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量(5)
的確,頂級的國畫大師都在國內,在海外的基本上都是畫油畫的,就算是小有名氣的評論家,可他們對國畫的評論很少,甚至是蜻蜓點水一筆帶過。普特南不是沒有想過派人到華夏,通過金錢交易,尋找華夏境內的國學高手出來打橫炮。
這就是普特南不了解華人了。在西方,隻要你肯出錢,一些藝術界的“大家”是不吝惜對一些藝術品說三道四的,反正說到最後也不過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局麵,何況,西方人的文化本身就是喜歡標新立異,喜歡無休止的爭論,喜歡找對方的茬。可是華人藝術家卻不是這樣,藝術家的造詣越是高深,就越是惜字如金,讓他們說假話?別說是給錢,你就是給他們天上的星星也辦不到啊。
那幅畫本身就是臨摹黃公望原畫的,隻不過是將中間缺損的地方,用自己對原畫的理解補齊了,這也是為什麽叫《仿富春山居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類似的補齊創造在曆史可不是第一次,許多畫家根據自己的理解,都嚐試過,現在就算是打橫炮,也隻能是批評這短短的一米多的補遺,可這裏能批評什麽呢?
羋凡不是高產的畫家,目前在市場上的隻有幾幅畫,去評吧,越評就越是給羋凡的畫造勢,因此,這個方案提出來後,都沒有到華夏去嚐試就被專業評估機構給否定了,他們認為普特南那種西方商業運作伎倆對羋凡的作品是無效的。
根本的原因其實還是普特南不明白華人的畫家分類,有的是靠賣畫活命,有的則是以教育為生,而羋凡之類的畫家其實就是最傳統最古老的“文人畫”,是不以畫畫為生的,畫畫僅僅是自己對社會自然的反映,是自己心緒情節的展現,是個人情感的抒發。往往這類人的畫作才是出精品,出曠世絕作的。
凱琳娜雖然學的是美術,自己也愛好美術,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靠賣畫混日子,有那樣一個妖孽型的老公,她這輩子還愁吃喝?再說了,她的父親母親,那可都是有著巨額遺產留給她的,可以說,她一輩子啥也不幹也吃不完用不盡。正因為這個原因,凱琳娜平時根本就不搞創作,雖然留校任講師,也就是混日子。
去年,凱琳娜被李凡帶到羅霄山一帶寫生,搞創作,當時是畫了不少草稿,可是回來一看,沒有一個是合適的,就連李凡也挑不出合適的,所以,那一趟等於是白去了,用李凡的話說,凱琳娜的大腦神經沒有與當地的景色產生共鳴,所以,機會還沒有到。如果是專業畫家,怎麽地都會從中選出一輛幅來,就當是矮子裏拔長子了,然後把在羅霄山的故事大講特講,可是凱琳娜不是那樣的,李凡也不是那樣的,弄的劉道源是“十分的失望”,好在,年底的時候,在紐約整出了一幅《紫砂壺》,還在巴黎春拍的時候引起了轟動。誰能想到,那幅紫砂壺的照片還被宜興諸多廠家弄回去參考,是他們了解原始紫砂壺生產工藝的模板了。
普特南折騰了半天,找劉道源失敗了,請槍手打橫炮也不行,咋辦?一般人到了這會兒基本上就服軟了,可是普特南偏偏不是這樣的人,他是那種猶太人裏最典型的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在前麵兩招失效後,他又放出了大招,拿出了一筆相當可觀的廣告費,在歐洲、亞洲、美洲等主要媒體、報紙上做了廣告。
廣告的篇幅巨大,可是內容卻很簡單,“羋凡先生,我們急切的希望能與您見麵,對您將會有巨大的收益,看到者,知情者均有厚報,請聯係我們。”跟著就是一串電話號碼和伊妹兒地址,還特別注明,他們將24小時恭候蒞臨。
這個廣告甚至在東京新宿的電子大屏幕上反複播放,在華夏的一些城市裏也有刊載,隻不過,華夏官方媒體是拒絕刊載這種“無聊和無厘頭”的尋人廣告,隻有那些小報和副刊,拿出一個版麵來刊登,一些網絡媒體也接到這樣的大單,讓人們感覺,這老美是不是演變成“人傻錢多”了?玩這樣的把戲?幹嘛不到網上去搞那種“豬肉搜索”啊?那樣不是更有效和快捷嗎?
