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險加厚黑(5)
卡拉漢的失態讓跟著的律師全都不敢吭聲了,這種話怎麽可以在法院說?卡拉漢瞬間也明白了,於是站起身,大步的向外走,一群嘍囉連忙拾搗東西跟上。
回到了辦公室,卡拉漢立即去找行長匯報,“按照計劃,我這裏的所有程序全部走完了,可是,我們並沒有達到目的,甚至可能還要受點損失,我不知道信息部門的工作是如何做的,也搞不清楚具體業務部門是如何弄的,為什麽沒有把對手的融資渠道全部堵死呢?現在,他們公開在法院表態,完全按照仲裁執行。”
行長鄭德勳聽了卡拉漢的話也是感到意外,他思索了一下,按鈴叫來了秘書,“把信息部、特殊業務部和保險部的經理叫到我這裏來開會,我們要檢討一下。”
鄭德勳,標準的美國人,曾經在高盛、摩根史丹利等大型投行任職,來到華夏還不到二年。西方人到了華夏都喜歡起一個華人的名字,就好像一些華人到了海外都喜歡弄個洋名字,他的英文名字是艾德遜。紮卡萊爾,也不知道是哪個漢學家給他起了個鄭德勳的華人名字,冷不丁的就會覺得還是個韓國人呢。
很快,幾個部門的經理都來了,就在行長旁邊的小會議室裏開會。
“說說吧,信息部,關於薛萬錦的人際關係,你的情報是準確的嗎?還有特別業務部,保險部,我們針對薛式建工集團的行動現在出了狀況,我想聽聽你們關於薛氏集團搜集的所有情報,檢查一下你們針對薛氏集團融資渠道的所有布置。現在,薛氏集團承諾按照仲裁協議還款,我想知道這筆錢他們是從那裏來的!”
鄭德勳麵無表情的說完,然後從精致的雪茄盒裏抽出一根高檔的哈瓦那雪茄,用專用的剪子慢慢的剪著開口,隨即,旁邊的秘書跟他送上一杯上好的波爾多葡萄酒,擺足了架子,才拿起長達2。3英寸的火柴劃著火,慢慢的在雪茄頭上烤著。
熟悉鄭德勳的人都明白,隻要他這個表情,那不是問計與人,而是問罪與人了,幾個部門的經理全都緊張起來,一個個的打開了自己的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按照平常發言的順序開始講述起來。其實,他們的這些東西早就在會議上講過,也把文件發給了鄭德勳,這次要講的無非是官司開打之後,薛氏集團的近況。
“我們向法院提出仲裁後,薛萬錦的社會關係和親屬關係我們全部做了調查,為此,我們還做了一個關係圖,根據我們的了解,對薛萬錦的所有關係都查遍了,沒有發現他有新的關係。”信息部的經理說著還在會議室的投影屏幕上打出了一張人物關係圖,“在這裏,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對我們行動具有威脅的人物。”
在這張圖上,縱向,把薛萬錦往上的幾代人都寫上了,就差把薛萬錦十八輩祖宗給刨出來。橫向,薛萬錦的兄弟姐妹,七表舅八大嬸的全都有,可是,這一攔裏,幾乎都是普通人,有些根本上就是還在農村裏的農民。再下一攔,薛萬錦工作後的同學、同事、朋友等等,倒是有幾個是有點身份的,可是幹的行業與金融八竿子打不著,有的人雖然也是官員,可都是屬於“芝麻官”一類的。
幾個人順著關係欄目,一直往下看,女婿趙嘉耀成為了重點分析人物,圍繞著趙嘉耀的社會關係,又形成了一張新圖,可是,這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其中最可疑的就是一起參加婚禮的錢博平,目前是江南舉足輕重的辰全集團的老總,可是辰全集團目前自己也陷在與地方洽談投資的繁瑣事務中,最關鍵的是,作為地域性行業性的龍頭企業,一舉一動都被監管著,他們想幹什麽都不用別人去查,相關部門就看得一清二楚,向薛氏集團輸血,那可不是個小錢,哪裏能夠掩飾的滴水不漏?以當今的社會交往習慣,一些不那麽講究的工作人員,給點好處,表格不會給你拿出來,可是暗示你幾個數據不是問題,也不犯啥事。
“好了,這個圖看起來沒有啥意思,關掉吧!”鄭德勳把煙灰彈了彈,泯了一口葡萄酒,這架勢就是裝犢子,“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薛萬錦是如何跟法國的那個方丹攪合到一起去了?是誰介紹的?還有,他們的那個合資拍賣公司的情況你們調查了嗎?在那裏的其它股東都是什麽身份?”
