桃子(2)
“你們,你們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怎麽說老幺也是咱們的核心啊,這樣說話我覺得你們可是虧心啊,仔細看看,現如今大家的條件都是咋來的?”耿浩不幹了,怎麽說也是李凡的表姐夫嘛,“再說了,你們那點事隻要老幺在,用不了幾天就解決了,就他那腦子,還不是轉轉就成了,到時候你們就隻管畫圖好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這是一座城,不是一個小區!設計的方方麵麵太多了!”三姐林瑤白了耿浩一眼,“我看著那些行業目錄就頭疼,就差沒有火葬場了!”
在這群哥哥姐姐裏,除了老二周布斯無所謂的搖頭晃腦之外,其他人幾乎都像林瑤那樣的神情。林瑤是那種沉穩的人,輕易不會發牢騷的,這次居然也表態了,說明這個事情的確是給搞設計的這幾個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而那周布斯之所以搖頭晃腦的是因為這丫的竟然戴著一個小耳機在聽音樂呢,據說是二姐怕他不懂亂說話,特意塞進他的耳朵裏的,還說了,沒有允許不許拿下來。
“哈哈……多大個事啊!行,打今兒起,我來做總體規劃!”李凡笑著說道,“其實啊,,沒有你們擔心的那麽複雜,在城市規劃的大綱裏,各行各業其實都是隨著社會生活的發展逐步填平補齊的,並不是一蹴而就,這就告訴我們,在一些服務於社會的建築裏盡可能的搞一些通用化的設計,多做一些沒有具體項目的預留,這樣的建築,將來幹什麽都是當地政府和社會的事情,我們用不著預先就替他們如何如何去做預先的考定,這沒有必要,更是不可能麵麵俱到……”
隨著李凡的娓娓道來,這個困擾大家的問題……似乎也不是啥問題了。就連凱琳娜都用欽佩加服氣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裏的男人,於是這一頓哥幾個總算是放開了心思“豪飲”了一次,二哥最後也被二姐拔下了耳塞,特意批準他“隨意”。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李凡要比其他哥哥姐姐輕鬆,因為他已經畢業,而他的研究生考試幾乎就是走了個過場,要不是朱家清刻意的要留他,他壓根就不會還呆在學校裏了。也正因為他不像其他人那樣要忙於期末的考試,所以,他就一頭紮進了對西塢鎮的總體規劃設計裏去了。
李凡這次親自操刀去搞設計與以往不同了,因為他還有美人陪著,他的那個凱琳娜學的是美術,這科目的考試遠不如其他學科的壓力大,最近這半年裏,凱琳娜與李凡是聚少離多,好不容易的有了這次的機會,焉能放過?膩在情郎身邊的感覺那就是不一樣,而李凡搞設計的靈感似乎也多了不少。
西塢鎮的設計總體來說還是簡單的,雖然說是個新興的“衛星城”,可擔負的社會分工決定了這個設計不可能複雜,主要是以“家居”為主,如果是一個綜合性的城鎮,那還得加上工業區、商業區、文化區、教育區等等諸多因素。而作為單純的家居小鎮,至少工業區這一塊就被大大的壓縮了。
這個家居小鎮難道還要留下工業區嗎?李凡一開始就想到了,必須要留,至少一些簡單的食品、服裝、各種居民必須的輕工行業還是必須要遵循就近的原則,留出些許地段作為備用也是必須的。而整個小鎮圍繞著當地的地形地脈布局,形成了一個很具有特色的圖形,如果從空中鳥瞰,那這個圖形就是一隻昂頭挺立的“梅花鹿”,可是李凡卻是不管這個圖形叫啥“神鹿”的,而是把這個圖形直接命名為“西塢麒麟”,整個街道的設計就是按照麒麟的圖形做的,如果把地下的各種管線和通道的圖紙展現出來,那就是一支麒麟的筋骨圖形,而夾在整個外形道路中間的那些建築的燈光則就是麒麟身上的花紋了。
黃瑛一開始搞的總體規劃設計其實也是按照當地原來的地形做的,可惜,她畢竟不是學習美術的,對各種動物的抽象外形並不敏感,而李凡本來就想用麒麟這個創意,因為,他曾經在某一本野史中,說西塢鎮所在地曾經在曆史上出現過這種瑞獸,而西塢鎮的緣起似乎也與這個傳說相關。有了這個緣由,李凡拿過來用一用就是一個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何況,那個凱琳娜還在傍邊描畫著呢。
