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4)
酒店的餐廳還是很有格調的,也許是倆小孩玩累了,老實的吃晚飯就回房間了,愛瑪也是,隻有凱琳娜和李凡又去了咖啡廳裏休息,劉道源厚著臉皮也追了過來,他是想把那幅畫的事情搞搞清楚,因為,他壓根就不信李凡會為了賭氣就買那幅畫,要想證明那幅畫是贗品,根本就用不著薅下那根絲線。
“你給我說說,那幅畫到底是誰的?你要是沒看清楚,你是不會買的!說好了,我請你喝酒,你要是不說,我會纏住你一晚上!”劉道源大刺刺的坐在對麵。
“你說你,這也太不講究了,我們倆年輕人正在花前月下的,你這是幹嘛?”
“一邊去!你們倆還用花前月下?你告訴我我就走,不影響你們,要不,我一晚上睡不著,還有啊,昨天那個瓷瓶我也知道你小子玩了貓膩,隻有愛瑪那個二傻子被你耍的團團轉,我是裝糊塗,認了!最多那就是雍正時期的,那也沒什麽,一個瓷瓶而已……不對啊,要是雍正朝的瓷瓶……乖乖!這次出行的錢你掏!”
劉道源在這裏就像變色龍似得一會一變臉,把個李凡鬱悶壞了。
“老劉!不帶你這樣的,那東西還沒有結論,不去做熱釋光誰能說得準啊?就算是做了,你覺得你該分多少?你隻管開口,我一定給你!”
“算啦,我不是貪那個錢,是明明機會擺在我麵前,可我就是把握不住,昨天的事情就算了,可今天這是畫,油畫,是我的專業!我能不搞清楚嗎?”
“下午那會兒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難道你沒有記住?”李凡故意的裝驚愕。
“下午那會兒你說的是……陳怡蜚?這個人我怎麽不知道啊?”劉道源說。
“我知道,是個很有名氣的華人畫家,他的畫在上世紀末就很有名了,這人也是不長壽,已經離世好多年了,最近他的畫作也有上拍的。”凱琳娜接口就說道,“你要是在中國學美術的話,沒可能不知道他,看來,你是個偽學美術的。”
“哎喲!我不是沒在中國學美術嘛!我是在意大利學的,那個……我查查,”劉道源拿出了手機一通狂搜,慢慢的嘴巴張大了,“乖乖!是這麽個牛人啊!他的畫居然還這樣值錢!可惜,你買的這幅畫好像沒有證據證明是他的,不過放在我的畫廊裏展出不是問題,這個畫的確造詣不淺,就看誰的眼光好了。”
“我是說掛在那裏,可是沒有說要出售哦!”李凡馬上聽出了不對的地方,“這幅畫很有可能是那位大師剛剛去美國求學的時候,在身上拮據的時候……其實啊,許多著名大師在年輕沒成名之前都會模仿一些前世的畫作,混生活嘛。著名國畫大師張大千,年輕的時候在上海就仿作了許多石濤的畫,那個時候,他一個窮學生,能在上海站住腳就不容易。同理,上世紀剛剛走出國門的這位陳大師,估計也是迫於生計,這才仿作了漢斯馬卡特的畫作換倆飯錢,而且他用的還是化纖畫布,這裏麵的含義就很深了。當年,這種布第一是很便宜,第二就是人們還不知道如何長期保管這樣的畫布,對於這個畫布的特性,畫家心裏很清楚,他就沒打算讓這幅畫長期的流傳,你們看,現在,這畫布就有些發脆了,咱們回去還得想法子呢!而且,我估計這幅畫裏一定有陳大師故意留下來的特殊標記,這需要用耐心和細心去發現,等我帶回學校後再去解開這裏的謎團吧。”
“嗯,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們老師也說過,老師還說,仿製古人的畫作在選材上也是有講究的,太有名的肯定不行,很容易露餡,完全沒名的也不行,沒人欣賞賣不出去,被仿製最多的就是那些既有名,卻又不是頂級的,而且流傳於世的不算多的,他舉例的畫家中就有‘石濤’,還說,清末民初著名的畫家吳昌碩由於成名較晚,其存世的畫作也是不多的,可是名氣大的很……”凱琳娜慢慢說道。
“知道你們那老師為什麽給你們這樣說?你是指點你們這些學生將來出來混生活的時候要留心仿製的對象,不然,作偽也是要出毛病的!”李凡哂笑說道。
經李凡和凱琳娜如此這樣一白話,劉道源終於明白了那幅畫作的原委,不過,在他看來,要想保護這幅還沒有考證的畫作,所需要的花費必然不小,似乎有些不值得啊,他很怪異的看著李凡和凱琳娜,“這是一對什麽樣的妖孽啊?這樣的畫拿回去幹嘛呢?可以拍照,可以觀賞,但怎麽把這畫長期的保存呢?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這幅畫肯定是無法上拍,即便是上拍也賣不起價啊!”
