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觸景生情
他今天來，是有懷著不可告人的想法的，那就是如何達成顧雨薇的無理要求。
“媽，二位爺爺，寶寶總也不肯睡，我就隻好把他也抱下來了。”溫詩詩解釋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是覺得寶寶耍小脾氣的模樣很可愛。
一旁的齊爺爺跟著樂嗬完了，便想讓何爺爺也跟著說幾句，卻不成想一轉頭就看到了他眼圈發紅，就要老淚縱橫的模樣，忙不迭地關切道：“老何啊，你這是怎麽回事？可別說是眼睛進沙子了。”
眼見這台階還沒來得及放好就被齊爺爺給抽走了，何爺爺隻好有些難為情地承認：“我剛剛是觸景生情，又想起我女兒來了。”
何爺爺的女兒就是顧雨薇的媽媽，她的早逝是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大家都知道，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何爺爺才會對顧雨薇那樣無底線的縱容，心情不由自主地就複雜了起來。
齊爺爺沒想到又勾起了他這樁傷心事，想要轉移話題，可何爺爺卻是情之所至，已經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剛剛溫詩詩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真得是很像我的女兒，不過說來也都是我的錯，我是個不合格的爸爸，是我對不起她。”
何爺爺對掌上明珠的陪伴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戛然而止，那一年，他接到命令離開家去了軍營了，一去就是許多年，等到他再帶著功勳回來的時候，已經一切都物是人非，連照片都找不到了。
人老了，記憶力難免會下降，何爺爺最初發覺自己已經連女兒的樣貌都記不清的時候，是短暫的崩潰過的，但他還是很快接受了現實，然後加倍的將懊悔補償在顧雨薇身上。
可剛剛瞧見溫詩詩的時候，他卻覺得那神態真是特別像自己的女兒，簡直是一模一樣。
齊爺爺忙說：“老何啊，你這就是對女兒思念過度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溫詩詩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隻好把孩子交給薑太太抱著，然後主動給何爺爺續了杯熱茶，讓他一定要保重身體：“您女兒在天上一定也希望您能長命百歲，健康喜樂。”
“就是啊。”齊爺爺說著，適時把手邊成卷的圖紙拿出來說明了來意：“好了，好了，都來看看我這圖紙怎麽樣？痛心過了，日子也還得繼續啊。”
圖的麵積不小，一時間在客廳也沒有合適的地方放，齊爺爺邊四處張望邊介紹到：“溫詩詩，你幫我看看這設計圖還有哪裏不對勁沒有？我又修又改的，還是覺得不滿意，真得是頭發都要愁白了。”
見狀，薑太太主動表示：“齊叔，溫詩詩，不如你們放心去書房忙吧，那裏寬敞。寶寶就先交給我，你看他，在這兒玩得多好。”
“媽，那就交給你了。”溫詩詩說著，又伸手逗了逗寶寶柔軟的小手：“你一定要乖啊。”
很快，齊爺爺就在溫詩詩的帶路下一起去了書房，他在設計圖上向來很癡迷，如果興致來了，一天不吃不喝也沒問題，現在自然是也把被自己叫來的何爺爺給拋到腦後去了。
一時間，原本還有些熱鬧的客廳就隻剩下薑太太、何爺爺還有牙牙學語的寶寶了。
“何叔，齊叔這個人你也知道，他一看起圖紙來，就什麽都忘了。”薑太太深知齊爺爺這一愛好，知道溫詩詩隻怕也是暫時脫身不得，得由自己照看寶寶了。
讓傭人把寶寶玩耍的小床推過來，薑太太到底不是年輕了，抱著這麽個有些重量的小團子，時間一久難免就會力不從心，還是在一旁照看著顯得更放心些。
何爺爺很久沒有這麽平淡地跟薑家人拉過家常，溫和地說：“沒事，我就在外麵等他。”
他是很要麵子的那一類老人，不管是何時何地，隻要出門就一定會穿戴得整整齊齊，並且佩上一枚軍功章。這樣的東西他有很多，半夜睡不著的時候常常拿在手裏摩挲，個個都保養得光可鑒人。
或許是因為這是何爺爺年輕時僅存的榮光回憶，又或許是他以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掩蓋蒼老，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還是能夠像那時候一樣健康矯健，所以他很是看重這些東西。
不如以往有神的眼睛隻有在看到薑太太懷中的寶寶時才會重新放出光芒，何爺爺對他是真心喜歡得不得了，忍不住就坐過去跟薑太太一起看寶寶在小床裏玩耍時的可愛模樣，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
“咿呀！”寶寶長得很快，雖然離能走能跑還有些時間，但一雙小手已經很有力了，平日裏總愛抓些什麽在手裏，有時是溫詩詩的發飾，有時是薑太太的手鐲，總知是什麽好看抓什麽。
這一次，寶寶的眼光就著實是很不錯，他看上了何爺爺衣襟上別著的軍功章，手一個勁地往那邊伸。
何爺爺喜歡他，當然是連忙湊上去，結果卻被寶寶把軍功章抓了個正著。
薑太太知道那東西對何爺爺的意義，連忙上前要讓寶寶鬆口：“真是的，怎麽可以亂摸這麽重要的東西，寶寶乖，快鬆開。”
“沒事沒事。”何爺爺見寶寶因此肯親近自己，哪裏還想的到別的，竟是當場大方無比地直接把軍功章摘了下來，就那麽讓寶寶拿在手裏把玩。
這枚軍功章是有些來頭的，乃是當年何爺爺第一次立二等功時獲得的，他一向很珍惜。
軍功章不大但很精巧，在藍白相間的掛帶下麵是多角形形狀的章體，材質更是銅質鍍銀，一眼看過去璀璨漂亮，也難怪寶寶會喜歡。
薑太太看得心驚，生怕何爺爺是一時興起，忙說：“這麽貴重的東西被弄壞了怎麽辦？何叔，你也不能太驕縱孩子了，我一會兒一定給你拿回來。”
“還不懂事的孩子嬌慣些也無妨，這軍功章就當我送給寶寶的見麵禮吧，反正我現在有的也就是這一堆軍功章了。”何爺爺不失感慨地說著，眼睛一直黏在寶寶身上，他感受到了含飴弄孫的幸福，當真是羨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