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線 戰歌響(21)
風沐波急促的腳步撲通撲通的跑到了樹前。笑容凝固。
身後的風斷續等人跑上來,麵前,慘狀隻出現在木奇淩等人的目光中一刹那,便消失。因為這幾人都閉上眼。
哭聲來自於風沐波,風沐波跪倒在地,雙手絞住了頭發。
淒厲的慘哭聲連綿不絕的在林中蕩漾起來。喉嚨中發出的話語不甚清晰。
依稀能夠聽到,後悔逼婚的意思。以及,怨恨。
木奇淩不想看下去,便轉身。目光回轉之間,偶然瞥見白櫻的眼睛仍然盯著屍體的方向,在瞧見木奇淩看她後,白櫻才安然地轉過頭:“怎麽了?”
木奇淩有些驚訝,因為他發現此時的白櫻,眼神和表情除了冷一些,依然平淡。好像,剛才隻是瞧見小孩子哭鬧一樣。
這個女人,好像非常適應了這種事情……?
事實上,盡管木奇淩和蝶葉都是軍隊的人,死人的事情也見過不少。站在廣闊的戰場之中,近距離的死者多死在魔力之下,屍體因為經過激烈的魔力灼燒,倒也不曾有那麽猙獰血腥。很難想象,殺人者采取的是何等手段。
木奇淩皺眉。片刻之後,也沒有把心思擺放在這種地方。目光再度移動,發現蝶葉從對屍體的恐懼稍作緩和,然後便欲走上去。她畢竟也是軍情小組的人,以前也當過警察。現在她的第一反應是檢查屍體。
然而腳步剛剛邁出,身旁的木奇淩開口:“”蝶葉,不要去。”
蝶葉有些驚訝的看了一下木奇淩。木奇淩搖了搖頭。擺手示意蝶葉止步,然後自己上前走了幾步。
蝶葉頓時明白。
剛才在飛艇上的一路,經過一番講述蝶葉大致已經理解。凶手可能是疑似影族血鬼的人,而且很大可能是用偽裝術模仿了自己的相貌。這個時候她斷然不能接觸死者的屍體,否則萬一有事,便很難講清楚。
木奇淩看著麵前的慘烈,勉強冷靜一下。然後開始探查。
“……死者被斬頭之前,遭到過短時間的放血……是否因為血鬼的需求……不明……血液的凝固……屍體僵硬程度……推測是三個小時前……,魔力殘跡為水屬性……傷口判斷,采用魔技,是公開魔技一線切……”
到這裏,木奇淩皺了一下眉。盡管看上去猙獰可怕,但他的目光仍在被切開的地方多停留了好一會。
身後,從仍然在悲傷之中的風沐波旁邊擦身而過,風斷續瞧著:“一線切?……這個人對一線切的控製力,倒也真的令人汗顏啊。整個傷口都是完全平滑無痕,就像是橡皮泥捏成的人被美工刀直接切斷一樣……”
木奇淩無言的點了點頭,風斷續的比喻恰如其分,隻不過……
木奇淩轉過頭:“風沐波殿下,愛子可練過魔力?”
“啟靈八級。”悲傷之中的風沐波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話,他的哭聲已經漸漸收斂。隻是壓抑的垂下頭。
木奇淩再次看向傷口:“一線切對魔力修煉者來說並不是威力很強的魔技。隻不過它也有獨特的優勢,就是對人體。如果把常規魔技比作斧頭,一線切這種就好比雁翎刀。如果用斧頭和雁翎刀比砍樹,斧頭的效率更高。如果用來比切人,則相反。事實上,如果有護體魔力外衣保護的人,體表的防禦力和堅硬更甚於樹幹。因此一線切厲害之處在於暗殺偷襲。在對手沒有開護體魔力外衣的時候直接抹脖子。”
木奇淩抬起了手,用手指劃在空中。眉頭越發緊鎖。
“這麽說,他是見到認識的人沒有防備才被殺?”風斷續問。
“不,他在被殺之前就被瞬間製住了,被殺是之後幾秒鍾的事。隻不過殿下的結論並沒有錯,他的確見到了認識的人而沒有防備,沒有開啟護體魔力外衣就被對方瞬間製住了。這倒有意思了,如果在有我們的飛艦的情況下,從帝都到這裏隻需要一個小時。凶手的魔力用了水屬性,而且施展了很高超的魔技技巧。”話語到了後半截,木奇淩的語氣變得詭異清幽空洞,目光也是緩緩轉向了蝶葉。
“蝶葉,你怎麽看?”
如此的表情和如此的話語,蝶葉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多餘的表現。而是低頭沉思片刻:“的確。”
“你們什麽意思?”風斷續看著兩人。
“很簡單,如果根本就沒有什麽血鬼,殺人的就是蝶葉呢,說得通嗎。”木奇淩的語氣清冷。
“說不通,魔力屬性和‘高超的魔技’麵前還能討論,飛艦沒有駕駛師和你的同意,又怎麽能載蝶葉小姐過來呢?”