還別說,華人並不缺少一些數典忘祖的家夥,為了錢啥點子都想得出來,早在進行大規模正式廣告刊登前,就有一些網絡上的混混接了這個活了,可惜,他們原以為很簡單的事情,最後失望了,完全找不到蛛絲馬跡。
事實上,在當今世界上知道羋凡是誰的隻有劉道源一家和錢博平,其他人全都不知道,那麽劉道源一家為什麽能夠守口如瓶呢?還真就是用法律和親情把那一家人給捆住了。隻要消息傳了出去,不管是誰,劉道源第一時間承擔責任,他簽署的賣身契可是在李凡手上捏著呢,要不然凱琳娜能白給他的孩子畫畫?其次,李凡對倆小家夥可是做了心理暗示了,告訴他們,必須保守這個秘密,否則,他們的父母和他們自己都要倒黴,隻要他們保守秘密,他們每年都可以從李凡這裏獲得友誼,獲得禮品。至於說愛瑪這典型的大媽型的雞賊,都不用多說,她啥都明白,就憑著小老大給她娘家帶來的巨變,她是寧死也不會出賣“組織”的。
至於錢博平嘛,李凡都不用去打招呼,表哥知道該如何去對付,不僅平濤文化公司的江總都不清楚羋凡是何許人也,就連薑禱銘這些崇拜者都不清楚。
還有兩個人知道,那就是老米夫婦,可是也不確定,畢竟凱琳娜搞創作的時候他們沒有看到,看到的就是成品了,自己的女兒要隱身,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何況兩位老人也沒人去打攪,誰能想得到愛瑪這個畫油畫的培養出了一個國畫家呢?這太沒邏輯了,太不科學了,外麵鬧的雲山霧罩,二老卻是到昆城避暑去了。
凱琳娜的這個筆名是在烏蓬鎮創作那幅壁畫的時候自己起的,當時,她正在看那部什麽古代的宮鬥劇,得知,在古代,華夏還有一個“羋”姓,這正好與自己的米歇爾諧音,至於說凡嘛,那不是老公的名字嗎?哪裏能放棄?
當時,凱琳娜創作那幅畫的時候,完全是把自己關在一個特殊的工作室裏,隻有錢博平知道,甚至連那幾個女將都不清楚,等到創作完畢,往影壁上貼的時候,凱琳娜早就離開了,是錢博平從意大利請來的專家幹的,那些人哪裏知道誰是作者?看在錢的份上,認真仔細的把活幹完了,回去了。
廣告在歐洲刊載後,那幾個意大利人也看見了,可是他們都忘記了當時幹得活計了,更是無法記住最後麵的那個落款和印章,畢竟那廣告上沒有畫作,想要把畫作的照片再登上去,乖乖,那廣告費可是要翻上好幾番的。
連當場幹活的人都想不起來,都不知道誰是作者,普特南出的廣告費算是扔海裏了。廣告連續登出了半個月,毫無音訊,普特南甚至懷疑,羋凡這個畫家是不是虛擬的,那麽宏大的作品應該不是一個人能幹得出來的,可是,人家最近不是又有新作問世嗎?事情到了這一步,普特南是真的抓瞎了。
“老公!你看看這廣告,太好笑了!”凱琳娜這天拿著一份報紙回來了,“咱們要不要打電話逗逗他們?不給真的信息,可以給他們假的嘛!”
看著妻子那調皮的表情,李凡卻是沒有笑,“不要參合,你你以為給他們提供假消息的人會少嗎?不知道有多少見錢眼開的人會去起哄,咱們就當不知道。”
“為什麽?難道真的會有人冒名頂替?”凱琳娜忽閃著大眼睛問道。
“人的思維是發散型的,不知道多少人會琢磨你說的事情呢,既然我們給了他台階他不下,那就讓他繼續懸在空中好了。你現在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可能保不齊又要被征召去A國搞那個項目了,沒心思搭理這個事情。”李凡說。
“能不能帶上我啊?我好想也過去看看。”凱琳娜的思緒頓時被李凡給轉移了,“別擔心咱們的小李暉,你媽媽可是給我好幾次電話了,意思是把孩子給她送去,她說,她想退休了,一旦退休,她會覺得沒事可幹,會無聊。”
“嘻嘻,老媽這話你也信?明擺著是另外有意思的!”李凡笑了,“她老人家可是正教授,按照規定,退休年齡是可以延期的,而且,即便是退休了,她也不會沒事幹,那麽多的孫輩和周圍朋友的孩子等著讓她輔導呢。她老人家跟你玩的這一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明說,可是內涵很豐富,意圖也明顯!”