李凡心裏其實還有另外的一個想法,在他看來,陳大師這樣的泰鬥級人物,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印記已經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油畫不像國畫,可以蓋印,可以落款,油畫往往是不落款的,可發展到今天,許多畫家會在油畫背麵的畫布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還有的畫家會在畫作裏留下自己的暗記。至於說如何保存這幅油畫,李凡心裏早就有了辦法了,國畫可以裝裱,難道說油畫就不可以了嗎?用特殊的手段將整幅畫再次裝裱到上好的亞麻畫布上很難嗎?有問題嗎?兩麵都隔絕了空氣和光鮮的化纖布就躺在中間呆著唄,何況化纖畫布最大的一個特色就是“很薄”啊,不留心幾乎就看不出來嘛!這樣的手段李凡可是一點也不缺。
一夜無話,第二天,他們退掉了租賃的車子,去了機場,一個多小時後就到達了布拉格,還是老一套,在機場就租賃了當地的一輛商務車。在布達佩斯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早就被劉道源打包好,委托酒店幫助給寄回去了。
他們走的時候,盧又霆還是覺得很是開心的,頭天中午到下午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裏,他甚至都去了現場,隻不過他站的很遠很遠沒有現身。此時,他已經很清楚那個年輕人是個行家,自己能夠讓行家吃進了二樣東西,一開始他還是很得意的,可等到半夜裏,他喝著普洱茶,慢慢的抽著煙回想的時候,他有些咂嘛出點不一樣的味道來了,他現在吃不準自己是賺了還是虧了。進一步深思,他覺得很有可能是那年輕人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讓了自己一馬,而且不為己甚,早早的離開了,如果這樣的行家在布達佩斯,不用時間長,一個禮拜,自己那些忽悠的買賣還能做嗎?從這個角度上看,對方是個很講究的人啊!
想明白了這一層,他拿出了劉道源給他的名片,這也是劉道源臨走的時候,留給酒店前台的。作為一名畫廊的主人,說白了還是一個商人,他當然想到要在這裏留點痕跡了,尤其是在布達佩斯的華僑多,華人遊客更多,昨天又在西餐廳裏玩了那麽一把,他認為會有人前來尋找他的,所以,幹脆,他拿出了半盒自己的名片放在了前台,還特意給了前台經理一筆可觀的“小費”。
在西歐白人世界裏,給小費是絕對合法的,甚至是被白人宣揚的一種紳士風度。大部分白人文化的國家,甚至把給小費都列入了條例和規定。西方人的思維其實很有意思,凡是在第三產業裏提供基礎服務的行業,都收小費,凡是從事合法中介的活動,事成之後都要傭金,凡是進行競選的都可以募集政治捐款,凡是沒有過度曝光的案件,甭管你是刑事案件還是民事案件,都可以通過律師進行交易,凡是有名頭的行政消費都可以抵稅,凡是以官方名義的活動都可以報銷……這就是西方國家裏很少有官員腐敗的原因之一,因為,都是合法的。當然,一旦非法,西方的法律和輿論也都是嚴苛的,那意思分明是“已經讓你合法撈錢了,怎麽還要過界?”所以,這個時候不能忍了,事實上,西方的政客也好,商人也罷,要麽不玩那種簡單低級的“行賄受賄”,要玩也是很隱秘很高級的,讓你的司法調查幾年拿不出東西來,讓這種官司沒完沒了的折騰,還能成為競選的籌碼,這就是西方現實中的生活,同時,也是西方人習慣的生活。
“看來,什麽時候要去法蘭克福去拜訪拜訪這個姓劉的,一個張著西方麵孔卻自稱是華人的奇葩,這還真是值得去探索一下啊!”盧又霆有了新的起意。
