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我舍不得您
溫詩詩一聽就領會了，打開一邊的木匣，找到貼著心經的那張盤，雖然還沒用過，但是摸索著也把轉針放到了黑盤上，一聲機械轉動，輕柔而莊嚴的誦經聲響起。
“這也許是我最後給你們的祈禱和祝福了，我這一生不遺憾，就是現在還有些放不下。孩子，我老了，有些事你得獨當一麵，保護你自己，保護你的孩子，保護你的家。”
溫詩詩走過去握住薑老太太的手，眼中盛飽了淚水，但還是語氣堅定地答應道：“我知道，我很幸運，大家對我的愛喝保護，我都放在心上，我一定會堅強的。墨沉也好，您也好，還有我的朋友們也好，我不能總是受保護的一方，我一定會強起來，保護我愛的人。”
薑老太太聽到溫詩詩的剖白，一直緊鎖的眉頭終於有所舒展，溫詩詩執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手背，那隻手支撐保護了薑家幾十年，她發誓一定會把這份責任接過來，好好守護下去。
“您也是我敬愛的人，所以，我也會保護你。”
溫詩詩喃喃念道，然後看到薑老太太在和緩的心經念誦聲，眉頭漸漸完全放開，呼吸勻整，沉入了夢鄉。
溫詩詩看薑老太太完全睡著，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關了門，可剛離開不久，就聽到了吳媽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薑老太太出事了。
溫詩詩聽到吳媽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匆忙趕過去。
蘇珊也聽到了屋子裏不同尋常的動靜，馬上跑進屋察看情況，看大家都往薑老太太的閣樓趕，心中明白了幾分。她擔心溫詩詩會承受不住，連忙尋找她的身影趕到身邊。
果然，溫詩詩急著往閣樓跑的時候腳崴了一下，身子一偏差點摔倒，還好蘇珊及時趕到扶住了。
“沒事吧？”
溫詩詩看到蘇珊擔心關切的神情，強打起精神搖了搖頭。
“沒事的，有我在。”蘇珊緊緊挽著溫詩詩的手，讓她的身體靠在自己這邊，沉聲安慰，“別著急，一定沒事的。”
薑老太太雖然已久不親自過問生意上和家中的事，但是整個家族都還把她當主心骨，是個穩穩當當的精神象征，如今薑老太太忽然不好，薑墨沉也不在，不少人都慌了神。
溫詩詩有心站出來主持事，但是身體狀況特殊，強撐著提起氣走幾步又覺頭暈。
蘇珊看到溫詩詩蹙眉扶著額頭，過去拉住她，說什麽也不讓她自己處理了。
“快，通知家庭醫生，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請過來。還有安排人去通知薑墨沉，薑先生，薑太太，還有薑彬彬，這事不能拖，務必見到他們說清楚，什麽人什麽事絆住都不行。”
交代完一串事情，看管家真的找人來派任務了，蘇珊一刻也不敢耽擱，扶著溫詩詩去了薑老太太房間。
薑老太太躺在床上，看起來十分虛弱，吳媽守在一旁拭淚。
蘇珊把溫詩詩扶到床邊，吳媽忙找來軟凳讓她坐下，然後兩人就自覺出去了，留下兩位親人靜靜說會兒話。
“吳媽，到底怎麽回事？晚上見到薑老太太時還好好的。”
吳媽揪著擦眼淚手帕，哽咽著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看到夫人從老1太太房裏出來，就想去問問薑老太太今晚用不用安神湯，然後看到薑老太太已經睡下了，於是上前察看了一下被子蓋嚴沒，沒想到就……就覺得薑老太太呼吸不太對，我慌了，連叫幾聲都叫不醒。”
蘇珊沒能聽懂全部，但聽和看她的形容知道薑老太太是呼吸出了問題，薑老太太年紀那麽大了，每生一次病都是對身體的殘酷蠶食，這次恐怕情況真不妙，蘇珊擔憂地望向那扇沒合嚴的房間門。
但房間裏薑老太太其實非常平和，雖然確實呼吸不暢，臉上卻絲毫不見痛苦的神色，溫詩詩擔心地喊了兩聲奶奶，薑老太太這才悠悠醒轉。
“詩詩，你來啦。”薑老太太嘴角扯了扯，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奶奶，是我的錯，是我剛才疏忽了。”溫詩詩後悔剛才沒有一直守著，或者早點叫來醫生，一聲哽咽差點說不出話來。
“別哭，好孩子。”薑老太太伸出手，撫了撫溫詩詩臉上的淚痕，她的手心十分溫暖，給人以莫名的安心，溫詩詩連忙緊緊拉住，生怕這溫暖從手中流逝。
“嗯，我不哭，我答應過您會堅強，會保護我愛的人。”
薑老太太聽了溫詩詩這話，展顏一笑，但終因為氣不足，又咳了兩聲，緊張得溫詩詩握緊她的手。
“傻孩子，說讓你堅強並不是讓你變得冷酷。你很善良很溫柔，這很好，把堅硬的一麵留給外麵，尤其是那些想傷害人，才能把難得的善留下，給最在意的人。雖然我不希望你們為我離去傷心難過，但或許這都是生命必經的路吧。”
溫詩詩聞言眼眶一熱，眼淚再克製不住地簌簌往下掉。而薑老太太一氣說了這麽長一番話，體力有些跟不上，讓溫詩詩幫著撫了好一會兒背才緩過來。
“對，想哭就哭吧，或許你將來會有許多要麵對外人隱匿情緒故作堅強的場合，但在親近的人身邊不用隱藏，你就是你。”
“奶奶。”溫詩詩泣不成聲，“我舍不得您，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盡孝，安安和肚子裏的小寶寶也還沒能孝順您呢。”
薑老太太卻淡然一笑，“你們很孝順了，你到我們家來以後讓我享受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是我該感謝你。至於安安，兒孫自有兒孫福，該是你們陪著他們成長的時候啦。”
窗外的夕陽透進來，籠在薑老太太房中掛著的那幅半身照上，照片中的人身著旗袍，麵容姣好，帶著精致的妝，似乎很難和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聯係在一起，但是那雙眼睛，是幾十年曆經歲月風霜洗禮也未曾改的清明堅定。
溫詩詩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地撫摸那如枯木一般的歲月刻痕，仿佛這樣就能把時光的印記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