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美麗的囚籠
隱居在無名穀中的南宮一脈人數也不算少,所以自是也需要一個領頭人來主持大局。
族長叫顧元白,雖名義上是一族之長,但也是需要服從於沈老。
沈老離開後,自是變成要聽命於鳳梵逸了。
顧元白也曾是雪樓裏,可以外出出任務的殺手,但因一次腿受傷,便留在了無名穀中當上了族長。
鳳梵逸來時,顧元白正杵著拐杖,一隻手在切菜。
這一隻手自然不好切菜,所以那菜被切的慘不忍睹。
鳳梵逸曾聽無楓說過,這顧元白曾在雪樓中也是一位高手,一招斃命。
但曾經握刀的手,現如今卻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他們進來時,顧元白不知道在想什麽,曾經的警覺現如今在這一片安寧中,消失殆盡,隻顧著切眼前的白菜。
倒是無楓趕緊開口,“顧叔,怎麽不坐下來切菜?”
他一出聲,顧元白便抬起了頭。
這抬頭的瞬間,眼中的情緒迅速退散,但還是沒有被鳳梵逸給遺漏。
那是一股不甘,一股茫然,又甚至帶著一抹空洞的眼神。
但也隻是一瞬,便被笑意所取代。
“少主,小楓來了。”
顧元白放下手中的菜刀,杵著拐杖走了出來。
待望見顧元白衣服上不知何時被劃開的破洞時,無楓皺眉道:“顧叔,這衣服破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帶個十件八件回來。”
顧元白曾經教授過無楓,所以無楓對他很是尊敬。
顧元白卻是搖搖頭道:“隻是破了而己,晚上我拿針線縫合一下。”
無楓腦海中便浮起顧元白燭火下拿著針線縫製衣服的場景,不由的鼻子有些微酸起來。
曾經的顧叔教授他們武功時是多麽的英姿颯爽,現如今……
“顧叔,你也應該找個女人了。”
顧元白其實年紀並不大,今年三十二歲,正值壯年,但他的眼神中卻不由的透著一股滄桑,連兩鬢都灰了頭,看著比他的實際年紀更大。
顧元白卻當做沒有聽到無楓的話,而是對著鳳梵逸道:“少主此次前來是有何事嗎?”
鳳梵逸道:“淩楚黛最近怎麽了?為何要用上那藥。”
他曾經吩咐過,要好好善待淩楚黛和淩楚宣,那是淩府現如今唯一的血脈了。
伊醉自是不會擅自主張給淩楚黛服藥,這想必是顧元白的意思。
顧元白便道:“少主請放心,那藥對人體完全沒有害處,隻因為那淩姑娘每日必去往那穀口,想強行踏過那些毒草出去,為免淩姑娘受到傷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一大片毒草既是防止外人進來,同時也是阻止裏麵的人出去,如若沒有輕功,是斷然出不了穀的。
這無名穀中,雖祥靜寧和,但若是已經見識過外麵世界的精彩,又怎麽能甘心每日囚禁在這裏。
這無名穀雖美,但實際上卻更像是一個美麗安寧的囚籠,每日隻能在這片區域裏活動。
淩楚黛隻來這裏短短一個多月便已經受不了,那麽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的南宮一族的人呢?
鳳梵逸突然對著無楓道:“無楓,去一趟伊醉那裏。”
無楓本能的一哆嗦,“去,去做什麽?”
“拿一些他給淩楚黛所用的藥給我。”
“哈?”無楓一愣,隨後想到,難道,難道少主想將這藥用在新太子妃的頭上?
鳳梵逸的話他自是不敢違抗,雖極度的不願意,但還是沒辦法找伊醉去了。
鳳梵逸自然並不是真想要那藥,而是找了個理由將無楓支開。
待看不見無楓的身影,鳳梵逸這才對著顧元白道:“顧族長,你也很想出穀吧。”
顧元白本能的想否認,但在望見鳳梵逸那幽暗的眸子時,便沉默了下來,這雙眼睛似乎能洞查人心,即使他說不想,少主也定會是不信的。
眼下除了這裏還未見識過外麵世界是何模樣的孩童,誰不想出去,誰想此生一輩子永遠圈禁在這裏。
但沈老已經下了命令,除了被選為雪樓殺手的人,誰也不能出穀,更何況是像顧元白這種廢了一隻腿的人。
這是沈老對南宮一族殘餘血脈的一種強製的保護。
顧元白沒有出聲,鳳梵逸便繼續道:“我猜外麵曾有一位你心愛的女子吧。”
顧元白一驚,錯愕的望向鳳梵逸,這事情便是沈老他都沒有告知,鳳梵逸又是如何知曉。
鳳梵逸便打量了一下他住的環境。
“我聽說你一直不願意娶妻,寧願腿腳不便利也要一個人獨處,所以我猜不是你不願意,而是你的心中已經有人。”
顧元白沒有出聲,但他的神情已經告訴了鳳梵逸答案。
“你沒有帶那女子來這裏,一是因為你的腿,二是因為你不願意下半輩子將她也囚禁在這裏,對嗎?”
明明顧元白什麽都沒聽說,但鳳梵逸卻一下子猜出了他的過往。
顧元白怔怔的看著鳳梵逸,仿佛從眼前人身上看到曾經南宮一族的天才,南宮劍的身影。
眼前人果然是那個人的兒子。
顧元白也不再隱瞞,“是,我想出去,而且不止是我,我們這裏的所有人都想出去。”
顧元白望著頭頂蔚藍的天空,“這裏雖美,但再美的景色看的時間長了,也會麻木,我們想嚐嚐外麵的酒,想呼吸外麵的空氣,想看看外麵的山河,但是我們卻不能出去。
四國對一些沒有歸屬的部族一直沒有停止過絞殺,我們若出去,結局隻有滅亡,但若向那些曾經殺我們父輩的人低頭歸降,我們南宮一脈也是絕對辦不到的。”
顧元白說完忍不住攥緊拳頭,他不甘心此生便一直在這一方天地圈禁老死。
鳳梵逸靜靜的看著他,並不再言語。
顧元白情緒平複了下來後,對著鳳梵逸道了聲抱歉。
鳳梵逸搖搖頭,突然來了句,“我會帶你們離開這裏的。”
他的話讓顧元白眼神中忍不住浮起驚詫,“少!少主此話……此話可是當真?”
鳳梵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那雙如深淵一般的黑眸靜靜地望著顧元白。
顯而易見的在告訴他,他並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幫我照礎好她們。”他口中所指的自然是淩楚宣和淩楚黛。
這下顧元白情神肅穆,眼中有著從未有過的認真,“屬下定會照礎好兩位淩姑娘。”
正在此時,無楓卻是拿著藥從遠處跑了過來,臉色較去時明顯蒼白許多,可見這一趟仍舊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無楓剛站穩,還沒喘口氣,鳳梵逸便道:“走吧。”
“哈?走?去哪?”
“回宮。”
待兩人的身影離開了顧元白的院子,顧元白剛才臉上肅穆的神情消失不見了,轉而杵著拐杖進了屋。
在一張桌子邊坐下,提筆書寫了起來。
“城主,少主作出承諾了。”
紙條上的字不多,顧元白將字條卷成卷,又杵著拐杖來到後院中,那裏有幾座鴿子籠。
從籠中抓出一隻鴿子,將紙條綁在鴿子的腿上,隨後手一楊,鴿子便飛上了天空。
顧元白直到看不見鴿子的影子,這才又杵著拐杖繼續切他那未切完的菜。
他不知道的是,他剛才放出去的信鴿還沒有出山穀,便在半途中被一道突然躍起的身影給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