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重逢(二)
三人靜坐著,誰也不說話,兩個大男人悶悶的喝酒,你一碗,我一碗,好像這樣也在比賽似的。
許久,夕菡開口問道:“珍兒她,還好嗎?”
邢明愣住,尷尬的點點頭,說道:“還好。”
蕭豫皺眉道:“還好是什麽意思?邢明,你若敢怠慢我女兒,我必不饒你!”
邢明答道:“他是我的兒媳婦,我怎能怠慢她?我自然希望她活得開心,她如今也是皇後了,那樣的聰明……哼,蕭豫,你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兒,教得那樣聰明到也罷了,卻讓她充滿了權利欲望和野心,若不是我兒子娶了她,誰敢要她!”
蕭豫無言以對,夕菡歎了一口氣,輕輕的說道:“我到隻希望她能嫁個普通人,但是,我也知道,這個女兒,若沒有權力,必定會活得不甚自在吧。”
三人又陷入了沉思,這會兒酒也喝完了,蕭衍他們買了下酒菜回來,夕菡正奇怪,以衍兒的性格,必定要在外麵瘋個好一會兒,說讓他們出去,無非是想支開他們,說些小孩子們不能聽的話罷了。
蕭衍見酒喝完了,笑嘻嘻的對店家說道:“掌櫃的,再來一壇酒,我要陪我師叔祖,好好兒的喝一杯!”
掌櫃的會意,連忙又進去搬酒來。
邢明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不可置信的指著這毛頭孩子說道:“你?你也跟我喝酒?”
蕭豫笑道:“你可別小看我這個兒子,他的酒量,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邢明哼了一聲,道:“那我到要看看,掌櫃的,拿酒來!”
掌櫃的早已搬出來一壇子酒,放在桌子上,蕭衍站起身,抱起酒壇子,對著邢明的碗裏就倒,邊倒邊說:“師叔祖,您先請。”
邢明見他爽快,端起酒碗,“咕咚”一聲全飲盡了,蕭衍再倒,說:“師叔祖,您再請!”
邢明瞪著眼說道:“你怎麽不喝,光叫我喝呀?”
蕭衍嘻嘻笑道:“師叔祖,您是我母後的長輩,那就是我的長長輩,當然得先敬您三碗,容後我再喝。”
邢明隻當這小孩子怕了,當下哈哈一笑,又連飲了兩碗,喝完之後,就一直看著蕭衍,看他如何。
蕭衍看著自己的酒碗,又看著邢明,再看看酒壇子,雖不說話,臉上卻漾著笑意,默念道:“五,四,三,二……”
邢明叫道:“小鬼,你在數……”還沒說完,竟然一頭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夕菡和蕭豫都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邢明確實隻是睡著了,蕭豫查看了酒碗,和夕菡對視一眼,然後一起瞪著蕭衍。
蕭衍卻笑嘻嘻的說道:“那老板說的錯兒,果然是三碗就倒,嘿嘿……”冷不防頭上挨了一記,他痛的哇哇直叫,看著打他的母親,嚷道:“母親,您幹嘛打我?”
夕菡瞪著他說:“這是誰教你的?竟學會了這等下三濫的手法,在人碗裏下藥!”
蕭衍一邊摸著頭一邊說道:“您不是說,這是個難纏的家夥嗎?我幫您擺平了,您該謝謝我才是,怎麽還打我呀?”
夕菡氣結,又想揍他,蕭豫忙攔住,說道:“罷了,我看衍兒也不是存心害人,這樣也好,免得以後麻煩。”隨即又對掌櫃的說道:“麻煩你幫我們照顧這位朋友,他喝多了,等他醒來,不必告知他我們去了哪兒。”遂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他。
掌櫃的說道:“蕭大爺放心,小的會照顧好您的朋友的,這錢就不必了……”
蕭豫硬塞到他手裏,笑道:“我這位朋友脾氣不好,恐怕醒來會遷怒於你,若是打爛了什麽東西,這點錢,就當賠償。”
掌櫃的一下子愣在那裏,蕭豫立刻攜了夕菡和孩子們離開了。
不知何時,外麵下去了蒙蒙細雨,青石板路上愈發顯得濕滑,雨水飄灑而下,兩邊低矮的屋簷上,緩緩滴落下雨點。在這幽深的小巷中,濺起層層水霧,迷了人眼,看不清前方的路。
“父親,母親,咱們這是去哪兒啊?”男孩子問。
“去江南,一個很美,很富裕的地方。”母親答道。
“咱們去那兒做什麽?”小男孩又問。
“管他做什麽,有好吃的好玩兒的就行。反正那位師叔祖得三天之後才醒呢,咱們有的是時間!”另一個男孩說道,冷不防頭上又挨了一記,卻不甚痛,“母親,您怎麽又打我?”
“去見你們的姨娘,還有表哥和表妹。”母親並不理睬他,淡淡的說道。
三天之後,邢明終於睡醒了,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房子裏,門窗緊閉,他爬起來,感到頭還是有點兒暈,口幹舌燥的,桌上放著一個水壺,他端起來,灌了整整一壺,才覺得不那麽難受了。
徑直推開門,外麵的光線很刺眼,他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麵前的景物。
依舊是那家小酒館,但是……不好!
“掌櫃的,他們人呢?”他果然很暴戾的揪著掌櫃的衣領,怒問道。
“他們……他們……”掌櫃的不敢回答。
邢明丟開他,衝到門口,望著縫隙一樣的天空,嘶吼道:“蕭豫,沈夕菡!你們以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們!”
這時候,小夥計很不識趣的說了一句:“沒用的客官,他們都走了三天了。”
“什麽!”邢明大怒,一掌拍在門框上,門框頓時碎了,他深吸一口氣,提起輕功飛奔了出去。
三天?怎麽會昏睡三天?
這個小鬼頭!蕭豫,你教養的好兒子!
“阿嚏!”運河上的一條大船裏,躺著兩個小孩,大一點的在睡夢中,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摸摸鼻子,翻了個身,嘴裏咕噥一句,“又是誰在背後罵我?”然後繼續睡了。
夕菡輕輕一笑,幫他掖好被子,轉身看到蕭豫正盯著她,麵上一紅,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兩人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
運河風光旖旎,兩岸都是如畫景色,河上川流不息的駛過來來往往的商船和遊船,所以他們這艘船並不顯得突出,船上隻有他們一家四口,和一個忠厚老實的船夫。
蕭豫從夕菡身後擁住她,在她耳垂上落下輕輕一吻。
夕菡輕笑著別過頭,道:“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麽沒個正經。”
蕭豫亦笑道:“那怎麽算個正經?夫人教教我。”
夕菡隻含笑不語,忽聞身後又鴿子的叫聲,兩人詫異的回頭,果真見邢明那隻雪鴿落在船上呢。
“這回看來,邢明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咱們了。”夕菡走過去,抓起雪鴿,笑道。
“可見咱們衍兒有多聰明,你還時常怪我教的不好呢。”蕭豫笑著說。
夕菡撫摸著雪鴿,看著它的瞳仁,忽然覺得頭有點兒疼,腦海中有一絲淩亂的畫麵閃過。
“稚兒,你怎麽了?”蕭豫見她臉色不對,慌忙上前來扶。
“沒什麽,大概是有點兒暈船。”記憶隨即消散,她勉強笑了笑。
“我扶你進去休息一會兒。”蕭豫攙扶著她,慢慢走進船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