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冷戰
熏衣氣急,又沒有辦法,一時語塞,不知用什麽話語去安慰她才是好的。
突然,一道低啞沉穩的聲音傳了進來。
“太後醒了,你想不想見?”東皇鈺一雙眼眸幽深似海,不知所想,不知所思。
望向東皇鈺的時候,顧卿顏有些愣神,她現在看見他,仿若隔世一般,似乎……很久不見了。
見她明明眼中有著不解和好奇不願意開口說話的模樣,東皇鈺心頭一下子煩躁起來,他皺眉看著她,低沉道,“母後醒了,她想要見你。”
原來,東皇鈺在靜安宮聽太後說及,她已讓人去王府宣顏兒進宮來時,他就直接出宮回來王府接她。
“真的?”她問的小心翼翼,還有著濃濃的警惕。
皇奶奶神誌清醒了!
可……怎麽會這麽巧就醒了,會不會是他的陰謀?
東皇鈺眉心一皺,眸子上染著一抹深意和懊惱,緊緊的盯著她,緩緩點頭。
她微微思索,心中擔心東皇鈺是不是又會在背後算計著什麽,可是……麵對著太後到底有沒有清醒的問題,她連一絲可能性都無法忽視。
畢竟,太後是這個世上,除了沈疏樓之外,她唯一的親人了。
所以,無論如何,她是要進宮去見皇奶奶的。
文途已經備好了馬車,可顧卿顏在看見隻有一輛馬車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步,淡聲道,“文途,再備一輛車。”
文途聽見她的話,抬頭看了看身後站著的東皇鈺,猶豫道,“王妃,這……王爺應該不會同意。”
“那隨他吧,我有腿自己走也行。”顧卿顏麵色不改,她說罷就要從馬車旁邊繞過去。
東皇鈺依舊站在原地,他長袖之下的雙手卻已經緊緊的捏在了一起,俊郎的臉上帶著陰霾,青筋直跳,近乎是咬牙般的開口,“備車。”
文途立刻招呼人再準備一輛馬車了。
顧卿顏這才停下了腳步,卻依舊沒有轉身去看東皇鈺。
就連熏衣,今日也沒有擔心東皇鈺的脾氣了,她跟著自家小姐,背脊筆直,如迎著風雪的蒼鬆。
都說奴才隨主子,熏衣便是隨了顧卿顏的。
不論是從脾氣,還是品性上,都是幾成相似。
很快,另外一輛馬車準備好了,顧卿顏自然而然的去了後麵的馬車,她也沒有讓人攙扶,直接踏上了車板,快速的鑽進了馬車。
東皇鈺胸膛起伏,隻覺得自己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不受控製了一樣的難受。
二人就這樣分坐兩輛馬車來到了皇宮宮內,因為馬車不能夠進入後宮之中,所以,二人隻好下車步行。
可下了車後,東皇鈺想去抱她下車,可她早已經竄了下去,帶著熏衣一溜煙已經去了前麵的拐角處了,壓根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和他同行的意思。
東皇鈺眉心直跳,他心中喟歎,隨後大步跟了上去。
靜安宮。
太後跪坐在蒲團之上,帶著白絲的頭微微下垂,她一隻手自然放下,另一隻手則拿著佛珠,嘴中念念有詞,虔誠而認真。
在她麵前的高台之上,有著一座菩薩玉象,腳底擺著香火和貢品,四周還有著開過光的黃符。
香燭燃燒的青色煙霧之間,太後平靜的臉若隱若現,似世外仙人。
青茱站在一旁默默地續著香火,不吭不聲。
太後突然睜開雙眸,看著青茱,眉眼間的神色淡淡的,“青茱,哀家感受得到,你的心有些亂,不適合在這此,拜佛者,最忌諱的便是心被擾亂。既然這樣,你便出去,看看哀家的顏丫頭何時來。”
說完後,太後又把眼睛閉了起來,繼續參拜。
雖然太後沒有看著自己,可青茱還是將香火收拾好,對著太後畢恭畢敬的屈了膝,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鼻翼中呼吸進的空氣不是屋中濃濃的香燭味兒,而是那屋外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兒,青茱舒了口氣,她的心在這個時候怎麽可能平息的下來呢?
太後一年前莫名其妙中了蠱毒,隨後便陷入神誌不清之中,而卿顏郡主也正好在那個時候被打入牢獄之中,卻無能為力。
卿顏郡主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後寵溺她,她也是。
也是把她當做親孫女般。
那段日子,她一直期許著太後可以醒過來,可慢慢的,她便也失去了信心。
而如今,太後和卿顏郡主總算是要相見了,她不知道太後在看見卿顏郡主如今的模樣,會有多麽的難過和內疚……
“嬤嬤!”一道清脆的聲音,將青茱的思緒拉扯了回來。
在看見青茱的時候,顧卿顏還有一種活在夢中的錯覺,她不敢相信,皇奶奶居然是真的醒來了!
不是夢!
而青茱再一次看見她,差點兩行熱淚就飆了出來。
她趕緊上前去,慈愛而恭敬的看著她,微微帶上皺紋的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她卻想起了什麽,朝她的身後望了望,這才看見在不遠處大步而來的黑色身影,心中雖然有疑惑,卻沒有多嘴詢問。
等到東皇鈺來到她的身邊,青茱才樂嗬嗬的帶著二人來到了太後參佛的祠堂。
卻在推門的時候,顧卿顏止住了腳,轉身看向東皇鈺,眸子中帶著沉靜,“王爺可否先在外等等,我想單獨和太後說說話。”
雖然不滿顧卿顏的想法,可是,這卻是她今日開口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東皇鈺再怎麽,也會答應了。
因為是單獨見太後,顧卿顏和青茱進了祠堂。
她連熏衣都沒帶,讓她就在外殿。
其實,太後本意是讓兩人一起進來的,奈何顧卿顏不想和他待在一個屋子,他隻好在外殿等著她。
等她和太後說完之後,他再進去。
青茱沉默著,跟在顧卿顏後麵,微垂的眼眸中帶著通透,麵色古怪。
她在這深宮之中大半生了,怎麽會看不明白卿顏郡主和鈺王之間微妙的氣氛呢?
看著關上的門,東皇鈺自嘲一笑,狹長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落寞。
顧卿顏一踏進祠堂,仿若隔世,那些使人疼痛的過往似乎隻是一場噩夢,而她現在所踩所處之地,才是真實的存在著。
那道微佝的身影像是從前一樣,供台上尊貴精致的菩薩玉雕也和從前一樣,周圍的香火似乎也是這般,一切的一切從未變過。
她眼眶微潤。
“皇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