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官司(5)
聽了方丹的話,商律師也明白了,他能盡到的義務也就是到這裏為止了。可是方丹卻不是到此為止,而是要給蘇曉昌找點麻煩了。按照拍賣公司的規矩,他從預案中撤下某一個物品,也是要拿出充足理由的,所以,方丹把蘇曉昌提供的“證據”全部複製了一份,然後,他把這些證據轉給了劉道源,這也是程序。
從麵上說,方丹需要劉道源“解釋”這些證據裏的事情,如果解釋不清楚,拍賣公司有責任報警,這都是程序,無可指責。可從另一個角度上看,方丹是希望劉道源拿出霸氣來,既然自己是無辜的,那麽蘇曉昌幹的這些不上道的事情就涉嫌詐騙和敲詐了,這可是刑事案件,是現行,方丹其實是在暗示劉道源。
從正常的程序上看,蘇曉昌手上的那些“證據”,劉道源是無法去要的,也不能輕易就派私家偵探去拿,道理很簡單,劉道源還是需要避嫌的,否則,就有可能被對手倒打一耙,說他們是蓄意製造利益侵害。而現在,有拍賣公司提出來,這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劉道源身後有李凡這個謀士,焉能輕易放過對手?何況,這個官司的啟動,誰能說不是一次很有效的廣告呢?找警方做廣告是那麽容易嗎?
與李凡給出的點子有些不同的是,劉道源拿著拍賣公司發過來的文件,再加上自己準備好的一係列文件,在自己的律師和法蘭克福主要媒體記者的陪同下,正式前往法蘭克福警局報案,因為這是涉及到法國的刑事案件,案件的一開始就有國際刑警組織加入了。劉道源到了警局,也不多說話,把兩套文件交給警察,隻說了一句,“孰是孰非,請你們警方鑒別。”而他的律師則是口若懸河的向警方提出了諸多的“推理”,什麽惡意詐騙啦,什麽蓄意誹謗啦,什麽嚴重損毀當事人的聲譽啦,什麽是給法蘭克福欣欣向榮的藝術界抹黑啦……弄的警察都聽的義憤填膺了,於是,這個案子被警方立案,並且迅速的向法國巴黎的警方通報。
案子,幾乎是證據齊全脈絡清楚,不管是正方還是反方的,都已經不需要警方再費盡心機的去“偵查”了,隻要拿著這些證據的索引,派人出去核實即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案子的性質屬於刑事犯罪,這種案情偵查都可以省略,可以直接進入法院去要求審判和裁決了。可這是刑事案件,私家偵探偵查的結果可是不怎麽作數的,必須有警方的核查背書後,證據才能成為案情結案中的實錘證據,在此之前,這些證據隻能耍是一個參考,是給警方一個偵查方向和提示而已。
蘇曉昌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這次玩的話頭被對方抓住了把柄。其實,灣灣那邊大把人喜歡幹這個,從最早的網絡詐騙到滿世界搞傳播的營銷,其實都是屬於詐騙這種刑事案件,都是涉嫌欺詐犯罪的。可是灣灣那邊的一些爛人人不思進取卻熱衷於玩偷雞摸狗的把戲,這些人遍布東南亞各國,四處敗壞華人聲譽。
當法國警察找到蘇曉昌約談的時候,他就感覺情況不對,談話後就去了機場,準備提前離開法國,在蘇曉昌看來,隻要在近期不冒頭,警方也拿他沒有辦法。可他太小瞧隱藏在劉道源身後的力量了。是,法國警方一時半會不會去抓捕和通緝蘇曉昌,可把蘇曉昌留在法國,很難嗎?當蘇曉昌在機場拿出了護照準備過關登機的時候,一個打扮的十分妖豔的女士,攜帶的一條小小泰迪狗突然從背包裏跳了出來,那女士手忙腳亂的一陣亂抓,蘇曉昌的那本護照就掉到了地上,而泰迪犬居然上去一口,叼住了蘇曉昌的護照,一溜小跑就不見了,於是,蘇曉昌在那邊大喊“抓住那個小偷”,那女的在這邊著急的喊著,“貝比,你快回來!”
