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不爽(3)
李凡那坦率的話,讓安托萬還真是不好回答,人家說的很清楚,從一開始人家就預見到了事情發展的脈路和結局,預見到了自己今天前來的動機。
“在你們西方,從來都不缺少懷疑一切的人,尤其是對東方我們這個大國的複興和崛起,采取不相信、不認可和不正視的態度,如果這個案件發生歐洲,哪怕是跨國的案子,隻要當事人所在國結案了,也就都結束了。哪裏會像你今天這樣的麻煩?你親自參加了現場征詢還不夠,還想著法兒的找當事人進一步聊嗎?”
“你怎麽知道我參加了現場征詢?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安托萬似乎抓住了李凡的話把,一臉嚴肅的反問李凡,那架勢活脫一個上位者的質詢。
“伸出你的右手,撫摸著你的心髒部位,你敢向上帝保證,今天你不在那個監控室裏看著我和這裏中心局警官的談話嗎?這種小兒科的把戲還拿出來嚇唬誰?你真可悲,如此簡單的推理都要我來教你。如果沒有監控,幹嘛叫我去那樣的房間談話?憑啥你跟到這個西餐廳來?如果我不請你進來,你會善罷甘休嗎?你能保證不使出各種怪異花招來與我搭訕嗎?”李凡的話語充滿了譏諷和揶揄。
安托萬此時發現,自己似乎與對手不在一個分量級別上,自己平時能夠拿的出手的手段,在這裏似乎都成了笑柄。事實還就是如此,用國際刑警內部編譯的教材說,犯罪分子往往都是低智商或者智商偏離的人,所以,安托萬用的那套往往是有效的,可當碰到了李凡這樣高智商人時,這套手段自然也就失效了。
是不是高智商的人就不會犯罪?回答是肯定的。這樣說有科學依據嗎?有,高智商的人會犯錯,但不會犯罪,這是他們的社會屬性和智商屬性決定的。高智商的人往往經過自己大腦的演算和推理後,就能斷定事情發展的大概,他們如果想獲得什麽,會通過自己的智力去判斷那東西屬於不屬於自己,會很明確的把握和控製自己的行為,他們能夠很輕鬆的判斷自己的哪些行為是合法哪些行為不合法。那這樣說,犯罪的就都是低智商的了?回答也是肯定的,不管罪犯如何認為自己聰明,他隻要是犯罪了,就說明他們不僅智商底下,甚至是智商偏斜或偏移,尤其是明知是在犯罪還要強行去亂搞和胡來,這就不屬於正常人的思維範疇了,簡言之,就是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這就是為什麽在一些人衝動幹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時,人們會自覺或者不自覺的驚呼“他(她)瘋了”的原因。
安托萬發覺自己的所有懷疑似乎在對方那裏都不值得一駁,甚至自己原來懷疑是不是當地中心局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也是經不起推敲的。
“我能夠在考古的時候推理出幾千年前發生的事情,那麽我為什麽就不可以推理當下社會上發生的事情呢?比如,我在匈牙利餐廳裏吃飯的時候,碰上那樣的情況,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可能是有人在設局,事實證明也是如此,畢竟,我們在頭天晚上一到,就在另外一家中式餐廳裏收購了一尊瓷瓶,我們的出現必然會引起當地一些人的注意,這是個常理。不是嗎?”李凡此時才正式的向安托萬詳細的介紹發生購買事情的背景,“當我們處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裏,而當地又有一些人是吃這碗飯的,你認為,以我這樣一個本身就是研究這些物品專業的學者,心裏能沒有一把尺去衡量出現的東西嗎?如果經過我的鑒別,發現了類似誣陷我的那些罪名的東西,我會傻乎乎的往裏麵跳嗎?”
“如果你遇到了真的文物和受限製的藝術品,你如何處理呢?”安托萬問道。
“你希望我如何處理?或者你認為我會如何處理?”李凡狡黠的看著對方。
“在歐洲,也有不少類似你這樣的學者,當他們發現我說的那樣東西,他們往往有二個選擇,第一個是直接的報警,或者是自己先掏錢買下來,然後再報警。在我們國際刑警組織掛號的幾樁名人畫作盜竊案中,幾乎有一半是這樣破獲的。”說到這裏,安托萬還做出了一個歐洲人常用的得意表情和手勢,“還有一種方式就是以低價買下來,然後悄悄的帶走,甚至再繼續的藏匿一段時間,比如倫勃朗的那幅《雅各布三世》,先後四次被盜,當然,最後他們都會落入法網的!”
