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明月不可得
顧顏很快將曲譜默寫了出來,沈澈拿過曲譜認真瀏覽:“多謝顧先生贈曲,回去後,我將此曲學會,隻是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彈給顧先生聽。”
“我可不希望在下次見麵時聽你彈奏《送別》,換首曲子不好麽。”顧顏莞爾一笑。
這一笑讓沈澈晃了神,此刻他眼中全是她的笑容,但他將情緒掩藏的很好,隻是一瞬間的失神,就恢複到溫和有禮的神態。
可熟悉他的雲覓卻知道他方才是動情了。
兩人又說了些無聊的話,直到沈澈咳嗽聲加重,才告辭離開。
下山的路上,靠坐在馬車裏的沈澈頻頻打開車簾子往後看,直到看不見那座秀美的山莊,才將挑起簾子的手放下。
雲覓將他的手握住,公子的手冰涼,她心疼極了,低頭吹了口熱氣:“你都這樣了,還掛念著她,她巴不得你走了。”
“休要胡言,她哪有……真有你說的那麽討厭我嗎?”沈澈不確定地問道。
“初次見麵時,她就對你愛答不理,你心裏清楚的。”雲覓想將他的手搓熱了,可握了一會發現公子的手沒熱,她的都有些冷了。
“咳咳……咳咳咳……”沈澈抽出手,抵在嘴邊咳嗽,他臉色比剛才要差許多,唇都白了。
“唉,公子別急啊,奴婢胡說的,顧先生都給你彈曲聽了,怎麽還會討厭你,普天之下你可是第一個聽到顧先生彈曲的人呢。”雲覓自責地說道,一手輕拍他的背。
沈澈緩過之後,道:“你說得對,我是第一個聽她用二胡彈曲的人。”
過了許久,雲覓見他精神好一些了,不解道:“公子為何不將你的真實情況告訴她,不告訴她你那晚是為了救她?”
沈澈半眯著眼,看著她道:“告訴她有什麽用,平添煩惱罷了。”
雲覓給他緊了緊披風,這麽熱的天,公子感覺寒冷,連冬日的披風都用上了,雲覓道:“你不想讓她煩惱,卻愁懷了我……可我心甘情願,無論生死,奴婢都要跟著你。”
公子身體本就不好,中毒之後,大夫說他活不過今年冬天了,公子得知後也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每日裏對顧顏的念叨更多了。
“傻姑娘,你還小,日子還長,以後會遇到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沈澈柔聲道。
雲覓固執地搖頭道:“我不要別人,隻要公子,我隻要公子……你若走了,奴婢為你殉葬,好不好,你不同意也不行……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她低聲訴說著,眼淚悄然滑落,她也不想擦。
沈澈沒聽清她說些什麽,他有點累,馬車這麽一晃就睡著了,在夢裏他見到了,明月之下,有個絕美的女子踏著蓮花從天而降,一開始他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樣,隻知道她很美,等她從天上下來,來到他身邊,他才脫口而出一聲:“顧顏。”
隻是他這一聲卻將眼前人喊沒了,人影如風沙般飄散在空中,他往前一邊跑一邊大喊著顧顏的名字,然後……他醒了,看到了雲覓圓潤可愛充滿擔憂的臉。
“公子魘著了。”雲覓在給他擦汗,“我去讓人準備熱水,衣裳要換了。”
沈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客棧了,他從懷中將曲譜拿出來,看了一會,低聲呢喃:“你是人間明月,可遠觀可近看,就是得不到,誰也得不到。”
另一邊,顧顏在沈澈走後,就感覺內心極為不安,她想了很久,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某種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一直維持到日落時,來自靈州的信讓她將一切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是顧瑜寫給她的,信中說了他在靈州的所見所聞,說他一切安好,不用擔心。
顧顏沒有馬上回信,她想等棉衣做好後,讓人一起帶過去。
前日,顧老爺托了媒人去林將軍家提親並成功了,過兩天,顧沉就要親自到林將軍府上求婚。
所以在這兩日,家裏人都忙前忙後,給他準備求婚所需之物,比如活大雁,二哥對此事尤為上心,連大雁都是挑了十幾隻,然後進行對比賽選,擇出最優美的一隻。
顧顏對於古代結婚過程不是很清楚,當初的顧顏是執意下嫁的,也沒經曆過這些,這兩天被大嫂拉著惡補了一番,才知道古代大戶人家結婚著實繁瑣。
先要納采,也就是二哥現在要做的這一步,接著還有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與迎親。
這一套過程走下來,估計要等到明白去了。
以顧沉的身份本是娶不來林家女的,可誰讓林家姑娘現在心裏就他一人,林刺史素來疼女兒,不忍心看女兒傷心,便同意了這門親事。
而且顧沉資質不差,又有顧顏這樣的妹妹,林林總總算下來,在林刺史心裏他才勉強配得上自家女兒。
兒子能娶林刺史的女兒為妻,顧重是萬分高興,在準備聘禮上,是將能拿出手的都拿出來了,還從顧顏那裏借了些。
閑下來的時候,日子過得格外快,轉眼就到了十月初九。
顧顏的腿已經好了,她準備今日前往雲都府,秋池宴快開始了,她這次去不去都沒關係,隻是為了鞏固加強現有的名氣,走一遭也不虧。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查沈家的事,在次期間,該將自己在文壇的地位鞏固鞏固,不求消除天下所有人的異議,也不能隔段時間就聽到有人說她身為女子怎麽怎麽樣……
“夫人,你這次真不帶我去呀?”玲芳咬著下唇撒嬌道,她已經很久沒朝夫人撒過嬌了。
“家裏還有那麽多事要管,你要是去了,誰看家啊。”顧顏停在馬車旁道,現在山莊人多,她又將香皂給做出來了,想要多掙點錢,現在讓莊上的下人多做些香皂,等時機成熟就能開店出售。
“那好吧,夫人快走吧,早些到雲都府,也能早點休息。”玲芳催促道,她剛才也隻是隨口那麽一說,並非真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