裝犢子歸裝犢子,這鄭德勳抓問題的核心還是很準的。隻不過,李凡設置這個坑的時候就想到了,王巍、魏東琴,還有蘭氏集團、鄧氏集團等等都是麵上打掩護的,用這一群大象級、航母級的企業迷惑對方的。現在,鄭德勳果然上當。
“方丹是如何認識蔣雷山的……目前還沒有查清,他們是在去年華夏過新年的時候接觸認識的,然後去了江南烏篷小鎮旅遊,幾個月後,就合資創辦了拍賣公司,我們原來的計劃是在薛萬錦無法清償債務的時候,利用連帶關係把拍賣公司也一起拿下,不過,拍賣公司的第一大股東,法國人方丹目前也是官司纏身,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狀告方丹的巴黎公司在合約上欺詐,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開庭了。”信息部經理說到這裏到是很有點得意,“所以,薛萬錦想從方丹那邊借力的可能性不大,方丹的官司如果輸掉了,作為連帶關係,薛萬錦也是跑不掉。”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方丹是歐洲著名的拍賣公司老板,他如何會與薛萬錦這樣的土包子攪合到一起的?理由?說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鄭德勳的表情沒變化,可是眼神卻是透出了淩厲的陰鷙,“在他們之間一定還有一個關鍵的人物,這個人物是誰?我給你12個小時去查,你可以倒過來查,先從方丹身邊的人查起,我相信,你是可以得到紐約某些關係的幫助的,他們不是在打官司嗎?”
信息部經理傻眼了,隻能點頭,立即起身,抱起自己的電腦就出去了。
“好了,下一個,特別業務部,你們是負責封堵薛氏集團的外援的,說說你們的情況,為了這個行動,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鄭德勳說完抽了一口雪茄。
特別業務部經理沒有開口就先暗自歎了一口氣,“實話說,在封堵行動中,華夏這邊我們沒有費多少力氣,薛式建工集團在接受援建項目的時候就是定點從我們這裏獲得貸款,他們原來的項目在完工後全部清償,否則,我們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去狙擊這樣的企業,另外,這個公司本身沒有上市,加上所處行業的特殊性,本身經營的有很單一,所以,他們在融資渠道上並不主動,也沒有多渠道……”
特別業務部說的這個情況還真是對類似建工集團這樣的企業做了調查,與地產業不同,那種開發幾乎都是企業自己的商業行為,而已修橋築路的建工企業卻不是這樣,他們承接的項目往往都是帶帽下達的,沒有行業管理部門的規劃,哪裏會有項目出來?有了項目,自然就有了融資方和投資方,該誰拿錢就誰拿錢,即便是建設單位需要貸款,那也都是以項目為抵押,由專業銀行定向發放的。
是不是這樣的企業平時就不需要貸款了?也不是,如果這些企業接到的項目沒有銜接好,中間出現了空擋,亦或是要添置一些新型的建設設備,可那基本上都是臨時的,發放貸款的銀行都是在絕對安全前提下才會進行。人們見過許多房地產開發商出現了各種花賬壞賬,出現過資不抵債,最後由銀行清盤,可有幾個見過建工企業玩這一把?沒項目,你自己就完蛋了,有項目,誰怕誰啊?
“你是說薛萬錦沒有可能從他們的國有銀行獲得支持?也沒有獲得華夏商業銀行的支持,那你告訴我,薛萬錦是從哪裏獲得這筆錢的?難道說他私人能夠擁有這麽多的存款嗎?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幾十個億呢!”鄭德勳有些不淡定了。
是啊,老薛玩的這一把到底是從哪裏獲得的頭寸?這不是一個小錢啊。
“會不會是他的幾個朋友通過私人湊錢?我發現,在薛萬錦的關係戶裏,可是有好幾個樹大根深的企業家,他們動用自己的影響就可以籌到這筆錢,現如今的華夏已經與原來不一樣了,這裏的民間遊資數額也是巨大的!”保險部經理說。
“我正想問你,你們保險部對這單業務有沒有購買連帶保險?”鄭德勳問道。
“當然,我們必須買,不過,花費的成本也不低啊,足足要了我們200萬美元。這還不是全保,隻承擔對我們的項目本金的賠付,為了這個項目的其它花費都不在保險數額之列。”保險部經理說道,“承保的是與我們關係不錯的一家美資保險公司,目前,我們還沒有通知他們,是不是把仲裁的文件發給他們……”
“扯淡!保險費是白白的花掉了,薛萬錦同意還貸,保險公司還能賠付我們?”鄭德勳終於忍不住,低吼了一聲,隨即他又說道,“特別業務部立即動用所有關係去查,看看薛萬錦是從哪裏調來的頭寸,另外,可以去搞幾封舉報信,就用我們暗藏在他企業裏的潛伏人員,必須實名,不實名舉報是不會有人理的!”
