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趣(2)(修改)
也不知道啥時候,李凡也走了上來,他的話讓凱琳娜聽的頗有點啟迪,而劉道源卻是欣喜的叫了起來,“這幅畫歸我了,我不要臉了,我就是要這幅畫。”
於是,李凡拿起了旁邊毛筆,隨手就在旁邊用行書寫下了那句話,最後還回頭問劉道源,“你那句‘不要臉就要畫’要不要也寫上去?”
“哎喲!我的祖宗,我親親小哥哥啊,你可千萬別啊!我那就是戲言啊!”
劉道源嚇的就差上去抱住李凡的手腕子了,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可是不敢亂動,更是不敢上去抱手腕的,一旦弄得毛筆上的墨汁滴落,那這幅畫可就廢了。
看著劉道源那副囧像,別說倆孩子了,就連凱琳娜都“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這人,不禁逗啊!這幅畫絕對不是送給你的……”李凡回過頭來說道。
“我買,我買還不行嗎?你開價吧!我一定花錢買下來。”劉道源哀求道。
“那你就得跟你倆孩子商量了,這是凱琳娜送給你倆孩子的,你連這個畫意都沒看出來?真是白瞎了你這學美術的了!”李凡戲謔的放下了毛筆,隨即對凱琳娜說道,“就用昨晚我給你雕刻的那方印,算是個開門吧,有點紀念意義。”
凱琳娜笑眯眯的從自己的小坤包裏拿出了昨晚李凡連夜給他雕刻的印章,就是用那塊田黃石雕刻的,上麵還是“羋凡”二字,隻不過這次用的是大篆體。她認真的先在印油裏來回的摩挲,讓印油慢慢的浸透章頭,然後又找了一小塊宣紙在上麵穩穩的蓋了幾次,再把印章在印油盒裏平穩的沾了沾,然後才在畫作上蓋了下去……上好的瑞墨,李凡那飄逸又嚴謹的行書,加上凱琳娜的落款……
“我的老天,你這方印比原來的大了一圈……等等,你這是田黃石印啊?別跟我說也是這次出去淘回來的,你再這樣……我,我不活啦!呃呃!”劉道源居然是真的要哭了,“你們的運氣咋就這麽好啊,這方印,哎呦,沒戲了。”
李凡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劉道源居然認識田黃石!還在驚愕之間,劉道源從自己的工作室的保險櫃裏拿出了一個精美的小木盒子,那木盒子還是一塊非常精美的黃花梨的。打開了盒子,劉道源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印章。
嗬嗬,這劉道源拿出來的印章也是田黃石的,李凡接過來一看,還是一塊有年頭的印章,隻不過是一個隻有一平方厘米見方的印章,高也不過三厘米,上麵隻刻了一個劉字。李凡看著看著就滿臉嚴肅了,隨即把印章放好,恭恭敬敬的合掌拜了下去,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這是自己曾祖李久的手筆。
李久具有可以當文人的一切硬件,就是沒有軟件,什麽是硬件?那就是他的雕刻、寫字、繪畫的基本功都有,甚至還很不錯。啥是軟件?那就是在腦海裏創作的靈感和創作的欲望。他可以當機立斷,可以殺伐果斷,可以臨摹作假,可以鑒別真假,可就是自己不會創作。以其那醇厚的內力為基礎,拿起刻刀雕刻幾個字不是問題,可要他自己搞創作,雕刻出新的東西來,那他就徹底的抓瞎了。
這塊田黃石是當年大批老蔣的潰軍跑到香港的時候,送到九九記當鋪裏的,後來成為死當,李久看這塊田黃石不錯,就隨手收了。就在劉敬仲最後一次帶著老婆跑到李家蹭年夜飯的時候,李久雕了個劉字送給了他。如果是個藝術家,別看就隻有一厘米見方,也能雕刻出乾坤的,可李久不是,他想了半天也才雕了劉字給劉敬仲。沒有想到,這塊印章現在流傳給了劉道源了。
劉道源沒有見過爺爺,可是他父親打小就喜歡這個印章,劉道源從小就看到父親隻有在關鍵的時候使用這枚印章,包括在遺囑上蓋印的時候用的都是這枚印章。在安排下一代分工的時候,才把這印章給了劉道源,因為劉道源是長孫。
李凡是如何看出了這是曾祖李久的手筆呢?其實說出來也簡單。李久不是藝術家,也不是雕刻匠人,可他給親近的人都雕刻了印章,這些印章就是親朋之間書信往來的一個標記,當時與胡小悶、胡不悶、韓嘎還有段老爺子、鍾誌豪等人的往來信件,都有相互認得出來印章,而這些印章幾乎都是李久給他們雕刻的,那些印章看上去很普通,可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力的。李凡是在尋找曾祖過往經曆時見過韓嘎和段老爺子的印章,而段老爺子的印章就在段子高手上。作為一名古代學係的學者,李凡很容易就看到了曾祖在雕刻時故意留下來的特殊暗記,那是外人無法模仿的,今天在劉道源這裏又看到了,他能不嚴肅的拜一拜嗎?