李凡用一副瞧不起的目光看著安托萬,似乎是可憐一位學習成績很差的孩子。
“如果那幅畫《貴婦》是真的馬卡特的作品,我會一聲不吭的離開,什麽都不做。世事上,在處理各種事務的時候,手法上是會有很多選擇的,並不是你說的那兩種。你的思維限定在非此即彼,要麽如此,要麽如彼。說起來,你們歐洲人很講究科學,總是用數學的方程式來思考問題,可在實際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全都是那麽簡單,比如說,一升綠豆倒進一升花生裏,他們的體積會有多大?”
“肯定是二升了!這是幼稚園裏的簡單加法,你可真逗!”
“嗬嗬……”李凡還沒笑,凱琳娜在旁邊忍不住了,她招招手叫來服務生,“你去拿三個一升的空筒來,另外,去拿綠豆和花生各一袋過來,我會另外付錢的,沒法子,我要給幼稚園的孩子上一課,這簡直是太好玩了,我著實沒有想到,在認識事物上,法國人是如此愚鈍,唉,真是有些丟我們法國人的臉。”
安托萬被凱琳娜的話弄傻了,“難道說不是二升嗎?這不是簡單的一加一?”
“嘻嘻,等一會你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李凡笑著繼續對安托萬說道,“你們的畫作流失在民間,對你們來說,不過是左口袋和右口袋的關係,總體上說還是在歐洲,如果這些盜竊僅僅是發生在沒有多少文化的犯罪集團之內,那這種行為不可能延續百餘年,這本身就與文物收藏息息相關的,你們的經濟學家不是早就有定論,沒有市場就不會有商品嗎?沒有需求,那些純粹的盜畫者把盜竊來的畫賣給誰啊?真正促使名畫被屢次盜竊的根本原因,還是市場的特殊需求和一些人的特殊愛好。可這些跟我有啥關係呢?我不能說在歐洲旅行的時候沒有看到過名畫,可我看到了就有必要去揭發和報警嗎?我在沒有科學儀器的鑒證下,沒有充分證據證明下,請問,我有什麽義務和責任去自找麻煩呢?如果我弄錯了,是不是在浪費你們納稅人的錢?會不會被你們反過來查證我的動機?尤其是我是個華人,是被你們從骨子裏瞧不起的華人,你們能善待我?”
安托萬被李凡最後的質問給弄的很是尷尬,沉默著答不上來。事實上他要親自與李凡“麵審”的根本動機也就是處在李凡剛才說的那些,他現在才知道,在骨子裏,他還是有種族歧視、地域歧視和國家歧視的基因的。歧視,這一點許多白人都是從胎裏帶來的,哪怕是許多在華淘金,在華混的風生水起的人,在他們的骨子裏,還是有相當的歧視基因,他們遇到事情就會大聲的喊“我是外國人!”
說話間,服務生拿了三個容易一升的水杯,這東西在各個快餐店、西餐廳裏多得是,然後遞給凱琳娜兩包封裝好的綠豆和花生,凱琳娜笑笑的接了過來。
“好了,現在我們開始嚴謹的一個示範。”凱琳娜可不管李凡與安托萬還在說話,她開口把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我們現在隻有一升的水杯,那麽我們就按照半升的標準來進行實驗,這是綠豆,請安托萬先生倒半升在水杯裏,還有這個花生,你盡管可以使勁的搖動,讓這些果實都跌落的紮實一些!”