小狗叼著護照,一溜煙的跑到附近的衛生間裏,把護照放在地上,隨即在上麵撒了一泡尿,拉了一泡屎,眼看那護照……肯定是無法使用了。
蘇曉昌一開始並沒有發現是誰拿走了自己的護照,他低頭的時候發現地上已經沒有護照了,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護照被人偷走了,這是一個有計劃的陰謀,於是大喊大叫的,第一時間找到了機場裏的保安,他要求封鎖整個機場,必須把他的護照找回來,否則,他將控告機場管理方的工作失誤。這也就是蘇曉昌這類人的通病,什麽事情都怪別人,什麽事情都是預想陰謀,他的大喊大叫很讓人討厭。
而那個女人卻是看到了自己的愛犬在幹嘛,她的愛犬在家裏就是如此,見到小本本就喜歡上去撕咬一陣,這也是某些犬科動物的怪癖,許多養狗人士其實愛的就是小狗的這些萌萌噠的怪癖,一方麵假意的嗬斥,一方麵給愛犬提供繼續犯錯的機會,還要用手機拍下這些怪異的鏡頭,發到網上去逗樂。
女人很熟練的跟著那條小狗追到了衛生間,在那裏,泰迪犬瞪著萌萌的無辜眼神,正在享受著排泄的暢快,同時,還在幻想著主人給予的表揚和獎勵。
在法國,你可以隨意的養狗,也可以出去遛狗,但是,你的狗不可以在公共場所隨意的排泄,一旦被抓住或者舉報,將會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罰和罰款,因此,在這裏的養狗人士,訓練自己的愛犬,第一時間就是不隨地大小便。可畜生畢竟是畜生,內急了,怎麽辦?於是,人們就訓練自己的愛犬在有紙張鋪墊的地方排泄,然後抓起來扔掉,這樣就不會受到處罰了。講究的人,他們出去遛狗的時候,褲兜裏,小包裏,甚至手中拿著,他們必須攜帶手紙,這些手紙未必是給自己用的,絕大多數是給愛犬用的。今天,這隻泰迪犬大概是內急了,偏偏所在的位置又不是習慣的地方,從犬包裏跳出來就是要尋找地方“辦事”的,偏偏眼前又有一個可以用於“辦事”的東西,那還不叼著就跑啊?結果就是悲催的蘇曉昌走不了啦,不管他說出天花來,沒有護照是無法過關的,更別想登機了。
這是巧合嗎?是的,尾隨蘇曉昌到達機場的人不是沒有,秦梁棟早就通過華人社團在機場那邊候著了,可使用的手段並不是如此。按照那邊設計的方案有好幾個,首先是讓一個小偷去把對方的護照偷走,還真就是蘇曉昌喊的那個意思,可惜,沒有找到機會下手,應為蘇曉昌穿的是那種所謂的“導演服”,上衣的口袋太多,執行任務的人下手多次都沒有摸到需要的護照。第二方案是找茬跟蘇曉昌打一架,嚴重點,讓機場警察把雙方都帶走,這樣至少可以遲緩蘇曉昌的離開。第三方案是讓一個華人上去揪住對方,聲言蘇曉昌欠他的錢,不能讓眼前這人逃逸。這個方案所預備的所有背景都是真實的,唯一的區別是“搞錯人”了,那個欠債的人張的太像蘇曉昌了,而出麵的則是社團裏討債公司的人,最後大不了就是認錯人,賠禮道歉,但蘇曉昌當天肯定也是無法離開法國了。
可是事情發展卻是大大的出乎預料,社團本來是絞盡腦汁的算計,還要搭上一些馬仔和錢做投資,可現如今,一個子沒花,一個人沒搭,事兒成了。事情上報,秦梁棟不得不說“這是老天在整他,我們就是不出手,他也走不了!”
為什麽這些外圍人員能夠如此掌握蘇曉昌的行蹤,秦梁棟還成了幕後的指揮者?還做了這麽多預案?這就是李凡的功勞了。李凡是個啥樣的人物?他學的是什麽的?這種小人的心理狀況他是門清,從古到今,這樣的人隻要是被捕快或者警察接觸後,以他們那種陰暗的心理秉性,第一選擇就是先跑了再說。
其實,在劉道源去法蘭克福報案的時候,這些計劃就已經在實施中了。劉道源去報案那都是設計好了以後的啟動開關。讓蘇曉昌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從事的仿製或者說製造古瓷贗品的事情,也被強大的華人海外力量調查清楚了,誰能想到,他是依靠製造這些贗品混跡於歐洲呢?可以說,通過製造、做舊和編造故事等等手段,他已經把多件贗品賣給了一些收藏家了。同時,他也靠這個,在收藏界混了個臉熟,要不然,拍賣公司怎麽會把那個宣傳畫冊發給他呢?