現在的凱琳娜可是不得了啦,她畫的那幅《富春山居圖》已經在業內轟動,由於臨摹的太逼真了,使這個景點成為烏蓬小鎮的主打景點,最主要的是,烏蓬小鎮周圍的山形河流幾乎與畫中的情景一一對應,對於外行來說,他們甚至以為這幅畫裏的風景就是當地的風景,是請高人來當地作畫的。
說起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來,一般狹義的理解就是畫的富春江,可這種認識是狹隘的,也不是對畫家整個畫作的真實理解,不過是“顧名思義”的一個結果而已。從廣義的角度看,黃公望所作的《富春山居圖》是對當時漢人的國破家亡的一種極其“灰色”心態的寫照,整幅畫作是為其師弟鄭樗畫的,前前後後用了三年的時間,這裏要說明的是,當時的黃公望和鄭樗都是“全真教”中的道人,鄭樗的道號叫“無用”,作畫期間,兩人在江浙一帶顛沛流離。
《富春山居圖》目前殘存的原作中除了大片的山水外,畫中還有七個人,分別是漁夫、樵夫、書生和四個乘船人,這裏麵的暗喻可謂是入木三分。書生與漁夫樵夫的對望帶給人在身份上的轉換遐想……在漢文明裏,自古就有耕讀漁樵的說法,這是對人生在社會裏角色轉換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則,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具體做法就是這種角色的轉換,我有學問,我不想去給看不上的政權做事,那我就可以去當漁夫和樵夫,甚至可以遊街算卦,不管是大隱還是小隱,總之,老子不出仕,老子不鳥你們那些強權。
有人會說,許多名人雅士如果要隱居不是可以去出家修行嗎?就連《富春山居圖》這幅畫的作者黃公望在晚年不也是出家當了道上嗎?其實,這並不矛盾,在古代,還沒有那麽多的宗教,佛教是西漢時期傳入的,而道教的真正成型是在東漢時期,由張道陵正式創立,雖然其根源和祖先很早,但真正形成宗派,立下規矩,規範修行的法門等等都是後來的事情。所以,在更古的時候,避世隱居的人往往就是耕讀漁樵這個形式。正是曆史上的這些背景和社會環境,這才有了俞伯牙鍾子期的故事,有了愚公移山的故事,有了塞翁失馬的故事。
為什麽華夏大地上那麽多的典故?那麽多是成語故事?因為,隱士高人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藏隱,他們就是在“獨善其身”的時候,仍然憂國憂民,仍然在思考和開悟,仍然在繼承和創造璀璨的民族文化,這就是華夏的血脈,華夏的傳承。
而四個乘船人是什麽人呢?作者沒有直接點明,觀畫人可以自己發揮想象的空間,他們可以是社會裏的任何一個普通人,也可以是社會裏任何一個不普通的人,這就是黃公望帶給我們的思考,也正是這些,把《富春山居圖》形容為畫作中的《蘭亭集序》是絲毫不為過的,至少,目前還無出其右。
凱琳娜的臨摹並不是簡單的臨摹,而是在那段失去的空間裏搞了再創作,這也是李凡指點的結果,為了這短短的五尺的空白,李凡可是沒少指點凱琳娜。
《富春山居圖》現存的是其實是兩段,一段是在台北的《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另一段就是在浙江的《剩山圖》,為什麽會成為這樣呢?簡單的說,就是在清初的時候,江蘇宜興的吳家裏出了那麽一個混蛋的家夥,此人叫吳洪裕,他自己屁本事沒有,這幅畫也不是他自己去收藏來的,而是他的爺爺從明代大畫家董其昌手上買來的。這個吳洪裕在各種資料裏介紹的並不多,可這人臨死之前卻要把自己喜歡的字畫燒掉給自己殉葬,簡直就是一個人渣了。
這個叫吳洪裕的人渣,在臨死的頭一天就燒掉了從隋朝傳下來的《千字文真跡》,那是王羲之的後人,也是著名的書法大家僧人智永的真跡啊。在燒《富春山居圖》的時候,吳洪裕的侄子終於忍不住了,從火盆裏搶出了畫軸,可是已經燒殘了,後來,經過裁剪拚接,形成了後世這樣兩段畫。
說這個吳洪裕為什麽如此缺德呢?因為這個家夥無嗣,一輩子生不出孩子來,雖然他也過繼了一個侄子承祧,可這種人的心胸狹窄,在心裏根本就不認這樣的傳承,他是長子,是從爺爺手上傳承下來的絕世真品,竟然就打算自己帶到陰曹地府去。別以為這樣的人少,其實,在當今的社會裏,此種人渣又何其多?
