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B線 晝雨鬥（11）
十幾分鍾之後。
金色的紗簾被兩側侍者拉開，隨後侍者躬身離去。
聖禪聖女的畫像之前，鬢白老者坐在蒲團上。盡管木奇淩和華微已經來到麵前，這聖禪教教主卻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仍然低頭用墨筆在紙上縱橫。
華微見狀，正要湊上去提醒，被木奇淩用手攔阻，搖搖頭，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將另一隻座墊放到聖禪教教主的身旁。
屋門之外，蝶葉守在門口，看著從裏麵走出來的侍者離去的身影。自從剛才華微和木奇淩進去之後，除三人之外其餘閑雜皆是被清場，就連她也被木奇淩攆出屋外隻能在外麵候著。可以看得出裏麵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正要商議。
不聲不響，木奇淩坐到座墊上。並朝華微用手比劃了一下，華微明白，便也抱來另一個座墊過來，三人圍坐之形，在聖禪聖女的畫像前擺好。
足足幾分鍾。
聖禪教教主目光因為過於投入的疲憊稍微抬起，看到兩人的身影，頓時從沉浸之中驚醒，連忙將紙筆放下：“喲，華微大人，木奇淩大人。額，本人解讀經文過於投入，還望二位包涵。”
盡管可以看得出來，這蒼老的聖禪教教主臉上的確是有著吃驚的。但此人的聲音和氣色，卻如同點燃放置的艾條一般，極為的安靜，隻有溫吞的生起著白煙殘跡。
木奇淩微笑道：“我聽聞聖禪教並非迷神信鬼之教，聖禪教所供奉敬仰的皆是世界曆代先賢，自聖禪聖女創立聖禪教以來，教化所到之處，人能知仁。教主如此虔誠，足見教主真心。這是領地人民的福音。”
這麽一番恭維讓身旁的華微也跟著笑起來，卻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
卻見聖禪教教主抬眸，似乎是因為木奇淩此言，聖禪教教主蒼老的目光之中竟然認真起來：“木奇淩統帥，我觀你相貌，似乎也是聖禪高原的人吧？”
“年幼時父母雙亡，在聖禪教領地長大 。”涉及以前的事，木奇淩倒是沒有說出全部真相。
見兩人都不談正事，華微也不好插話阻擾，心中隻能暗自苦笑。
“統帥既然知道本教的教義，也應當明白這個仁字，何其之困難。現在眼下正有一事，還得木奇淩統帥開口老夫才能拿主意。”聖禪教教主搖搖頭，直接進入主題。
木奇淩點點頭：“教主請講，木奇淩知無不言。”
聖禪教教主蒼老的眼睛掃視過華微和木奇淩二人，最終目光卻深深的停留在那聖禪聖女的畫像上：“今日本人和昭音門的門主商量過了，我問她如果要派白櫻小姐上戰場和極峰雪山軍一爭高下如何，她同意了。木奇淩統帥，你覺得加上白櫻小姐出手，憑著聖禪教現在的這點實力，能不能一戰？”
驚訝同時出現在木奇淩和華微兩人的臉上。
“昭音門居然同意了！”華微驚訝。
要知道一個王者級的魔力修煉者，就算是白櫻這種有缺陷的王者級，破壞力同樣也是不可小覷。對風唐這樣的大國朝中來說也是頗為稀缺。昭音門這樣的小門派……為何如此慷慨？
聖禪教教主臉上露出皺紋遍布的笑容：“是啊，昭音門主與我有一點故交。”
簡短的一句話，聖禪教教主便沒有多做解釋，隻是看著木奇淩。
華微見狀便很知趣沒有繼續問下去，便同樣也是看向木奇淩。
而木奇淩在聽到成臣教教主問他能否一戰這幾個字之時，便低頭不語。
“本帥認為，不能。”
木奇淩簡短而又肯定的話語在大殿之中響起。
一個王者級，單挑千軍萬馬未必不可能。隻不過，白櫻的身份有危險不提，白櫻如果出手，極峰雪山王國那邊自然也可以把那位穿黑鎧甲的“戰神”派出來。所以毫無疑問，就算是有白櫻，怕是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而聽到木奇淩這麽說的聖禪教教主並沒有表現出意外，臉上卻出現了失望和頹然：“原來如此啊，該來的，終究逃不了……”
沉寂，如同禪定
仿佛明白了什麽，華微臉色從迷茫轉為震驚：“教主！萬萬不可啊！”
