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心知肚明
“對不起，是爺爺不好，是爺爺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爸媽。”何爺爺心如刀絞，他抱緊了何雪晴，顫抖著手給她擦淚，他可以對何雪晴做出任何承諾，隻除了答應她讓顧雨薇付出應有的代價。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若是各自挨上一板子，哪邊更疼就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在顧雨薇承擔起了給何家傳宗接代這個任務之後，她手裏的籌碼就源源不斷了。
何爺爺實在是狠不下心來把顧雨薇送到警局去，他甚至希望何雪晴能夠將怨恨放在自己身上。如此一來，也算是他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骨頭，最後再發光發熱一把了。
曾幾何時，他是希望何家這兩個僅剩的孫輩能夠互相扶持的，可這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卻終於是在今天煙消雲散了，它是被顧雨薇給毀掉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哭泣的何雪晴已經漸漸上氣不接下氣，她見何爺爺對顧雨薇隻字不提，心裏漸漸絕望。
“您就當沒有過我這個孫女吧！”這句話是何雪晴使勁了混身的力量吼出來的，她抓著何爺爺的衣袖，滿麵淚痕，說完這句後就突然失去了意識，是情緒過於激動，而身體承受不住負荷，所以又哭暈了過去。
何爺爺急得不得了，一邊扶著何雪晴一邊要去叫醫生，奈何分身乏術不得，險些自己也急得跟著昏厥過去。
還是病房外的管家反應迅速，見情況不好，二話不說就把醫生叫了過來。
在一番急救之後，醫生把所有人都叫出了病房，他不失責備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家屬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病人現在需要靜養，你們就不能讓著她一點麽？再這樣下去，恐怕就隻有給她打鎮定劑了。”
“我知道了，不會再刺激她，鎮定劑還是能不打就不打吧。”何爺爺十分悔恨，可他確實無力給出能讓何雪晴平靜下來的承諾，隻能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一邊期盼著她的身體好起來，一邊祈求著她的原諒。
此時，距離何爺爺上次回何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他有意無意地回避著家裏的一切，尤其是顧雨薇。
自虐般地不肯離開，何爺爺麵對來勸自己回家的管家隻是一言不發。
這一次再來，管家便換了說辭，他確實是有正事，將手機遞過去，然後說：“是顧小姐打電話過來了。”
何爺爺這才有了點反應，他雖然身體強健，但到底年紀大了力不從心，需要點念想撐著。
“看來這丫頭也不是一點良心沒有。”他說著，懷著點希望接起，結果聽到的卻是顧雨薇雀躍的聲音，她沒有關心何雪晴，也沒有關心何爺爺，自始至終都隻想到了自己。
顧雨薇美滋滋地在家裏玩了這麽幾天，越想越覺得前途一片大好，該找點事做才是：“外公，我上次賠違約金把錢花光了，你再給我些錢吧，或者給我張卡也行啊。我想好了，我要重新殺回那個選秀節目，就算是拿錢砸讓一定不能讓譚薇得逞。”
“不可能。”何爺爺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胸中一陣煩悶，臉色難看到管家不敢離開半步。如果事情到此為止的話，他或許還是能原諒顧雨薇的。
顧雨薇受過苦，又沒有媽媽關愛，這些都是何爺爺補償性溺愛她的理由，可無論如何，這都不該讓她如此沒有心肝，就好像何家對她來說隻是源源不斷地提款機似的。
“為什麽？我一定要讓譚薇付出代價！”顧雨薇殘忍而天真地問到。
在她看來，何爺爺年事已高，失去生育能力的何雪晴也已經不足為懼，那麽何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她現在不過是要提前用自己的東西，又有什麽不對？
何爺爺到底是忍無可忍：“你都不知道羞恥的麽！你姐姐現在人在醫院裏，你竟然還有心思去想什麽選秀節目？還有譚薇，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反應，又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禮義廉恥！”
酣暢淋漓地痛罵了顧雨薇一頓，何爺爺許久沒有動過如此大怒，說完之後連氣都喘不勻了。
可另一邊的顧雨薇卻隻是趴在床上無所事事地聽著，她已經不在乎何爺爺的態度了，自然也不會害怕他的斥罵，反正他現在隻能依靠她來延續血脈。
“外公，這些我都不管，反正我是您的外孫女，我要是不高興了，就會不想生孩子，到時候何家可就沒指望了。”顧雨薇說著，在床上翻了個身，她拿起一枚薯片放到嘴裏嚼著，麵前是播放著節目的電視機。
瞧著在屏幕裏光彩照人的譚薇就來氣，顧雨薇堅定地認為，這一切應該是屬於她的，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應該是屬於她的。
見顧雨薇握著尚方寶劍似的又用不生孩子來要挾自己，縱然何爺爺對她百般偏愛，也還是再一次被寒了心。人心都是肉長的，若是再這樣下去，何爺爺也不知他還能把顧雨薇當外孫女多久了。
掛掉電話後在何雪晴床邊枯坐了許久，何爺爺對擔心他安慰的管家擺了擺手，他說自己還沒有要被氣死的地步，然後自言自語道：“靜婉啊，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沒有教好你的女兒，你一定很失望。”
何爺爺的女兒何靜婉生前一直是個秀麗知禮的女子，雖然父親常年在外顧不上家庭，但她還是成長成了很美好的樣子，現在有人想起她，都還是當年嫻靜文雅的模樣。
可這樣一個乖巧聰明的女子，卻偏偏就生下來了顧雨薇這種禍害。
何雪晴這次昏迷的時候比以往更長，她醒來後看到身邊滿臉擔憂的何爺爺，不再有任何感動的心情，而僅僅是覺得絕望，除非顧雨薇付出代價，不然她以後恐怕永遠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麵對爺爺了。
即使是做小輩的，對長輩的孝順與尊敬也不會是完全無條件的，而何爺爺現在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