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賜酒
雖心中有所猜測，但淩楚青卻始終不相信那是真的。
她看見過他溫和的笑，也看見過他治病救人，在現代，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曾經他的眼神裏幹淨澄明，若是那些傳聞是真，他又怎麽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眼睛？淩楚青又忍不住對上他的眸，她心驚的發現，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冰寒徹骨，沒有一絲溫度，如會吞噬人的深淵，深的望不見底。
他終於也發現了自己是不詳之人的真相了嗎？愛他的父皇其實是最恨他的人！
他變了！
眼下的她豪不懷疑他會真的殺了她。
淩楚青端著盤子的手指節用力，真的聽他的話，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的放在了手上那兩盤菜中。
她猜到他一會定是會對她做些什麽，而不會讓她端著盤子一直就站在這裏。
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手中的盤子碎掉。
鳳梵逸突又走近了兩步，這一次徹底的站在她的麵前，淩楚青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額間。
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因為他的靠近，淩楚青的心又忍不住慌亂了起來，這樣的距離令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隻能感受他的氣息一下，一下的迎麵而來。
臉忍不住開始漲紅起來，因為她突然想起曾經他的吻。
但下一秒鳳梵逸的手突然抬起而後捏住她的臉頰，強製的令她抬起頭來望向他。
他指節的力度毫無憐香惜玉，甚至令淩楚青的臉頰生疼起來。
看到他的眼神時，淩楚青臉上的溫度迅速降了下去，連心也跟著絲絲抽疼起來。
眼前的他好陌生，好陌生。
在淩楚青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時，鳳梵逸又強製的讓她轉過頭去，而後目光死死的盯著她的側臉。
沒有人皮麵具的痕跡。
但是鳳梵逸不死心，另一隻手突然從袖口中拿出一塊微濕的棉布，竟開始擦拭起淩楚青的臉來。
若說剛才淩楚青不明白他在做什麽，現在終於是知道了。
定是她什麽地方流露出破綻，讓他懷疑了嗎？懷疑起她的身份。
屬於他的氣息鋪天蓋地，這令淩楚青失了神，待反應過來後，她想後退，卻又記想他先前囑咐，若是她手中的盤子摔碎，那麽等待她的是死亡，來自她愛的人賦予給她的死亡。
原來這就是讓她端著盤子的原因，讓她此刻成了一個無法動彈的木樁。
鳳梵逸用力的擦，沒有任何偽裝，這張臉是真的。
最後一絲懷疑終於徹底從心底消失，他是時候該挽回自己的失誤了。
“你可以放下盤子了。”
聽到他發話，淩楚青腦中繃緊的弦終於稍稍放鬆一點。
轉過身，將盤子放回至桌麵，她才偷偷的輕呼一口氣，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在他擦拭她的臉時，她竟然緊張的一直屏住呼吸。
隻是她放鬆的有點太過於早了。
在以為又躲過一次難關後，鳳梵逸走到了桌邊，隨後拿起桌上的一隻白玉酒壺，給同樣配套的一隻白玉酒杯倒上了酒。
骨節修手的指握緊了玉壺，他倒的很穩，沒有一滴濺灑出來，而那褐色的液體盛在潔白的玉杯中，也煞是好看。
隻是淩楚青眼下卻沒有心思去欣賞，他倒酒的姿態。
因為她心驚的意識到，他的那杯酒是給誰倒的。
這滿桌的菜肴無不清淡至極，甚至可以說在這樣一桌菜旁邊出現一壺酒是很奇怪的。
所以唯一隻有一種可能，這酒是給她準備的。
果然，鳳梵逸放下了酒壺，看著淩楚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眸子仍舊冷漠。
“喝下它。”
淩楚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他，原來自從她踏入這間房中，不管她沒有有摔碎盤子，她的命運早已經被定奪。
這一刻淩楚青突然好想笑。
她離開他是為了想活下去，卻沒想到如今卻要死在他的手裏。
她的命可是李媽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又怎麽能因為這莫明奇妙的事而葬送？
這一刻淩楚青絕然的抬起頭望向鳳梵逸。
她不打算再隱瞞了，她要告訴他，她是誰。
同樣她還要問問他，哪一麵才是真正的他，她愛上的那個鳳梵逸自始至終都隻是他偽裝的一麵嗎？
同這座皇城中的人一樣，他也同樣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對上她的目光時，鳳梵逸頓時怔住了。
從她進來時，她便不敢看他的眼睛，縱使望見也慌亂的將目光挪開。
這位王雨茵從在儲秀宮時看見他，便一直慌亂的想躲避著他的眼神，這令鳳梵逸猜到她定是因為那天晚上撞見的事情。
她害怕引火上身，但眼下突然抬頭，陡然間似乎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不再害怕，不再躲閃，隻絕決的迎麵對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睛本來就像青青，這樣的眼神更是令鳳梵逸在她的身上似乎看見了青青的影子。
鳳梵逸眸中的冰冷迅速潰散而去，眼神中開始浮現一絲光亮起來。
“你真的想讓我死？”淩楚青開了口，那樣決然又帶著一絲控訴的語氣，突然令鳳梵逸的心中浮起幾分慌亂。
明明眼前的麵容是陌生的，但在這一刻，某張熟悉的臉在眼前突然重合了起來。
“青……青？”鳳梵逸的聲音失去了平靜，染上一絲隱忍的沙啞，又帶上某種忐忑，“你是……誰？”
剛問完，還沒有得到回複，便聽到門外響起了小年子的聲音，“殿下，八王爺拜訪。”
因為小年子的打擾，鳳梵逸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仔細的盯著淩楚青的臉，但這一回除了眼睛，他再也在她的臉上尋不到半分青青的蹤跡。
鳳梵逸突然想起了曾靈依，若鳳梵煜沒有前來，他還沒有往那方麵想去。
但眼下他突然獲知了一切。
他眼下有多恨鳳君乾，那麽鳳梵煜就有多麽的恨他，他會想到送一個曾靈依去往鳳君乾的身邊，那麽鳳梵煜又怎麽想不到送一個與青青相像的女子到他的身邊？
隻不過大概是長得像青青相貌的女子太過於少，便隻能找到王雨茵。
外人都傳他命不久矣，這其間自是有人想確認是否屬實。
他知道他宮裏的眼線有許多，這其中自然也有鳳梵煜的人，一個之前從不往來的皇子突然選在這個時辰前來拜訪，這顯然有異。
若是沒猜錯的話，定是鳳梵煜安插的眼線稟報給了鳳梵煜，所以他才急急趕來。
因為他備毒酒的事情，完全沒打算隱瞞，畢竟以太子曾經的性情，隨意處死一個惹怒他的宮女，這才符合鳳君乾想給太子設立的形像。
暴戾，無德，一無是處，隻有這樣的太子，有朝一日才可以順理成章的從高處被拉下來。
鳳梵逸突然有些自嘲，隻是一雙眼睛和聲音像青青的女子，便令他方寸大亂起來。
意識到這個王雨茵是鳳梵煜的人，鳳梵逸知道她更加的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