對於玉石,胡同鑹子出身的劉道源多少明白點,可對這田黃石,從小就見過,家裏又有,所以,劉道源一眼就看出了凱琳娜手中的田黃印章,可想起自己家的那塊……悲從心中來,一是想起沒有見過的祖父,想起那一代人的艱辛,二是,這實在沒法比啊,人家那塊那麽大,自己家寶貝了幾代的不過是花生大小的。再說了,大家一起出去的,李凡什麽時候得到這百倍他都不知道,怎麽這李家的人就總是走運?自己這就成了睜眼瞎?太氣人,太窩囊,太不長臉了。
“你算了,別鬧了,你看看人家。”聞訊上來的愛瑪使勁的掐著劉道源的後腰,“你那家傳的印章是不是有啥故事啊?李凡怎麽如此恭敬啊!”
“我,我不知道啊,我問問。”劉道源收起了心情,走到李凡身邊,也拜了起來,“爺爺,你這印章太小了,沒法跟人家的比,可你這印章還是劉家傳家寶!”
“老劉,算啦,別再演戲了,我知道你心裏是咋想的,有些事情是無法用常理可以解釋的,凱琳娜那塊石頭是我們第一天去蘇黎世的時候在路邊地攤上撿的,那幾個紅藍寶石不是給你老婆和你孩子了嘛!”李凡用手摸索著那個木盒,然後又幽幽的說道,“有了這枚印章佐證,咱們兩家還真是幾代人的世交呢,這顆印章是我曾祖父雕刻的,估計是當年送給你爺爺的,我沒有想到在這裏能夠看到。”
“啊?”劉道源頓時就愣住了,“你是看到先祖的東西心裏激動是不是?”
李凡笑了,可那是一種無奈的苦澀的笑……他是年輕人,是新時代的寵兒,可他又是學習古代學的,對祖輩的事情是一點也不陌生,他知道自己的爺爺各種原因,從小就與曾祖父母分開了,他們最後也沒有見麵,他也知道自己的爺爺除了懂得測量和勘探以外不會武功,可自己的爺爺似乎過的也很愜意,人世間許多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睹物思人,可李家這後二代人裏還真沒有太像曾祖的。隻有父親李湧和自己的身材似乎與曾祖相似,不,還有語言能力,李家人的語言能力都不錯,就是祖父李江其實也懂得二門外語。一開始家裏人都不知道,直到有一次孫敏與李湧用俄語說一件事的時候,大家才發現老頭子李江是懂得俄語的,而對外,李江一直說是自己是啞巴英語,能看,能聽,甚至能寫,就是不能說。也許這就是隱形遺傳,也許是另一種升華變異,誰說的清楚啊。
“好啦好啦,收拾一下,咱們去下麵吃飯吧!”看到氣氛太凝重了,愛瑪出來打圓場,“今天我做了火鍋,不過是咱們北方人的涮鍋子,調料也是從國內專程帶過來的,老二用快遞寄過來的,可惜,在德國沒有韭菜花,連韭菜黃都不多,我可是跑了好幾家超市才買到的,走走,大家一起下去涮鍋子!”
“走嘍!去涮鍋子嘍!”倆小屁孩高興的跑了下去,可是劉道源還是沒動身。
“小李啊,你這題跋上是不是也要蓋上你自己的印章啊,上次凱琳娜畫的那幅《禪心尼》好像你就沒有蓋,不過你那次用的字體可以不蓋,這次,你寫的如此飄逸,焉能不留名呢?把你的寶印拿出來,蓋上!這幅畫也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我,我自己沒有印啊,我這兩筆字勉強湊合,不用留印了!”李凡笑著說。
“嗯,我覺得劉老板說的對,凡哥哥,你是應該治一方印了,要不你把我這塊磨平了再刻好了……嗯,我這方印叫羋凡,你那一方幹脆就直接刻李凡好了,兩頭對應,我覺得這可以烘托畫的首尾,讓欣賞著去遐想,多好!”凱琳娜說。
“我才不刻李凡呢,太俗氣了,要刻就刻李家寨!”李凡幽幽的說道。
“老天,你這是個什麽範兒啊?李家寨?名頭太大了吧!”劉道源說。
“也是,還是不刻了,我現在手上也沒有石頭啊,要不,明天你去建築超市裏買一快花崗岩回來?可花崗岩也不好刻章啊!”李凡似乎醒過夢來,“好了好了,先就這樣吧,你這畫不是還沒有裱糊嘛,到時候再說!”