說,當今,世界各地對古瓷的鑒定都普遍使用了熱釋光鑒定了,這個蘇曉昌是如何混過去的?難道說那些拍賣公司都那麽傻的被他騙?這裏就要說西方資本主義的萬惡了。在歐洲,但凡要去大拍賣公司上拍的物品,做鑒定的錢可是要送拍者自己掏的,是的,你可以把這個納入成本,把拍賣的底價提高,可這筆鑒定費用可是不含糊,往往是上拍物品價值的十分之一,越是真的,這個鑒定的費用越高。這就促使一些手中有東西的人望而生畏,而那些大拍賣公司靠的也就是這種價格上的壟斷來隔絕各種投機,讓一些送拍者先想清楚,不要冒險。
可事物總是有兩個方麵,大型拍賣公司玩了這一手後,使低端的民眾很難進入,可他們又需要進行類似的商業活動來滿足一些需求,於是,一些小型的拍賣公司就應運而生了,他們與大拍賣公司的區別就是“收費低”“不保真”。這種小型拍賣公司在各個城市都有,數量可是比大型拍賣公司多多了。這一類的拍賣活動很像在玉石界裏的賭石,大家在“公平”的場合裏,憑的是自己的眼力和知識,從而有了另一番樂趣,而許多收藏家享受的就是這種樂趣,實際上,許多收藏家也的確在這樣的拍賣活動中淘到了寶貝,比如,買到從沉船上打撈出來的葡萄酒和幾百年前的船鍾等等,在歐洲,許多中世紀的古董,往往是來自沉船。
蘇曉昌就是混跡於這些拍賣公司裏的,他經常會拿出一些古瓷送拍,當然,他不是用自己的名字,而是找一些馬仔去辦,然後他作為一名鑒定專家去遊說一些收藏者,而他拿出來做對比的就是那些沉船上打撈出來的古瓷。
在歐洲,中世紀後的古董非常多,因此,價值也上不去,甚至都不如近現代的一些物品,林肯的一個簽名,肯定要比一瓶四百年的葡萄酒值錢。潘興將軍的軍刀肯定要比西班牙艦隊裏的船鍾值錢。為什麽會這樣呢?
歐洲,是靠海洋發展起來的經濟,在大航海時代之前,沿海一帶的海船貿易就很頻繁,到了大航海時代以後,可以說是海洋貿易促進了歐洲的資本主義發展,尤其是在地中海,從阿拉伯人開始到後來西班牙霸主、英國艦隊等等,都少不了航海,近千年的海上貿易活動,使這裏到底沉了多少船?沒人統計得出來。
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開始,在歐洲就形成了海底打撈業,對出水的物品,歐洲各國也都做出了法律上的限定和定義。於是大量的海底撈出現了,幾百年的葡萄酒也隻能用於收藏而不能喝,那些船鍾也沒有多少文物價值。就是南宋的出口瓷也不值錢,一是品相不好,二是太多了。在那個年代,製造一個瓷碗的成本連一文錢都不到,一條船運出來的就是幾萬件,典型的粗瓷大腕,如何能有高價?說,那個年代蘇伊士運河也沒修通啊?怎麽能在地中海打撈出南宋的瓷器?其實不然,當時是沒有蘇伊士運河,可是卻有蘇伊士古道,阿拉伯商人把貨物在蘇伊士上岸,用駱駝運到地中海沿岸,再裝上貨船,許多來自亞洲的東西就這樣送到了歐洲。當時還有一條線路,那就是經現在的伊朗,走黑海,進入黑海的西海岸,通過烏克蘭—波蘭平原進入中歐……
蘇曉昌玩的這套把戲還是很小心和謹慎的,但獲得的利潤也是很豐厚的。以他們在歐洲采購的瓷土,加上現代化的設備,他們做出來的古瓷,成本還真是不高。至於做舊,放進洗碗機裏,使用微生物溶液,浸泡一個禮拜,拿出來再一拋光,就算是行內人,用肉眼去看,怕也是很難分辨清楚,沒有經驗的肯定中招。
他的東西賣出的價格也是不高不低,所以,引起的糾紛也不多,而許多買主往往都是去歐洲旅遊的華夏人,從海外買回去後還想發一筆,許多海外回流的瓷器也是這樣來的,可惜,到後來,人們也知道,沒有正規鑒定證書的瓷器,大部分都是假的,可要在歐洲弄一個權威級的鑒定證書……著實不便宜。
蘇曉昌無法離開了,隻能在警署那邊登記後,返回市裏。那個女人和小狗,也在警署掛號了,警方也是要調查,為什麽在那裏帶著自己的小狗。其實,那女的是剛到,剛剛去托運處拿回自己的小狗,隻不過陰差陽錯的走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