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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丹的煩惱(2)

  李凡的話既是指點,也是暗示,薛萬錦還是聽明白了。中心意思就是讓托馬斯送拍的水印畫拿不到證書,沒有證書,薛萬錦就可以在會議上提出反對意見。


  如果方丹要強行的上拍咋辦?這個李凡卻是不擔心。薛萬錦、王銳還有魏東琴可都是搞工程項目出身的,玩文縐縐動腦子的事情有些勉為其難,可要是論玩硬的,論耍橫,這些人可都是行家裏手。不用他們出麵,下麵的人就能把方丹給折騰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拚著找幾個墊背的,把對方也給弄進局子裏呆兩天也不是做不到,誰叫你們先犯規的?華人曆來講究的是禮尚往來,講究的是兵來將擋,你跟這些從最基層打拚出來的“商人”玩橫?那不是在老虎頭上拍蒼蠅?

  托馬斯想的很美,借助華夏方丹第一次拍賣會,把自己搞出來的水印畫拿出來試水,隻要能夠順利的出貨,他就會在國際上大造聲勢,就會找來無數的“業內”記者,花上倆錢,讓這些人大吹特吹,還要標榜自己是保護華夏文化的使者。


  要說西方人的貪婪,那是從來都不掩飾的,托馬斯利用新搞出來的模版,一口氣就印了五十幅,其實到第二十幅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瑕疵,原因是在歐洲尋找到的刻板木料的品質不過關,經受不起水墨的浸咬,尤其是那些細如發絲的微觀地方,但凡木料不行,被水墨藥水一“咬”,多少都會出現問題,如果還連續的印製,很快,那些脆弱的地方就會出現裂痕和剝落,這也是為什麽水印畫的時候,操作是有節奏的,每一塊模版並不是連續印刷的,按照順序,一張張的移動,一個個的排列,必要的地方還需要反複的清理清洗和重新塗抹顏料的道理。


  錢博平第一次搞那個模版印刷的時候,二十幅水印畫,足足用了一個多月,可是托馬斯在方丹的那個農莊裏,隻用了一個禮拜就幹出了五十幅,這個質量如何能保證?而最後的那個印章,托馬斯幹脆用電腦激光刻機直接做了個印章模版,最後一道工序就是用這個模版塗上紅色顏料,嘩嘩的就那麽幹了。


  刻板師父是提前結束工作的,而搞印刷的其實是托馬斯在當地找來的一些自稱是“木板畫”匠人,托馬斯也擔心讓一些華人師傅知道的太多後會出問題,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自己出的問題越大,當他把印刷的“最精美”的幾幅拿過來給方丹看的時候,方丹都覺得似乎還是差點,可憑他的水平是說不出來的。


  再次開會,方丹又提出了托馬斯水印版《仿富春山居圖》的上拍問題。


  這次會議,薛萬錦沒有來參加,而是委托自己女婿趙嘉耀來了,王銳也沒有來,隻有魏東琴來了,另外兩家還是拍的代表,其實就是人家在燕城分公司的人。


  上次的會議,薛萬錦是不表態,他不表態,跟在後麵的小股東全都不表態,所以,方丹的提議也不算通過,但是,其他物品的上拍都原則上通過了。這次,方丹又舊話重提,讓唯一參加會議的小股東魏東琴直皺眉頭。


  根據華人這邊的默契,每次開會,必須要有一個管事的在,也就是說,薛總、王總、魏總這幾個“總”,總得有一個在,以保證熟悉掌握會議的情況,靠下麵人匯報總是隔著一層,隻有蘭家和鄧家壓根就不在乎,說好了他們不來,每次讓他們分公司的人來聽聽就行了,需要投票的時候,事先打個招呼即可。


  “那個水印畫已經送到公司了,我的意見是放進第一次拍賣會上去,那幅畫有多震撼,隻要去了烏篷小鎮的人都知道,可是,那幅畫是在影壁上的,無法拿下來,就是用照片、視頻等手段複製,也沒有親眼觀看好,所以,我的朋友用我的那幅水印版畫做母本,複製了那幅畫,總體上看,保留了原畫的風格和特色,也可以在一些博物館裏拿出來展示,這可是對華夏文明的另一種宣揚和傳承啊!”


