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反複
到現在為止，不少人還在不可思議。
真仙帶領的中高階段虛仙，怎麽就敗給了一群不到二氣境界的妖怪呢？
簡直匪夷所思！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們這群中低階段虛仙或是主動，或是被動，被擠到了洞穴最深處，絕望放地看著坑洞牆壁，聽著外麵的動靜。
熟悉而又陌生的廝殺聲還在繼續，跟之前比起來，人類的慘叫聲顯得更多一點。
畢竟留守在洞穴裏麵的，都是中低階段虛仙，和抬回來的高階段虛仙傷員，如何抵擋那些瘋狂的妖怪？
馬大哥腦門上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
他和眾人一樣害怕，但除卻了害怕，他還憎惡自己這種無能軟弱。
外頭不過是二氣境界的虛仙，為什麽我會害怕這些家夥，連青雲先生這樣子的這真仙都敗了，我一個中階段虛仙逃跑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吧？人類修仙者如果都是我這副樣子的話，那的確戰勝不了妖怪，可憑什麽弱小的妖怪能夠比人類還要頑強，還要瘋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像是段段時間內，他的腦海裏湧現出了無數念頭，但又沒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全部都是混沌的，在害怕這種情緒的海洋裏浮浮沉沉。
馬大哥多麽希望，這個時候能有一個人站出來，哪怕戰敗的青雲先生，能夠將他，將洞穴中的眾人組織起來啊！
人類修仙者不該憋屈地死在這裏，就算是戰死，也好過窩囊得強！
馬大哥倏然鬆開了身邊人的手筆，扶住了坑道牆壁，然後顫顫巍巍朝外頭踏出了兩步。
這樣子的動作，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引起了一陣騷動。
“馬大哥……你要做什麽？”有熟悉的人問道。
馬大哥轉過頭來，望著一群陌生而又熟悉的麵孔，他們臉上是令人心悸的雪白，恐懼和擔憂的情緒反複更替。
想必自己臉上也是這麽畏畏縮縮的吧，他不禁苦笑一聲。
原本他還想說些什麽，譬如說鼓勵大家跟他一齊衝出去，跟妖怪做最後決戰……
但是馬大哥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自己不過一個中階段虛仙，有什麽資格呢？
誰能聽他的，誰會聽他的？
修仙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就這樣吧，見識過青雲先生，見識過真仙出手，見識過從洪張市到陵峻市這麽一來回，也不枉自己下藏西走的這麽一遭。
想到此處，馬大哥內心的忐忑忽然消失無蹤，變得無比坦然起來。
他隻是安靜地轉過身，扶著土牆，朝外麵擠去，一個字都沒說，一個表情都沒做。
洞穴深處的眾人麵麵相覷。
……
東南大天坑的每一個洞穴都非常大，非常深。
之前夜宴過後安排的是，每兩支到四支小隊住一個洞穴，空間稍微緊張一點，但也算是差不了多少。
然而戰鬥開始後，眾人被連聲召喚，迅速集結起來，密度就大大提升了。
一個洞穴竟是硬生生塞下了兩個大隊的數量！
隨著戰鬥越發激烈，人員更替，傷員送入，洞穴裏的人便越來越多，擠擠攘攘的，雖然無心去細數，但馬大哥估計，人數已經超過了四個大隊。
一條走廊平台上，將近二十個洞穴，便硬生生塞進去了殘存的六千餘人。
越往外麵走，人頭便越顯擁擠。
在洞穴深處反而顯得安靜一點，能夠聽到隔壁洞穴，以及最外麵的激烈戰鬥聲響。
但是在擁擠的洞穴中段，隻能聽到傷員的**聲，後勤醫療隊員忙碌奔走的聲響，人群慌張混亂的聲響，還有幾個人尚且弄不清楚情況，站在密集的人群中大叫青雲的名字。
馬大哥眉頭緊皺，在這樣子喧囂的環境下，自己心中的最後一點膽怯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隻是洞穴當中的味道極不好聞。
畢竟是三四百人擠在同一個洞穴裏，擁擠到了擠肩摩踵的地步，隻有傷員那塊地方空隙大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種程度，味道自然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
最鮮明的便是血腥味，各種各樣的血腥味，新鮮的，腐臭的，濃厚的，輕微的，還有汗水味道，口水味道，淚水味道。
來自洞口的清風，還帶來了洞穴外妖怪的腥臊體味。
將各種味道攪在一起發酵，便是此時此刻洞穴裏麵的感受。
馬大哥剛一開始隻覺得難聞，但是聞久了之後竟然是一陣陣惡心，頭暈目眩幾乎要吐出來。
“讓開……讓我出去……讓開……”他拚命推搡著身邊的人，想要擠到洞穴外頭去。
他寧可是戰死在洞穴外，也不願意暈死在這個窩囊的洞穴裏麵！
“你幹什麽？”
“你是瞎子嗎推什麽推！”
“別過來啊再過來我就沒地方站了！”
“我想回家……”
好一陣兵荒馬亂，但不過是給本就喧囂的洞穴增添了一抹混亂的顏色而已。
便在這時，洞穴再一次顫抖起來。
洞穴裏一下子變得安靜了，眾人縮著脖子，左右看看，上下看看，生怕發生什麽。
轟隆！
一聲驚天巨響傳來，直接嚇癱了幾名修仙者，暈倒在其他人身上！
“不是我們這裏！”有機靈的人立刻叫嚷了一聲。
馬大哥也聽清楚了，這聲巨響來自其它洞穴，他心裏剛剛一鬆，又是一緊。
因為隔壁洞穴馬上傳來了人類修仙者的慘叫聲，聲聲入耳，奪人心魄，配合著妖怪吼叫嘶鳴，像是黑白無常來到了地表收人一般。
馬大哥感覺到自己像是喘不過氣來時的，心跳都加速了。
洞穴裏原本才騷亂起來，立馬變得安靜無比，仿佛生怕稍微吵鬧一下，便會引來隔壁妖怪的殺戮。
馬大哥感覺到一陣可笑，又是一陣悲哀。
為了不讓自己真的嘔吐出來，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環視一圈：“各位，坐以待斃不是辦法，我們不如背水一戰吧！說不準能夠逃出去！”
他聲音，放在安靜無比的洞穴裏顯得格外清晰，引來了眾人目光。
這目光，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死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