“你要是不嫌棄,我這裏也有印章石的,你別忘記了,我這可是專門售賣國畫的畫廊,與之相匹配的文房四寶和裝裱業務是都有的,回頭我帶你去店裏看看,也許能有入你法眼的,到時候你就自己雕刻一個唄,不過我建議你用‘久凡’這個名字,你細品,是不是很富有內涵?是不是很富有哲理?咱們中國人,最喜歡的是什麽?最高人生境界是什麽?不就是一個長久一個平凡嗎?”
劉道源此時絕對是高大上了,畢竟是學藝術的,又是在四九城裏混了多年的,這話讓他說的還真是不錯。中國文字裏富含的寓意極其廣博和深邃,一個“久凡”裏何止於就是一個“久”一個“凡”?道家看了可以品味“自然”,儒家看了可以醒悟認識,佛家看了也能聯係到緣起緣落,不能不說,劉道源的建議讓李凡對他刮目相看了。他點點頭,“好,咱們現在就去,隨便找一塊石頭就行。”
“你們先吃,我帶李凡去店裏看看,他要找塊石頭雕一個印章,很快就回來!”
劉道源也不含糊,立馬出門開車,拉著李凡就去了自己的那個畫廊,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拿出了內部倉庫的鑰匙,打開了一個箱子,裏麵還真是琳琅滿目。
“你這裏還真是有不少壽山石啊,雖然品相一般,可也是正宗的壽山石呢!”
李凡一邊看一邊扒拉著各種石料,而劉道源也瞅清楚了,李凡對那些已經加工成條塊的半成品石頭連看都不看,反而是在巷子裏那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有興趣。
不一會,李凡就從這些石頭裏挑出了幾塊,那眼神已經變了,盯著劉道源。
“老劉啊,你不是懂點石頭嗎?怎麽會把這樣的石頭放在裏麵不管?你知道這是什麽石頭嗎?這是典型的昌化雞血石啊,雖然血少了點,可這塊石頭裏麵包的是玉髓啊,這是很難得的,這塊雞血石要是找個好點的工匠做成‘山子’,其價格至少要過百萬以上,可卻被你放在這裏當垃圾……”李凡一邊說一邊搖頭。
這還真是應了《九方皋》裏的故事,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啊。伯樂不常有,跟九方皋有啥關係啊?嘿嘿,九方皋是與伯樂同時代的人物,在伯樂年老力衰的時候,推薦給給秦穆公相馬三個月,在相馬的認識上比伯樂還要高出一籌呢。
聽了李凡的話,劉道源張大了嘴巴,“這,這是一個客人以1000歐元賣給我的,他說他在經濟上出現了一些困難,不過他也沒說這是塊好石頭啊?我也去找人看了,他們說這塊石頭上‘血’太少了,不值錢的啊!”
“一群外行幫你看,自然是看不出來了,這是昌華雞血石,雖然這塊石頭上的血色少一些,可你注意看看,這血像什麽?而這條血的周圍是什麽?是上等的玉髓啊,隻要製作好,從側麵打出一道光,那整個石塊反映出來的就不是這簡單的畫麵了,你要是不信,那好,五千歐元勻給我如何?”李凡用調侃的眼神看著劉道源,“還有這幾塊壽山石,看上去成色不行,可你用顛顛看,壓手不?裏麵一定有很好的石頭,我估摸著應該是山頂凍石。我就奇怪了,你這些石頭是怎麽弄到歐洲來的?歐洲人對這些是一點都沒興趣的,隻有華人感興趣的。”
“唉,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最近一些華人的愛好歐洲人也來勁了,漢堡大學的幾個教授使用的印信都是用咱們的刻印石雕刻的,不過他們用的最多的還是壽山石,有一個教授用的是雞血石,不過那不是昌化雞血石,好像是……”
“巴林雞血石或者是桂林雞血石,分辨它們很容易的,最好血色的就是昌化雞血石,巴林石的地以凍石為主,桂林石以軟底為主……”李凡如數家珍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