在李凡的指點下,凱琳娜還親自去了灣灣那邊,仔細的在原作前瀏覽了許久,回來還跟李凡討論,李凡告訴她,“那幅畫不能算是完整的後半部分,隻要仔細的觀察,就可以發現至少有三處拚接的地方,而在無用師卷和剩山圖之間,至少還有五尺的空白,這就是你要發揮的地方,根據史料記載,那段空白的地方隱約的畫出了遠處的集鎮和塔樓,你得去找找資料仔細的品味,記住,那個年代民間是沒有樓房的,塔樓是宗教的產物,把這些吃透了,你心裏就有譜了。”
正是李凡的這些提示,才讓凱琳娜發揮了法國人的那種浪漫的想象力,她的這幅畫作說是臨摹不是臨摹,說是創作也不是獨創,總之,其中的隱喻和品味更多,畢竟,凱琳娜為了創作這一段,幾乎把元代時期的雜書讀了一籮筐。
凱琳娜的這個創作頓時引起了業內不少畫家對臨摹者的猜測、追尋,偏偏李凡告訴凱琳娜,千萬別留名,讓世人去猜好了。
《富春山居圖》問世後,也曾有諸多的近代和當代畫家嚐試著“補遺”,可不是畫虎成犬就是狗尾續貂,有的根本就是打補丁了,弄的貽笑大方。可凱琳娜這一幅畫卻是叫人們的眼前一亮,那種形神兼得的妙處讓李凡都誇讚起來。
“你現在可以放手去創作了,別看你才學了三年,可你已經深得其昧,等我有時間幫你治一方印……不,一方是不夠的,我給你治一套吧,這樣你就可以把自己的畫作登堂入室了。”事後,李凡用獨特的方法給了凱琳娜一個意想不到的獎賞,“你作畫,我治印,算不算是珠聯璧合?傳出去怕也是一段佳話呢!”
這種絕對東方絕版的愛情表白,讓已經沁入到華夏文明裏的凱琳娜品味出了在西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感覺,這也是她現在寧可在李凡身邊發呆都要陪著情郎的原因,他們相好已經三年多了,從來沒有過現代人那種唧唧我我,也沒有西方流行的激蕩熱戀,可是,兩人在心裏,那可是心心相印的,用周布斯的話說,這倆人的愛情是“頗具古風”,其實,周布斯也不知道啥是古風。
說,這凱琳娜在烏蓬鎮作畫難道就能保密的這麽嚴實嗎?能,凱琳娜在烏蓬鎮作畫的時候是獨居,請來的裱畫家和貼畫工藝師們都沒有見過她,誰能想到,這樣一幅絕美的國粹精品能是出自一個西洋女子之手,而真正知道作畫的也就是安排房子和請人裱畫的表哥錢博平,對外,所有招呼的事情都是錢博平,就連最後去安裝貼畫的時候凱琳娜也沒有出現,可見,李凡當時想的有多深了。
難道說讓凱琳娜出名不好嗎?對於以商業運營為目的的一些人來說,出名是首要的,是重要的,是不可或缺的,可對於李凡凱琳娜來說,這卻不是他們所願的。一旦出名,還有多少私人空間?一旦被世人知道是一個不過二九年紀的黃毛丫頭畫的,那還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呢。再說了,凱琳娜的那個臨摹加創作的畫,本來就是為了練手,並沒有想著靠一幅畫打天下,雖然準備的功夫不淺,可實際上,在小兩口心裏都不怎麽看重,畢竟那個畫意不是凱琳娜自己的嘛!
這邊的畫作成了無名氏的傑作,眾多圈裏的人在猜測,在推想,可誰都無法說清楚。這個局麵並不影響一些好事的記者編故事,甚至還有記者找來所謂的刑偵專家,用這幅畫為依據,模擬推測出畫家的圖像,於是,一副須發皆白的得道老者的畫像在各種小報和媒體上出現,故事也編的神乎其神。
一個禮拜後李凡搞出了西塢鎮總體規劃圖,開會的時候還特意叫來了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