“可是,要是舉報不實,我們的人可就完蛋了,薛萬錦不是普通人,一旦……”
“你是不是昏頭了?什麽我們的人?他們就是工具,甚至是一次性工具,用完了也就無用了,到現在,再不用他們,我們還留著幹什麽?”鄭德勳厲聲說道。
鄭德勳下的這個套也是深思熟慮的,來到華夏,他對其他的事情了解不算多,可是對於華人的宮鬥、內鬥方麵是非常感興趣,他甚至把幾部有名的宮鬥戲都看了,在他看來,隻有從內部動手,才能讓薛萬錦倒黴。現在,明麵上,隻要薛氏集團將貸款還清,他對薛氏集團就無法再插手了,重組後的薛氏集團很有可能比原來更優化,更具有競爭力,在國際建工市場上更是一個強力的對手。這無疑是一場失敗的狙擊行動,完全沒有完成幕後某些政客加資本的決策人下達的任務,對他自己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搞倒薛萬錦,重組後的企業怕也成了群龍無首,甚至還能把幕後資助他的人也拖下水,這是一個更高級的連環套。
鄭德勳想明白了這點,自然就要按照這個思路去布置工作了。
燕城這邊暗流湧動,薛萬錦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而在紐約,方丹和劉道源卻是傻乎乎的跟著麗薩出庭,在預審的時候,首先是原告代理律師布魯斯。卡迪爾滔滔不絕的出示各種證據,甚至毫無顧忌的把托馬斯在方丹那個農莊裏加工水印畫工場的照片也拿出來了,證明,方丹是在造假,是準備用贗品欺詐他所代表的大都會博物館。同時,他還拿出來了在華夏滬江和日本動靜某些古畫鑒定家的證詞,說明,水印畫雖然是複製品,可是也有正版和贗品的差異,被授權和偽冒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市場的價值和影響也是不一樣的。
對原告的指控,方丹是黑著臉一聲不吭,而劉道源不是當事人也不是關聯人,隻能是在庭外溜達,時不時的利用網絡給李凡發過去一些照片和信息。
遠在燕城的鄭德勳無意間查看自己的推特時,看到了一些現場記者發出來的照片,他猛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他把照片發給了信息部經理,“陪著方丹一起進入法院的那個大個子是誰?他與方丹是什麽關係?查查他。”
信息部經理立即就去查,這個很簡單,劉道源本身並不是搞秘密工作的,一個胡同躥子,幹得就是小崔唄的活計,不到二個小時,信息部經理就回話了。
“此人是法蘭克福一家畫廊的老板,目前是許多知名畫家的經紀人,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不過,有一點我想不通,別看他長得像白人,他持有的護照是華夏的,在華夏的戶籍上填寫的民族還是……漢族,噢,我還得繼續挖掘。”
“這麽古怪的一個人,你居然疏忽了?他的背後一定有大人物!立即查!”
鄭德勳幾乎是怒不可遏了,他感覺,自己策劃的事情裏,這個人可能是個重要人物,否則,他為什麽會陪著方丹到紐約去?這太不合理了,完全不科學嘛!
布魯斯的陳述占用了大部分時間,留給被告律師的時間不到20分鍾,這也是老油條律師們經常耍的花招,利用所有可以用的條件,讓對手無法在有效的時間和有效的地點進行有效的陳述,在他看來,預審這一回合,他贏了。
“被告,限於時間關係,今天無法讓你出示證據,你有什麽話說?”法官說。
“不用出示了,原告的證據足夠證明,訴狀裏少了關聯人托馬斯!”麗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