就在李凡一行到達布拉格的時候,同一時間裏,那個回國辦理護照等手續的安德森也乘火車到達了布拉格,隻不過他可不是來淘寶的,他是奉招到捷克這裏的一個小農場去接受再培訓的,他們這種低級的外圍人員,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接受這樣短期的培訓,一方麵是洗腦,一方麵是監控,像這樣的訓練基地CIA幾乎遍布世界各地,尤其是在歐洲,往往是這樣的基地設立在中歐和東歐的不怎麽發達的國家裏,一來這裏隱秘,二來這裏的成本低。
捷克,中歐的一個彈丸小國,曆史上從來沒有真正獨立過,直到華沙條約國解體,又與小兄弟斯洛伐克“和平分手”,這才算是獨立了。在經濟上無法與西邊的老主子比,可跟其他東歐國家比起來,還算是不錯。如果認真的去看捷克,其實捷克現在幾乎是被邊緣化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國。早在二戰之前,捷克的科研和工業可是很牛叉的,著名的捷克式輕機槍就是這裏的傑作,還有斯柯達汽車,最早的黃河牌卡車就是仿製斯柯達的,可是現在,這些東西都不複存在。
布拉格是一個“古老”的老城鎮,在這裏幾乎看不到現代化的高樓建築,而這裏的二手貨市場卻是整個歐洲地盤最大的,由於這裏隻有周六周日才開,正是由於這些特點,這裏的市場幾乎全都是“地攤”,就是那種用薄鐵皮搭建的棚子都沒有幾個。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特性,這裏的二手貨物的品種要比布達佩斯的多,同時,專業幹這個的也少多了,一個禮拜就兩天營業,想做局也難,又沒有固定的場地,每次來還得交費,甭管是買的還是賣的,都得買門票。
布拉格的地攤特點也決定了到這裏擺攤的人大多數是業餘的,有些就是貨主,他們把自己不需要的,用不上的,拿出來銷售,如果賣不了,也許會扔到外麵的垃圾場去,這也是與其他二手貨市場不太一樣的地方,當然,這樣的設計也同時產生了一些依靠挑選垃圾謀生的地攤人。所以,有些地攤上會相對集中一些特色東西,畢竟是經過一次或者幾次認為挑選了的。這也是為什麽劉道源想來的原因。
劉道源可以說是掐著點過來的,住一晚上後,第二天就是周六。據說,在這裏,曾經有一個上海來的遊客,在地攤上花了250元人民幣買了一幅齊白石的畫,當時也是抱著玩玩的心態,結果,回去後被拍賣公司上拍,那價錢就不得了啦。
晚上休息的時候,李凡又拿出了那幅畫反複的觀看和琢磨,西洋油畫的特點是顏料不透明,完全覆蓋了畫布,那陳怡蜚會不會在沒有上底色的時候在畫布上留下暗記呢?可要想看到這些,就必須要使用超聲波斷層掃描技術了,問題是李凡現在也沒有這些設備啊,隻能是拿回法蘭克福掛在畫廊裏去,然後再寄回國內。
李凡不能在這裏就把那幅《貴婦人》的肖像畫寄回去嗎?能,可李凡還需要借用劉道源的設備和工具,在這幅畫的背後再裱糊上一層亞麻畫布呢。而裱糊油畫的這個活計,估計在國內還不好找,李凡可不想冒險。找意大利的工匠不行嗎?行啊,可意大利的裱糊匠收費可是不便宜啊,上次請他們到烏蓬鎮給凱琳娜裱糊那幅巨型的《仿富春山居圖》就要了差不多100萬歐元,這幅油畫雖然要不了那麽多,可是人家開口要你十萬八萬的也不是不可能,用這個價錢去裱糊一幅“贗品”?還不叫圈內的人笑掉大牙啊?還讓劉道源那個畫廊怎麽去跟客人打招呼?
布拉格的地攤上東西是不少,李凡也幫助劉道源一家踅摸了點小寶貝,其中一輛二戰時期的三輪摩托車讓李凡隻花了不到一萬克朗買了下來,這是多少錢呢?折合成人民幣也就是差不多3000多塊錢。這輛摩托車已經完全不能動了,而且是鏽跡斑斑,劉道源是怎麽都看不上,可李凡卻是要了下來。
“這輛三輪摩托可是二戰時期德國寶馬公司生產的R71型,我仔細看了銘牌了,還是二戰前夕生產的,咱們找人修複後,你知道這車的價格嗎?不說別的,你開著在街上溜達一圈,然後你再看吧!”李凡洋洋得意的招呼著貨運人員打包。
“問題是,你會修還是我會修啊?到哪裏去找能修的人?”劉道源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