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歲月的饋贈
薑老太太說完又休息了一會兒,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她每次清醒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溫詩詩示意吳媽去把安安抱過來,老一輩人可能有忌諱,但溫詩詩知道薑老太太一定想再見安安一麵。
“薑家的事我都安排了,下麵就說說純粹我自己的事吧。”
薑老太太又說話了,溫詩詩聽了感覺很驚訝,她印象中一直是奶奶和家是同位一體的,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等我不在以後,把我的遺骸火化,骨灰撒進大海吧。”
溫詩詩徹底吃驚了,問她:“奶奶,您不和爺爺在一處嗎?”
不說掌管了薑家幾十年的女主人按理當然應該進到祖墳接受後人的祭拜,溫詩詩一直覺得爺爺奶奶感情深厚,去後是一定要葬在一起的。
薑老太太搖頭,語氣沒有一絲猶豫不舍,“我已經為薑家操持了一輩子,雖然看著像去了很多地方,但都裝著事,一天風景也沒看過。我活著一直為了薑家,死了以後不想再被薑家舒服,我也想自由自在地到處看看,像大海浪花那樣。老頭子若是還想著我,這次換他來找我吧。”
薑老太太一番話說得一屋子的人悲戚不已,溫詩詩不等跟薑墨沉和老爺太太商量,就答應下來說一定做到。
這時,傭人抱著安安過來了。小寶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正在大人懷裏熟睡。
溫詩詩接過孩子,用他柔軟的小手碰了碰祖奶奶的手,薑老太太被這柔軟的觸感喚醒了。
“哎喲,寶貝,你怎麽來了,怎麽不讓你好好睡。”薑老太太對著安安說,語氣有疼惜,但眼中分明是驚喜的。
“在您身邊才睡得香甜。”溫詩詩說。
“謝謝。”薑老太太笑了,握著安安的小手安然地閉上了眼。
……
家庭醫生終於姍姍趕來,其實他來得不算慢,一得到消息就被飛快裝上車,片刻不停歇地趕了過來。
但又確實太慢了,慢得仿佛溫詩詩已經體會完薑老太太一生的辛酸悲歡。
醫生一到房間就熟練地迅速架起器械,給薑老太太做檢查,但是聽診過後他的眉頭已經擰得很濃重,又察看了薑老太太的瞳孔和脈搏,低著頭退了出去。
“薑老太太已經……往生極樂了。”
縱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宣布的一刻,溫詩詩還是覺得穹頂塌了一片,正正砸在她的心裏,疼,且堵得她的心再不透風。
溫詩詩說要出去透透氣,蘇珊不放心,跟著一起去了,一直扶著她,她卻執意離開蘇珊的支撐,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那團氣氤氳在溫詩詩胸口,悶得她十分難受,她覺得要把它壓下去,一個猛吸氣,卻感覺眼前一黑,再也站不住。
蘇珊看到溫詩詩整個人往後一栽,嚇得不行,連忙上去托住,溫詩詩突然摔過來,她沒準備,直接當了肉墊。
“哎喲!”蘇珊不禁痛呼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看到兩人摔作一團,都嚇一跳趕快過去把人扶起來。
薑老太太剛去,仆人們都忙得不知所措,要是溫詩詩再有什麽,是不堪設想的。
蘇珊馬上振作起來,在人把溫詩詩扶開後自己站起身,連隱隱作痛的膝蓋都沒揉一下,向大家說沒事不要慌,然後請醫生過來看溫詩詩。
醫生出來一看溫詩詩被人架著,就明白是悲難自抑一時缺氧暈了過去,忙讓人把她抬到通風好的地方平躺著。
“醫生,她沒事吧?還有肚子裏的寶寶。”蘇珊急切地問。
“因為過度的刺激一時情緒激動不能自主呼吸,加上剛才一直和很多人在空間不夠的房間裏,有些缺氧,及時救過來不會有什麽大事的,但接下來一定要靜養。”
蘇珊用力地點點頭,表示一定會好好照顧溫詩詩,等她的呼吸平穩後讓兩個人幫著運到房間讓她躺得更舒適些。
家裏能拿主意的現在都不在,靠著幾位能幹的老傭人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切,在最初的慌亂和手足無措後,事情都漸漸上了正軌。
這時,薑墨沉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薑家的老爺和太太。
“奶奶怎麽樣了?醫生來了嗎?”一進門薑墨沉就滿麵焦急地問,不等回答就要幾步跨上樓去看薑老太太。
吳媽卻拉住了他,聲帶哭腔道:“少爺,薑老太太已經去了,節哀吧。”
薑墨沉瞪大了眼,滿滿寫著不可置信,低聲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不相信。”
說著又要往上衝,依舊被吳媽攔著,“少爺,您先去看看少夫人吧,她現在很需要你。”
“什麽?”薑墨沉一時愣住,然後恍然大悟,溫詩詩一個人,懷著孩子而且還要照顧幼子,獨自麵對了祖母的離世,該是怎樣的悲痛。
“她在哪兒。”薑墨沉問吳媽。
“在你們房裏,剛才暈倒過一次,少爺您一定好好陪陪她。”
薑墨沉鄭重點頭然後轉頭往房間的方向跑去,薑先生和薑太太則被吳媽領著去了薑老太太房裏,跟遺體做最後的告別。
薑墨沉趕到房中的時候,蘇珊還守在溫詩詩床邊,她看到薑墨沉來了,眼裏放出光。
“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是我不好,你們辛苦了。”薑墨沉愧疚地說。
“沒有,並不是你的錯,隻是米蘭達……她真的今天承受了太多,你陪陪她吧。”
薑墨沉點點頭,目送蘇珊出了房門,然後蹲坐在溫詩詩床邊,執起她的手貼到自己臉頰邊。
溫詩詩雖然昏睡過去,但是睡得並不安穩,眉間鎖出一道深痕。
薑墨沉試著伸手去撫平她的眉頭,卻終究未果,輕輕歎了口氣,打量著她並不平穩的睡顏。
他與溫詩詩並非許久未見,但這次看到她,平添了幾分陌生感,似乎從前的溫詩詩不曾會有如此濃重的愁色。
奶奶對他說過,一個人的麵相會隨著經曆不斷改變,都是歲月的饋贈,難以隱藏,但也正在這樣的磨練中,真正磨出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