  現在開會的人,除了魏東琴的英語水平差點,需要戴上一個直譯的耳機外,其他來參加會議的人外語水平還都不錯,所以,方丹講話倒是方便了許多。


  “不能不說,方丹先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對此,我覺得要感謝!”


  趙嘉耀首先開口了,他並不是第一次出席這個會議,開張的時候,薛萬錦就帶著他來過,還告訴了方丹,以後隻要薛萬錦不在,身邊的這個小夥子就可以全權代表,而方丹也認識趙嘉耀,甚至關係還不錯,在方丹看來,年輕的趙嘉耀要比薛萬錦好說話,好溝通,也懂得西方的溝通方式,至少,趙嘉耀懂得說英語啊。


  趙嘉耀還真是沒有辜負方丹的好感,一開口就讓方丹渾身倍兒舒服。


  “不過呢,我也提請公司注意啊,我們是拍賣公司,各種送拍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還是需要保真的,雖然在法律上我們沒有那種義務,可是,作為品牌,我們可不能含糊,好在,現如今各種檢測鑒別的機構也不少,手段也都現代化了,送拍物品的這個環節落實也不難,我個人意見,不管是誰送來的,不管是什麽類型的物品,這個手續要落實,隻要落實了,那就符合公司上拍的條件,對不對?”


  “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我同意這個觀點,所有的物品都要仔細的核查,缺少手續的,缺少鑒證文件的,那不行。”魏東琴一反常態的主動發言了。


  “嗯,這個是自然的,即便是在歐洲,這些手續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們公司是第一次在這倆開拍賣會,信譽肯定是第一位的,我完全同意你們的意見。”方丹還真是很明白,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麽他也接受大家的意見,“我會發出通知,所有上拍的東西都要嚴格的審查,缺少手續的一律不上拍!”


  會議很快就結束了,參加會議的人無非是拿著一份會議紀要離開,公司裏的具體業務肯定是由方丹去打理了,雖然方丹也聘請了一個“資深”的職業經理,可在開創時期,他還是不得親力親為的,畢竟這第一腳要是踢不好,後麵的事情就不好說了。實際上,方丹並沒有搞明白,他這個在兩頭都有拍賣公司的企業,真正能夠在內外拍賣市場上起到什麽樣的作用,而這一點可是李凡策劃許久的。


  實際上,李凡設計這個模式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在李凡看來,隻要內外的兩個拍賣公司都是在一個老板的旗下,那麽許多手續上的事情和人情上的問題就好說多了。比如說,這次劉道源從巴黎拍回來的元代青花大盤,如果單純的拿回來,捐給某某博物館,可不可以?當然可以。但是,偶爾一兩次沒有問題,可要大家都如此辦理,那是不合適的,如何將流失海外的那些寶貝弄回來,又要通過商業手段逐步的合理分流,該送博物館的送博物館,該放到市場上的放市場,這是李凡要考慮的問題,可不管怎麽去弄,手上沒有一個拍賣公司,談什麽都是空的,也就是說,想要在這個圈子裏耍點把戲,沒有一家拍賣公司不成。


  以李凡手上掌握的企業實力,自己成立一個拍賣公司很難嗎?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說難,這個行當可是管控很嚴格的,不是說你有錢,你有背景就可以申請的,看上去簡單的程序,真正辦下來可是不容易。即便是你辦下來了手續,在這個圈子裏沒有點人脈和實力,最後也就是淪為那些大公司的馬前卒,這個可不是李凡要的。而能夠迅速成勢的捷徑就是合資,找有名頭的海外公司合資,最後形成內外呼應,內外結合的局麵,至少,拍賣公司必備的有資質的拍賣師這些麻煩,在方丹這裏就不是麻煩,甚至是便利的優勢。這就是李凡從一開始就逐步算計那老頭子的原因,而且還通過劉道源,不斷的給這老頭“下藥”。


  現在,公司是成立了,八字也有了一撇了,那接下來的業務如何展開?


