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天光已曉,床上病懨懨的女子微微的嚶嚀一聲。
這一聲雖輕,卻也喜著了這一室裏麵一夜未眠的幾個禦醫。
他們幹淨揉了揉眼睛,拿開支撐著下巴的手,幾個箭步,飛快的衝到了床沿邊,幾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蘇憐心。
東皇鈺靜靜的坐在一旁,並沒有說話,他的眼底有些一絲青黛,看著雖淺,但也影響了他臉上的俊美。
他四周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場,惹得那幾個太醫都不敢開口和他說話,隻得靜靜的替蘇憐心把脈診斷。
“側妃娘娘,您感覺如何?”一個禦醫捋了捋自己長長的胡須,歲數雖大了,但卻頗有見識。
蘇憐心動了動唇,沒有說出話來,她有些著急的轉了轉眸子,看向不遠處。
在觸及到那一雙洞察人心的目光的時候,她心一驚,但很快,便又恢複平靜,眼底泛著流光,很是璀璨,她有些沙啞的開口道,“王爺,憐心似乎又給王爺帶來麻煩了。”
他眸子眯了眯,細細的打量著蘇憐心。
這樣的蘇憐心,給他的感覺從來都是這般,隻可惜……卻總有哪一點又不一樣。
他想試圖從女子嬌媚的容顏上看出些什麽來,可最終,他隻看見了女子美好的笑顏,一如初見一般。
心中微微的凝了凝,東皇鈺不在思量這件事情,他輕歎一聲,隨後道,“無礙,你好生休息,有哪兒不舒服立刻給禦醫們說,他們會好好的照顧你。”
蘇憐心撇了撇禦醫,見他們眼底的神色都有些莫名,便也猜到幾人所想,心中一喜,凝脂一般的肌膚上,泛起了微微的紅光,像似那春日的桃花一般,豔麗漂亮。
她乖巧的點了點頭,充滿歉意道,“讓王爺為憐心擔心,憐心實在過意不去。”
東皇鈺挑了挑眉,沒有將女子所說的話放在心上。
可蘇憐心在他離開後,臉色便慢慢的冷了下來。
沒了那一份蠢動,沒了那一份羞澀。
她淡淡的看向幾個禦醫,聲音依舊柔和,隻是帶著淡漠,“勞煩各位了替憐心醫治了一整夜,憐心深感抱歉。”
禦醫們低垂著腦袋,互相的看了看,交換著彼此眼中的意味。
那胡須長長的禦醫站了出來,彎著腰,雙手平放在眼前,低眉順眼,躬身道,“側妃娘娘榮得王爺的殊寵,王爺在此耐心守了一夜,我們可受不得側妃娘娘的這般客氣。”
即使心中很是不喜歡禦醫一口一個的“側妃娘娘”,這就像是在提醒著她什麽一樣。可是,蘇憐心心中對禦醫話中的意思卻格外的感興趣和滿意,她得到了殊寵,那另外一個王妃呢?
是不是是早已被王爺忘在了腦後了!
顧卿顏愣愣的看著眼前讓人驚豔的男子,他白色的衣袍,衣襟的下擺剛剛沒過了靴子,修長緊致的小腿下,是一雙黑邊的錦靴,帶著縷縷矜貴的紋路,他比顧卿顏高了一個頭,垂眸看著她,眼底泛著笑意和隱隱的心疼。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卿顏便是那落花,她一直不懂沈疏樓對她的情意,隻把當做哥哥。而且她也一直認為沈疏樓也一樣,一直把她當做妹妹,對她隻有兄妹情。
見到他,她自是高興。
眼角帶著溫暖的笑意,看向他,輕啟唇畔,詢問道,“疏樓哥哥,現在不應該是早朝時間麽?你怎麽來了?”
沈疏樓清笑了笑,來到了桌子旁,替自己和顧卿顏各自斟了一杯茶,遞給她後,這才拿起了自己的。他修長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撚著杯沿,微微晃蕩,很是悠閑一般,解釋道,“累了一些時日了,想休息,便向皇上奏請告假一段時間,所以,今日的早朝我便不用去了。”
“噗呲。”顧卿顏見沈疏樓漫不經心的模樣,很是有趣。
她斂了斂眼底的微光,隨後笑道,“疏樓哥哥總是這般超脫世俗,視名利如糞土。他人可不敢像是疏樓哥哥這般,累了就去告假,可真是隨心的緊。”
沈疏樓聽到她的打趣,卻沒有配合一樣的笑,他深邃的眸子中帶著一絲糾結,像是在想著什麽,本欲說出口的話,卻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裏。
不過是隨意的一瞥,便看見窗紙上那還沒有扯下來的“囍”字。
他想起來,那一日……她在酒樓裏麵的選擇。
酒可以醉人,但是卻也可以將一個人內心中真正的感受表達出來。
也許他應該早就明白,他的顏兒,至始至終,便沒有在他的身上多吝嗇過一絲的目光,她早就將自己心,全部付諸在了東皇鈺的身上。
“疏樓哥哥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顧卿顏有些好奇,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很少見呢,到底是有什麽事情人,讓他都說不出口?
沈疏樓低頭笑了笑,仰頭將手中那一杯濃茶一口飲盡,隨後笑了笑,長長的睫毛微微閃了閃,帶著一絲莫名,低啞的聲音響起,“隻是,突然越發覺得顏兒越發像一隻小懶貓罷了。”
顧卿顏嘴巴張開了一些,像是不能夠理解他說的話一般。隨後仔細想了想才知道他在打趣她,便哼了哼,道,“疏樓哥哥就知曉打趣汰我,我哪裏懶了?”
男子低聲輕笑,他下巴微抬,指引著顧卿顏的目光看向了窗戶,那潔白的窗紙上,貼著鮮紅色的“囍”字,惹人注目。
她見狀,臉色微霽,有些莫名的尷尬和難堪,隨後擺了擺手,有些尷尬的說道,“唉,也怪熏衣,竟然不將這東西給扯掉,待會兒,我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她。”
沈疏樓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經僵了下來,麵色有些苦澀,同時清雋絕倫的臉上帶著一絲擔憂和心疼。
他看向顧她,專心的打量著她瘦弱的臉頰,隨後道,“顏兒,鈺王府後院的水不是你想的那麽淺顯。鈺王妃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所以,你以後自是要小心一些,若有什麽事情一定要立刻找我。可千萬別像先前一般,都做了決定了還不跟我說。”
沈疏樓指的是先前她逃離王府的事。
如果不是他安排人一直在王府保護她,他那時都不知道她已有了逃離王府的打算。
其實,他想說的是:顏兒不要做什麽鈺王妃,跟我離開。
可話到嘴邊,他終究是克製住了,最後變成了像一個兄長一般的囑咐。
他看見麵前的女子,輕輕的點頭,笑著說,“疏樓哥哥對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