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最後一麵
晚上,冷墨軒自然留在白羽這裏用飯,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讓人口水直流,與以前不同,桌上基本都是些白羽愛吃的。
冷墨軒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白羽的碗裏,白羽看著冷墨軒奇奇怪怪的,他平時也不想是多愁善感的人,怎麽今突然和自己這麽話。
“是不是有什麽事?”白羽道。
“陵縣發生了瘟疫,很嚴重,死了很多人,皇上派我前去賑災,這一去恐怕.……”
原來是這樣,冷墨軒是怕自己萬一染了病,回不來,這就是見白羽的最後一麵。
“我和你一同去。”白羽不疾不徐的道。
冷墨軒抬頭愣愣的看著白羽,沒想到她居然要和他一起去,那裏可是隨時都會死人的。
“不可以。”冷墨軒拒絕了白羽,他不想把她也暴露在那種危險之中。
“我必須去,我要確保你活著回來,要不然我豈不是要在這裏耗一輩子。”白羽道。
“我就當做你是關心我了。”冷墨軒嘴角上揚。
因為疫病發生的地方離京城有一段距離,而且想也知道,那裏現在一定什麽都缺,所以下人用了近兩的時間來準備冷墨軒和白羽要帶的東西。
這日還不亮,月光從窗戶外傾瀉進來,白羽便已經起身開始準備,之後她走過驚鴻閣的院子,經過侯府的園子,然後來到前廳,一直走到侯府正門。
一切顯得那樣的熟悉,好像要比她居住了幾千年的寒冰殿還熟悉,也許這一去,就再也不用回來了。
冷墨軒已經等在了門口,現已入秋,京城的早晨,尤其是太陽沒有升起的時候,還是冷颼颼的,白羽卻穿的有些單薄,連一件鬥篷都不披。
冷墨軒解下自己的鬥篷,披在白羽身上,“下人是怎麽伺候的,穿的這麽單薄。”
“其實不冷的,所以我就沒有讓綠俏加。”白羽低著頭,看冷墨軒仔細的給她係鬥篷。
馬蹄的聲音由遠及近,馬車到了,幾個廝上前將裝東西的大箱子裝上馬車。
冷墨軒先扶著白羽上了馬車,然後自己才上去。
馬車裏鋪著厚厚的坐墊,就連腳下踩的都鋪的軟軟的,因為起的過早,上了馬車沒一會兒,白羽便睡著了。
冷墨軒原本在白羽對麵坐著,看她睡得左搖右晃的,於是輕手輕腳的坐過去,好讓白羽靠在他身上睡。
然後冷墨軒輕聲的吩咐馬夫,將車趕穩些。
白羽這一覺睡得別提有多舒服了,就像睡在雲上一樣,還有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
白羽直睡了一個上午,冷墨軒的半邊身子幾乎都被白羽壓麻了,他卻不敢動,生怕吵醒了白羽。
午時,停在一個茶攤上稍作停歇,正好吃午飯。
冷墨軒的右手已經抬不起來了,他卻不好意思顯現出來,坐在茶攤上,裝作在看風景。
白羽的臉漲紅了,自己醒來的時候就靠在冷墨軒的身上,因為睡得太熟,口水都要流到冷墨軒的袍子上了,現在看他右邊的胳膊動也動不了了,怎麽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回到馬車上,冷墨軒什麽都沒吃,因為他的手動不了。
白羽上車之前,買了些糕點帶著,車上誰也不看誰,低著頭,空氣中飄散著一種奇怪的氣味,有點甜又有點酸,有點美好卻又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白羽低著頭將糕點拿出來,伸手喂到冷墨軒嘴邊,冷墨軒原以為白羽沒看出來自己右手動不了了,看著眼前的糕點更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還是張嘴吃了白羽喂給他的糕點,因為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多,雖然他的左手吃個糕點還是不成問題的,但他就是想讓白羽喂給他吃。
馬車行了兩日到了陵縣,馬車從西城門入了城,西城門就兩個看門的守衛,進了城,街上更是不見一個人,偶爾會見到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久久沒有人來迎接,不過這也是好事,明當地官員正在為瘟疫而忙碌。
馬車直行到了陵縣縣衙,縣衙也空無一人,冷墨軒正欲離開縣衙,打縣衙外急急忙忙衝進來一個人,身形不高不矮,長相斯斯文文的,打眼一看就是讀書人。
“人,陵縣主簿林珂見過宣平侯。”進來他便施禮道。
“起來吧,你們縣令呢?”
“回侯爺,百姓都聚在東城門,要出城去,縣令帶著人去攔去了。”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冷墨軒道。
著林珂拿出兩塊白布給冷墨軒和白羽,用來遮掩口鼻。
東城門下聚集了一半多的陵縣百姓,他們各個都是白布掩麵,人擠著人,最前麵緊挨著城門的人被擠得都站不穩了。
“放我們出去,我們不要在這裏等死!”人群中不時發出這樣的呐喊。
縣令黃深中等身材,四方臉龐,皮膚黝黑,倒不像是縣令,像是種地的農民,半白的胡須一直留到頸部。
他站在城門之上,不斷的勸百姓回到自己的家裏,可他沙啞低沉的聲音,一下子便被人群的聲音掩蓋了,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裏一樣。
一家人像是剛剛得到的風聲,這時候才急急忙忙的趕到,這是一家三口,男女的年紀也就二十多歲,男人的懷裏抱著一個三歲的女孩子。
和別人一樣,他們一來就拚命的往前擠,忽的男人手裏的孩子劇烈的咳嗽起來,紅色的血液從孩子的口中咳出來,圍在她口鼻上的白布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男人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將手中的孩子放到地上,也許不直接將孩子摔在地上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
周圍的人看到孩子麵上白布上的血,也像是見到洪水猛獸般,剛才還在擁擠的人們,忽然就安靜下來了,遠遠的躲開這一家人。
女人憐惜的抱起孩子,孩子已經昏厥過去,立刻就有幾個陵縣的衙役衝上來要抱走孩子,女人和他們撕打著,不讓他們帶走孩子。
“當家的,過來幫幫忙呀,他們要帶走巧兒。”女人歇斯底裏的向男人求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