看著美麗的凱琳娜,安托萬還真是無法推辭,就當是一次遊戲好了。於是,他拿過水杯,打開了綠豆和花生的塑料袋,然後小心的往各自的杯子裏倒,一邊倒還一邊晃動,最後,齊齊的都停留在半升的刻線上。
“美麗的夫人,你看這樣可以了嗎?”安托萬很紳士的問凱琳娜。
“很好!為了讓你能夠進一步的確定,你現在把半升綠豆倒進裝有半升花生的水杯裏,看看會有什麽結果。”凱琳娜就像幼稚園老師那樣的示意安托萬繼續。
於是,安托萬小心的把綠豆倒進裝花生的水杯裏……很快,結果就出來了,安托萬大叫起來,“看看,我說的沒錯吧,正好一升!這是科學,不會有錯。”
“麻煩你晃動晃動啊,你看那上麵的綠豆似乎還多了一些呢。”凱琳娜語氣平和的對安托萬說,就像是對調皮的學生那樣,“你晃動一下,讓綠豆平了杯口才對,是不是?別著急,慢慢的晃動晃動好了,看看最後的結果。”
猛然,安托萬呆住了,他是成年人,對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明白的,凱琳娜的話讓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可他似乎又不死心,開始慢慢的晃動起來,很快,杯口的綠豆就平了,似乎還真是一加一等於二了,可當李凡伸手在杯子上用內力晃動了一下後,綠豆就像變魔法一樣的沉了下去,整個杯口跌落了一層。
“好了,這個試驗做完了。具體的意義不是數學上的,而是哲學上的。”凱琳娜把兩個杯子拿了過來,“如果你剛才同時把兩個半升的種子向第三個空杯中倒,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晃動就輕鬆的把這兩個半升裝下去。”
說完話,凱琳娜甜甜的一笑,隨即又叫服務生過來,“這些東西送給你們了,可以隨意的去加工任何東西,謝謝你們的優良服務。不過……把花生米弄熟了粉碎,加上牛奶、可可粉什麽的,弄上一杯熱飲,我會感到更高興。”
那邊,凱琳娜和服務生在說話,這邊李凡又繼續了他的陳述,“我在匈牙利買的可那幅畫作,我一眼就看出是現代作品,其實,鑒定這個很簡單,我當時從畫布上就已經看出端倪了,那是現代紡織的畫布,在一百多年前根本就紡織不出來。就憑這一點,我還擔心什麽呢?無非是對方下套,搞欺詐,等等,所以,我要在現場錄像錄音,這是自保的常識,尤其是外出旅行的時候,必須要出處小心一些欺詐行為,小心一些專門欺負外地遊客的人。我覺得我這樣做無可厚非,我甚至讓我的朋友出門在外都這樣做,我錯了嗎?”
安托萬再次無話可說了,李凡所做的都各級警察不斷提醒遊客的事情,許多國家在本國居民外出時都會發類似的指導小冊子跟他們,讓他們安全的快樂的旅遊,甚至還會對陪同的導遊等等進行專門的培訓,防止外出調入當地人設置的陷阱。而類似這樣的陷阱幾乎遍布全球,幾乎沒有啥地方是沒有的,買到假的紀念品和文物,那是運氣,被一些犯罪進團騙進賭場或者是……仙人跳的,多了去了。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老大卡恩,就是因為自己不檢點,在紐約被人家給算計了,多大個事情啊?那種女人還需要他去費那麽大的勁?可是你被抓住了現行,你有證據被人拿捏住了,那你就隻能認倒黴。當你妨礙了某些財團和某些政客的時候,當你又有明顯的弱點和缺陷的時候,下套設計你就是一個必然,這在西方國家裏可以說是比比皆是,卡恩要不是喊出來自己要競選法國總統,他能那麽倒黴的在紐約折戟沉沙?根本原因就是卡恩的上台不利於美國在歐洲的影響,美國人不喜歡他,不希望這個強硬的家夥去當法國的總統。
“可是,你事後是如何獲得了那麽完整的飯點監控視頻啊?我查閱了你的行程,你事後並沒有再去那裏。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嗎?”安托萬又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停留在五十年前?我們連在歐洲請律師和請私家偵探的方法都不懂?”李凡說這個話的時候有些憤怒了,“如果你麵對的是歐洲人,是你自己的同胞,你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嗎?真是沒見過你這種井底之蛙!”
“安托萬先生,你剛才的問題的確帶有歧視和侮辱的性質,你也看到了,我是他的妻子,也是當事人之一,我是法國人,我的父親是蒙卡多。米歇爾,我母親是瑪索。米歇爾,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們的名氣?”凱琳娜冰冷的問道。
安托萬誇張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確是震驚了,自己居然捅了一個馬蜂窩,這,這簡直就是班門弄斧啊!一個著名的醫生,一個紅的發紫的畫家,安托萬明白了,古斯塔夫玩的那些小花招如何能與這樣底蘊深厚的人家去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