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窺探深淵
扔在樓梯角落的眼球四處轉了轉,血絲微微顫動,將看到的畫麵忠實的傳輸到光屏界麵上。那裏正有一個女人悄悄走了下去,她的動作輕靈,可惜餘寶有忠實的眼球讓他可以看到一切。
他沒有再繼續與林西的對話,在看到女人走下樓之後就與林西道別,轉過頭時他的微笑瞬間消失了,身後傳來開門聲和關門聲,想必林西也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回房間關上門之後,餘寶大致在房屋四處都迅速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狀,然後他才從衣服口袋裏拿出自己的卡牌。
黑色的牌麵,血色的月亮,月亮之下有一個人像,牌麵上的人露出一個側臉,側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這抹笑容餘寶可以完美複製,因為這個人像就是他的。
餘寶不記得自己有照過這張照片,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任誰來看,卡牌上都是一張惡人側麵清晰照,照片上還有一行字:“任務完成:讓一個人完全誤以為你是善的陣營。”
下麵有字詳細解:這個美麗的誤會最短必須維持0s。
他將這張黑色的牌反複的看了看,牌麵上沒有出現另外的訊息。
從他在這間臥室醒來後,見到卡牌上麵的任務就在苦惱如何才能讓人清晰的給出一個定論,那就是自己選擇了善的一方。
如果這個任務隻針對他一個人,那麽他完全可以像方南那樣有意無意的表露出自己的陣營。
但他想著,若是惡的一方有任務,那麽善的一方會不會也有類似的任務?
有沒有可能善的一方的任務就是讓其他人誤會他們是惡的一方。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眾人麵前表露出自己的陣營,那就實在太蠢了,反向一推就可以猜出真正的陣營。他不敢冒險……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他連忙將卡牌重新裝入衣服口袋,走向門口,剛剛要走近打開門,卻忽然愣住了。
習慣性打開光屏觀察外麵是誰的時候,居然發現門外空無一人。
門上又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咚咚咚。聲音很有節奏,一下一下,代表著門外的人有較好的耐心。
餘寶後退了幾步,慶幸自己有隨時反鎖門的好習慣,然後一直利用眼球觀察門外。
視野極限十米距離內,一個人影都沒有。
自從擁有了基礎人鬼辨別術之後,他還沒有遇到過如此詭異的情況。他一開始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但敲門聲停了一會兒之後又繼續響起,這聲音清晰,響亮,讓他瞬間緊張起來,開始找尋附近有沒有趁手的武器。
找了半,隻找到一個髒兮兮的煙灰缸。煙灰缸破了一角,但分量十足,勉強可以自衛。
他走近門口,靠在牆上等了一會兒,過了一陣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但這敲門聲忽然讓他頭皮發麻。
因為他發現,那並不是敲門聲,而是靠近門邊的一個隱藏在牆裏的木衣櫃,有人在敲打木衣櫃的門,因為兩者距離很近,才讓他產生了錯覺。
木頭衣櫃裏有東西!
他心裏很清楚,能夠出現在這個遊戲裏的東西都不簡單,是鬼麽?他想,如果是鬼,會是隻什麽樣的鬼?
餘寶驚恐之下,一下子打開了門,敲門聲也隨之消失了,他關上門等了一會兒,櫃子裏又傳出有節奏的擊打聲。
“不可能是人,這個櫃子有些,隻能藏一個孩兒,更不可能是老鼠和動物吧……老鼠應該不會發出這麽有節奏的敲打聲。”排除了這兩個可能之後,就隻有最壞的那個可能了:“難道我的房間裏有鬼?”
默念林萌給他的筆記裏的話,保持理智,保持清醒,保持客觀……“鬼有什麽大不了的,我都見了這麽多了!”在又一次傳來敲擊聲之後,餘寶伸手抓住櫃子門,門把手鏽跡斑斑,手感十分不好。
慢慢打開是不可能的,要開就猛地打開!
“什麽東西!”
餘寶舉著煙灰缸打開了櫃子門,看到裏麵隻放了一個保險箱,保險箱的門虛掩著,一個蒼白的手掌忽然從保險箱裏冒了出來,緊接著是肩膀,頭顱,腰肢,腿腳。
餘寶高舉著的煙灰缸沒有砸下去,因為隨著這個軟綿綿的東西從保險箱裏鑽出來,慢慢變得充實有質感,他熟悉那手掌,熟悉這輪廓,熟悉漸漸清晰起來的臉龐!
這正是他自己……
可這又不是他,因為他不可能笑的這麽邪惡,這麽恣意。
假的那個餘寶終於從一團皺巴巴的東西變成了他的樣子,還對他輕輕鞠了個躬,然後輕鬆的打開了門,就這麽走了出去。
餘寶追了出去,他還妄想著一煙灰缸砸過去,誰知道他看到那個自己並沒有沿著走廊離開,而是雙手扒著牆壁,像是壁虎一樣的飛快竄到了花板,迅速的爬進了一團黑暗之中,然後徹底不見。
見到會爬牆的鬼害怕是一回事,但是看到那個爬牆的東西和自己一模一樣,這種心情,就不止是害怕能夠形容的了。
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餘寶的心情十分複雜。關上變得空蕩蕩的保險箱和櫃子,他再次感到胸口一陣滾燙,拿出卡牌看到上麵已經有了新的一行字:“陣營任務:消減邪惡的自己。”
餘寶呆了一會兒,然後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當初選擇善惡的時候,他真的沒有想太多。
一般玩遊戲的時候,善的陣營總是人數多於惡,他也經常在兩者之間猶豫,最終認定自己是善良無害的。但這一回,也許是當爛好人和透明人太久了,所以他不計後果的選擇了惡。
就像大部分惡人都會在外人麵前選擇當一個善人一樣,他們表麵上愛護動物,回到房間就虐殺它們,他們表麵上對妻子孩子愛護有加,回到家裏會酗酒家暴,他們表麵上是模範公民,衣冠楚楚,回到家裏在網上發表最惡劣不堪的言論。
這場遊戲裏的善惡隻是一個代號,但餘寶不想為自己選擇惡的陣營做任何辯護,他可能也想放縱一回,給平淡的生活加一把愚蠢的糖霜,他可能隻是想要盡可能容易的通過這一局遊戲,他想要活下去。
也許,他有些動搖了,他想要窺探一個巨大的深淵,卻不知道他在窺探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窺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