看著兩人神色不對，木奇淩片刻之後已然明白，直接從座墊上站起來：“教主打算認了極峰雪山王國殺害調查專員的指控，拿自己的命來換他們罷兵！”
華微沉默，聖禪教教主笑笑。
猛然，眼睛睜大。
木奇淩的心中確確是震驚起來，早有人說聖禪教當今教主是古今罕見的仁者，他也不過當成帝國高層之間互相吹捧之語，沒想到，一個時日無多完全可以不管洪水滔天而自己安心養老的老教主，居然真的舍得下……
“教主這可錯了，極峰雪山王國的目的絕非要你的人頭，調查刺客的專員被殺之事根本就是極峰雪山王國找的借口。他們的目的是聖禪教領地的地盤，就算您老不要命，他們照樣也不會罷休。”木奇淩聲音罕見的用了不少力量。
然而，聖禪教教主輕微的搖了搖腦袋，身後的紗簾在風中微微的晃動：“老夫自然知道他們的意思。也知道他們絕不會徹底罷手。就算是送上老夫的人頭，也得拿出不少錢和領土。等他們所得的肥肉消化幹淨，依然會派兵過來，老夫這麽做，說白了其實無他，就是個緩兵之計爾，先送上老夫的命，將土地割讓出去。讓他們暫時停戰。以此拖到帝國中央的大軍過來，到時候領地割出去的土地依舊可以失而複得……”
木奇淩聞言，臉色變化起來。
並不是如同旁觀者一樣，震驚和哀歎。而是皺起了眉，臉上有著一些憤怒和暴躁，表情正如幾個月前和華憐見麵時，聽到華微安排的那個餿主意時……
隻不過有點不同的是，此時的木奇淩完全沒辦法駁倒麵前這位老教主的話。並不能像當初那樣，直截了當的講出自己的念頭
的確，現在極峰雪山軍沒幾天就可以打到聖禪城下。聖禪教既然無力一戰，就此割地求和以待帝國中央的援兵，也不失為上策。隻是這個代價……
土地、錢和資源，讓了就讓了。以風唐這樣的大國對付極峰雪山這種小國，拿回來不成問題。但一條人命，還是聖禪教之中最為尊貴的教主，失去了便挽回不了……
又是這種犧牲，木奇淩無法忍受。
看著木奇淩神色不對，聖禪教教主輕鬆的笑笑：“自當上教主，這麽幾十年。老夫早已視蒼生勝過自己。這條命老夫也丟得起。唯一的遺憾，是我們聖禪教裏麵，在老夫看來。新任教主還沒有合適的人選，老夫若去，聖禪教恐怕會亂上好些年頭……”
木奇淩默然，華微卻發現，木奇淩的手捏緊了拳頭。
“木奇淩統帥，如果風唐帝國與極峰雪山王國開戰，你們第十軍團離這裏最近，李主任最高總指揮的可能性理當最大。往後的事情，得多由你操勞。隻不過，有些話，老夫得和你好好說道才好。”
聖禪教教主似乎並不願意將談話的內容停留在自己的性命上麵，而是繼續講了下去。
“教主請賜教。”木奇淩盡管心情不好，卻仍然控製著情緒，臉色誠懇。
“聖禪高原地勢崎嶇，內地調兵最快也得兩月以上。帝國的軍隊在此作戰。運兵困難，補給也困難。因此此戰之勝，不在於下多重的手，打多大的勝仗，而是要將亂局變成和局。既要保住聖禪教領地，也不能對極峰雪山王國下手太狠，更不能留下與極峰雪山王國關係的任何後患，以免幾十年後戰火複燃，導致局勢更為複雜。為此，此戰，打仗隻是一部分。戰後的兩邊貿易、邊界劃分，以及文化交流，都得多做謀劃。”聖禪教教主說道。
木奇淩點頭：“多謝提醒。”
見到聖禪教教主沒有話繼續說下去，木奇淩起身，“既然教主已經拿定主意，那我先告辭了。”
木奇淩的語氣，保持著沉穩冷靜。但身體上的動作則沒有掩蓋心情，有些不自然。
又是這種事，和華憐那次倒是挺像。如果不是實在想不到辦法，他絕對會否決，甚至發一些脾氣說不定。但正是因為無法破解，他才會更加感到無力。真惡心，就像10年前那樣。
說罷，也不聽華微的招呼，腳步有些用力的向前踏出，離屋。
“這位木奇淩統帥的心思……”看著木奇淩情緒有些躁動的身影，聖禪教教主蒼老的麵目隻是釋然一笑。
而一旁的華微，麵上是低沉的苦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屋外等候的蝶葉看到木奇淩從裏麵走出來，神色還有些不對。便關切地跟了上去：“發生什麽了，統帥大人？”
【指引】
故事劇情至此，A線、B線共用的劇情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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