  搜集國內的上拍物品不是難事,如果僅僅簡單的去搞拍賣,李凡犯不著去動這個腦筋,多累啊!李凡琢磨的是另外的一個格局,那就是古董的合理分流。


  古董,作為一種特殊的物品,其屬性可要比一般的商品複雜多了。一般的商品在資本論裏就給說透了,無非是使用價值和商品價值等等,可古董呢?這裏麵還包括著曆史的文化傳承,包括民族性的諸多特性,顯然,老馬在研究商品的時候是沒有想過古董古玩這類東西的,不過,這不影響這類東西在文化屬性和商品屬性中的轉換。單純的強調單一屬性是不現實的,所以,需要有一種平衡。


  隨著國力的強盛,大批華人出國去淘寶,許多珍貴的文物逐步的回流。在西方的拍賣市場上,不管你是古董還是古玩,那純粹就是商品,別看他們喊的有多厲害,什麽這個文化那個文明的,以私有製為核心的西方思維,衡量文明的根本尺寸還是“價值”,說白了,還是錢,一文不值的文物西方人絕對不認,隻要吹出來的被認可了,甭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人造還是偽造的,都以其價值為標準。


  比如,埃及古金字塔上的刻痕畫像,說是四千年前的,沒有文化的人,不熟悉那個行當的人,聽他們說一定會感歎古埃及人的“鬼斧神工”,可是,一個華人老石匠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假的,是後世偽造的,甚至還推斷出年代不超過150年!導遊急眼了,問,你憑什麽說這是假的?難道你是專家?

  老石匠簡單的回答,“我不是專家,可我是石匠,我還沒有見過在石頭上鐫刻了四千年的刻痕能夠保留的如此鮮明,去山西碑林看看就明白了,那裏的石頭可是比這裏的沙石硬多了,這石頭……嘿嘿,用根硬點的枯樹枝都能劃開!”


  導遊和老石匠都不是專家,可是老石匠講的道理卻是淺顯和直白的。那個導遊從那以後,再也不替當地的經典解說什麽四千年的石刻了,他自己都知道,那些東西太假了,假的都沒有了底線。可是,西方人就認,不管是在古埃及還是在古巴比倫,哦,就是現在的伊拉克,遊客去看的古代石刻幾乎都是一樣的,甚至連圖形都一樣,天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出自什麽人的手,有些明顯就是使用手砂輪直接磨出來的,難道說四千年前就有手砂輪了?還有了統一的畫稿?

  西方如何造假不是李凡關心的事情,可流散在西方的華夏文物卻是李凡關心的。隨著華人財力的增強,出現在國際各大拍賣現場的華人可是不在少數了。他們通過競拍,已經把一些文物和古董買回了國內,可是,私人從海外競拍回來的物品如何跟那些博物館交易?不管是公開的,還是私下裏,似乎都沒有一個成例,怎麽說都不大符合規矩。這也是諸多私人從海外買回來的重器,經過幾年後就進入國內拍賣市場,使許多國寶級的古董並不是在博物館裏,而是在一些私人手裏。


  已經連續多年,一些珍貴的海歸文物出現在拍賣會現場,不是說博物館不去參加競拍,而是博物館參加競拍的實力遠遠不及一些企業,這實際上就形成了一種不對等的競拍,如何限製那些為了商業利益而參與競拍的企業呢?實話說,目前還真是沒有好的辦法。拍賣會本身就是一個泛民的商業活動,根本不可能在拍賣活動中另立障礙來限製任何人,可是李凡卻是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拍賣公司在發放請柬的時候是可以做手腳的,任何拍賣會,沒有拿到請柬的人是不可以進入的,也就是說,在選擇參與競拍的時候,就可以玩名堂。


  那些有實力的人,難道就沒有辦法繞過請柬進入嗎?有,當然有,許多拍賣會上的常客,身後往往站著許多人和企業,隻要價錢合適,代理一下也是無妨的。問題是,當參與者繳納保證金的時候可就有講究了,你競拍時的出價大大的超過了保證金,拍賣公司可是有權力認定你是“冒拍”和“虛拍”的。要麽你立即繳納大額保證金,要麽你放棄競拍,總之,一定會有人過來提醒你的。


  以華夏方丹這個新起的拍賣公司,在華夏籍籍無名,就算是方丹在國際上有點名氣,可隻要在初創的時候沒有大手筆的進行攻關投資,那麽,這個名氣就要打問號,當李凡派出的手下,在特定場合下限製了競拍人的時候,方丹目前是無能為力的,這也是古玩界曆史上就存在的“套路”,幾家競爭,想把東西送到屬意人手中,玩啥樣的貓膩都能被理解,甚至還會被稱讚,這就是古玩界。


  方丹是個外來戶,壓根不懂這些,他正在忙活給那水印畫鑒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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