“萬一是這就是我的意思呢?”木奇淩搖了搖頭,然後側過目光:“蝶葉,你更看重帝國還是更看重本帥?”
突然被問到如此不好言語的問題,喋喋的呼吸一個慌張失控發出了叫聲。
“白櫻呢?”木奇淩再度看向白櫻。
“你說呢?”白櫻瞪他一眼,依舊,幽怨似的撅嘴。
木奇淩多看了她一會,有些異常。因為麵前這個女人,就算是在這種狀況之下。仍然像平時那樣笑……
木奇淩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風斷續這邊:“假如從剛才到現在,全都是我的謀劃呢?假設一開始就沒有那個名叫鄭亞娜的那位女侍衛向蝶葉傳令,一開始也沒有我們設想的血鬼。你覺得說得通嗎……”
風斷續語塞,他的雙眸睜大,隨即冷徹的擰緊。思索也是從他的腦海中開始頻起。
的確,“木奇淩策劃了這從頭到尾”,這種說法其實是說得通的。木奇淩如果下令一個死忠於他的咒術師去開飛艦帶蝶葉來到這裏,讓他保守秘密,再由蝶葉施展一個“一直沒有用過的一線切”,然後成功作案。這完全是沒問題的。
“還不止這些呢。能說通的事,其他版本,更沒那麽簡單。”木奇淩冷言冷語。
這下,盡管麵色有著明顯的震驚,風斷續沒有出聲爭議。視線,從風斷續、木奇淩、蝶葉三人之間頻繁來回。眼神按理來說是不能傳遞信息的,但這足足幾分鍾,三人之間似乎全都采用了目光來訴說理解。
“懂了。”風斷續,點頭。
身旁一直沉默的風沐波開口:“我……要抓住凶手。”
語氣之中仍然帶著悲愴,以及恨。
“那請您注意不要信任何謠言。”蝶葉卻在這個時候冷眸淡掃,寒意直直的對向的風沐波。
見到蝶葉的目光風沐波卻是苦笑,慘笑。拳頭握緊。這種笑聲仿佛在對蝶葉向他的示威表示不屑。
“蝶葉……”木奇淩卻有些不安的輕聲指責了一句蝶葉。換來的卻是蝶葉責難似的瞪了他一眼。
風沐波苦笑著,身子頹然的一步步,朝遠處慢慢的走。
白櫻卻在這時走到了木奇淩的身旁,在木奇淩旁邊張開了紅唇。手指對向了風沐玻的背影。
盡管,年輕女孩的體香,以及瓷白之中有著微紅的麵頰湊到了目光最近處以及鼻息可聞的距離,木奇淩卻因為白櫻說下的話刺激,絲毫沒有感覺到愉悅:“要不要替你宰了這條老狗?”
“你是瘋了吧?”白櫻這番話下去,木奇淩微微驚訝,然後微微慍怒。
白櫻卻是收回了探向他耳朵的小嘴,拉開一條細長的弧線,然後微微翹起紅唇,小聲說:“不喜歡,我就不做唄……嘁。”
盡管此時,白櫻依舊看上去嬌豔可愛,而嗓音也是依舊的軟糯,但說出的話,以及在這種不安的場景之中,她做出這種舉措。反而讓木奇淩有些心畏。
同樣目視過來的,還有風斷續和蝶葉。他們的眼神也因為白櫻的奇怪表情,驚訝,疑惑著。
白櫻卻是被著三人的目光搞得略微煩躁,轉過了頭,似乎為了調節心情一樣的去看著遠處的山景。
……
“真是喪心病狂。”
風願壽在大殿中反複踱步,那頗為英俊的麵容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怒色。
到底是誰殺了風沐波的兒子,現在說不清楚。隻不過,明顯看得出來。這是對手在一步步推進,而且還不等他喘氣。
身後的人,除了風斷續和唐王以外,皆是已經離去。畢竟此時,可以完全不設防的商業問題的隻有這兩人。
唐王說道: “陛下,此次問題已經說明我們帝國目前防備不足。我認為,現在要立刻下令,讓帝都內的貴族和高官及其家屬暫時入住到宮城,公務全都在宮城裏麵辦,由侍衛隊和帝都守衛部隊來保護這些人員的安全,一切私人或者非私人的活動都要縮小規模辦理。另外,讓木奇淩統帥不要休假了,立刻趕回東都城,避免第十軍團生變。”
這一連串建議過來,風願壽平靜了一下心神,目光確實首先詢問了風斷續:“你相信木奇淩?”
“大伯又相信陛下嗎?”平靜的說下這番話,風斷續搖搖頭,“理性來說。兩邊都不該信任。隻不過,以感覺而論,至少我信木奇淩。”
風願壽聞言,輕柔的點點頭。整理了呼吸,然後坐回王座上:“想了一下,朕覺得木奇淩是可信的。風沐波殿下之子的死絕對與其無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