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功過
殿內的氣氛趨於劍拔弩張。
姜嶼靜靜地看著鄞闕高仙，專心復盤著自己接下來的策略。
事情的發展和他預料的差不多，人俑「金蘭」果然靠著一個簡單的障眼法瞞住了那些大人物的耳目。
接下來，就要以不變應萬變，等著鄞闕高仙出招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確實讓鄞闕高仙有些狼狽，但當他仔細看著眼前那一人一妖，心理上的優勢又逐漸出現了。
他想：一個靈仙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妖，能玩出什麼花樣。
有了這樣的認知，鄞闕高仙瞬間變得鎮定自若，他看向「歸敲敲」詢問道：
「公主真是愛開玩笑。姜嶼讓您配合他玩這麼一手，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等著對方的回答，並絕對一定要從他們的答案中抓到破綻的蛛絲馬跡。
誰承想，鄞闕高仙等了半天，發覺眼前的人俑真就像個人俑似的，不說也不動，像是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當下覺得折了面子，臉有些泛紅。
與其同時，他驚覺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居然挺聰明，面對他誘導式的問話，壓根不咬鉤。
「歸敲敲」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姜嶼一早就和她排練過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情況。當時姜嶼就猜測，鄞闕高仙這邊肯定要在「動機」上面做文章。
既然多說多錯，姜嶼和歸敲敲商量后的決定就是：一定要沉住氣。
鄞闕高仙哼了一聲，示意身邊的啟封玄仙詢問一些細節性的東西。
啟封玄仙笑容和善，看「歸敲敲」的時候，眼神真誠，就好像她不是個人俑：
「公主，聽說姜仙君是開了一條時空裂縫把您救走的，不知道整個過程是怎麼個光景，您能給我們講一講嗎？」
「我跟著大哥哥進入裂縫后，一開始覺得輕飄飄的，就好像踩在了沙子上面，後來我們就到了一個地方，到處都是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楚。然後我們走啊走啊的，走了好久，看見了一道『光門』，從那扇門出來之後，就到了一個傳送陣的旁邊。」
「歸敲敲」全程的講述沒有一點的心虛。
這個問題既合理又無法規避，姜嶼推演的時候就知道躲不掉，所以讓歸敲敲反覆練習過應該怎麼去回答。
謊言畢竟有漏洞，破了一處就要修補十處，所以歸敲敲她說的全部都是實話。
只不過留頭留尾，掐去了中間最重要的一段。
這樣的回答，縱然是鄞闕高仙，也沒有探究到一點撒謊的跡象。
就在這時，大殿門口響起一聲聲驚喜的呼喊：
「公主？您回來了——」
一眾璇龜族族眾湧入相當大的大殿。姜嶼一眼望去，看見了好多各式各樣的龜殼，中間還夾雜著一對翅膀。
……花蛉族的族長被眾璇龜簇擁著進來，一副心累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他一眼看見了姜嶼，直接走了過來，站在他的身邊。
這花蛉族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生動，鼻子一皺，雙耳陡然聳立起來，嘿了一聲說道：
「朋友，我們又見面了。沒想到你不但救了小兒，還救下來了璇龜族的小公主啊，你真是我們兩族的恩人。」
花族長，你這話真是來得太及時了……要不是我了解花蛉族，真會懷疑你們會「讀心術」，姜嶼側過頭，笑著對他說了句：
「您過獎了。」
這話剛一說出口，一旁的「歸敲敲」就好像得到了什麼信號，先是跟著贊同地點了兩下頭，旋即轉向鄞闕高仙：
「這裡有沒有能作主的仙官啊，我大哥哥立了如此大的功勞，難道不該給予嘉獎嗎？」
鄞闕高仙頓時嗤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建議。可他一掃之下，發現周圍的仙官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似乎在認真地思考歸敲敲的提議。
「公主言之有理。」鴻臚司的啟封玄仙看向她說道。
「……」鄞闕高仙嘴巴張開，剛要反駁，就見啟封玄仙很是嚴肅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看向殿中的璇龜族。
鄞闕高仙旋即有所明悟——小公主現下還下落不明呢。
此時此刻的情形很微妙，這一個兩個妖族都為姜嶼說話，似乎對他很有好感，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鄞闕高仙堅持聲稱姜嶼是姦細，豈不是打了妖族貴客的臉？
他不禁想到，今日的宴會，就是為了展現出雙方的和談是大勢所趨，人族與妖族之間的關係正在趨於友好。
宴會上出現刺客，這件事本身就夠讓那些主戰派看笑話的了，如果再因為姜嶼一人，與妖族產生齟齬，那不是因小失大嘛。
既然璇龜族族感謝姜嶼，他代表天庭，更應該加倍表彰他才對……
一時間，是保證和談，還是討好上司，兩種念頭在鄞闕高仙心中打著架，就在這時，一道光從頭頂天上直接射下來，落到他手上。
光芒在他掌中扭曲，最終形成一個個的文字，連在一起拼出一句話：
【休得難為姜嶼。】
鄞闕高仙看了之後，面上露出難以遮掩的訝異——伽羅大人不是很厭惡他的嗎？怎麼會親自降下這種諭令？！
若非此等諭令非金仙修為根本無法發出，鄞闕高仙真會懷疑，是有人在冒充伽羅金仙。
見鄞闕高仙得令后僵在原地，他身旁的啟封玄仙飛快地向著他的掌心一瞥，而後垂下頭，露出微微的笑容。
……鄞闕高仙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在臉上堆起親切，他看向姜嶼：
「一切已經查明，姜嶼，你從刺客手中救下璇龜族小公主，確然立了大功了。」
「有錯當罰，有功是不是應該賞啊？」啟封玄仙接話問道。
鄞闕高仙忍著氣，憋出兩個字：
「該賞。」
他沉默一陣后，故作不在意開口，對姜嶼說道：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周琳，你今天可是大豐收了……姜嶼毫不客氣，當即報出一連串材料的名稱，將他真正想要的「七返靈砂」隱藏在中間。
「既然要獎賞我，那我就隨便要點材料吧……」
聽到這完全不磕巴的描述，鄞闕高仙頓時有了種掉入陷阱的憋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