“什麽?婆婆還能有啥想法啊?有話就直說唄!”凱琳娜慫起了小鼻子。
“我知道!奶奶在視頻電話裏跟我說過,奶奶問我,啥時候有個小妹妹,我說不知道,媽媽,你啥時候給我生個小妹妹啊?為了小妹妹,我可以去奶奶那裏。”
小李暉在旁邊插嘴說道,那樣子還非常的嚴肅,似乎,沒有小妹妹他覺得很不夠威風,這話在他的嘴裏說的很是有風度,有肚量,有水平……還有點揶揄。
“哈哈哈……”李凡大笑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智商退化到不如孩子了!”
凱琳娜被這對沒正行的父子給忽悠的……就差翻臉了,伸手給了小李暉一巴掌“你個叛徒!”小李暉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打著的,一低頭,滋溜一下就跑了。
“生了一個還不夠啊?還想折騰我?”凱琳娜對著李凡怒目而視,完全沒有了原來的那種少女的淳樸和溫柔了,“說,是不是你在後麵搞名堂?你坦白!”
“還真不是我的意思,不過我不反對。”李凡走過去摟住妻子,溫柔的在她頭上親了一下,“你我都是獨生子女,忘記自己小時候的孤單和難受了?再說了,以你這樣優良的遺傳,就不想給這個世界上多留點?還有啊,你也看到了,這小子還不到2歲,就已經跟你有些那個了,你就不想著有個小棉襖在身邊?”
凱琳娜沒法反抗了,就李凡這幾句,已經又把她給忽悠的找不著南北了。可是李凡還不放過她,繼續忽悠,而且那話說的忒正式和善解人意了,太感動人了。
“這種事情啊,咱們不要刻意去做什麽決定,一切順其自然,成不?當然,你的意見是第一位的,家裏不管是誰,都要服從你的決定,請你相信,我永遠是站在你這一邊的,隻要你不願意,我保證去做老媽的工作……其實,老媽也就是個希望,她是不會對你的生活橫加幹涉的,放心,我們都是明白事理的人。”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服了,就按照你說的,順其自然,不過,你別想就這樣把話題轉移,去A國的事情,你想如何辦?這可是很關鍵的哦!”凱琳娜說著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好的遺傳也是要看心情的,心情不好,遺傳也許就是歪瓜裂棗了,這個可是有論文論證的,你自己最好是掂量秦楚哦!”
“那個,我清楚,清楚的。”李凡笑嘻嘻的,“工程剛開始的時候你肯定是不能去的,啥也沒有,去了也毫無意義,難道說你還要參加挖掘遺體嗎?”
“哎喲!你不要嚇唬我!有那麽嚴重嗎?你是不是又在亂編排啊?”凱琳娜瞪眼不信,“就是你自己也不至於去幹那種……不太美好的事情吧?最好別幹!”
李凡對這個卻是無所謂的撇撇嘴,“你可別忘記了,我可是一名合格的法醫,雖然最近沒怎麽接活幹,可到了關鍵的時候,該上還是得上!你說對吧?”
凱琳娜從小到大,非常忌諱這些事情,要不然,她早就被米歇爾給訓練成醫生了。有些行業,其實是需要具有一定天性的,哪怕是沒法子幹了,天性使然,他們還是不喜歡。比如,一些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就很害怕屍體和暈血,這樣的人在醫院幹一輩子,寧可不上進,也不去那些直接與屍體和血糊糊的外科幹,偶爾遇到一次,回到家裏還要做上好幾天的噩夢,這樣的人可是不少的。
“那,那我啥時候過去?你別想忽悠我,你的那些套路我都清楚!”
“等到事故項目處理完畢,剩下的就是考古的工作了,有了成果,一定第一時間讓你去參觀,免費的,如何?我親自給你做講解,這待遇在全球怕是……”
凱琳娜聽到這裏,眼神都迷離了,兩口子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兩人還是如膠似漆的,隻要李凡的話說到位,凱琳娜就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媽媽!爸爸!我餓了!你們啥時候給我吃飯啊!”小東西站在旁邊抗議著。
“好了好了!咱們今天出去吃好不好?冰淇淋!”凱琳娜趕緊找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