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隔行如隔山

  真是事非經過不知難。為了緩解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緒。她重新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


  窗外景色如舊,陽光依然燦爛,行人車輛熙熙攘攘。


  她心中嘀咕道:


  “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看來還得另覓它徑。”


  她想起了昨晚同魏艾司分手時說過,如遇到困難,可找他。看來,他已經算準了自己會有這道坎過不去。


  原本認為,當她同他見麵時,她會自以為傲地呈上自己寫的文章,而他被她文采飛揚的筆墨所震撼,甚至目瞪口呆,瞪大眼鏡對她刮目相看,對她的文章沒作任何修改和潤色,送往編輯部直接發稿。


  這時她又不得不承認:

  “隔行如隔山。對這一行還沒有摸著門道,還需要有人指點一二,何況,那天晚上吃飯時,總編大人都吩咐過了,他是我的老師,得為我多加指導。看來,這門課還不能少。”


  她撥通了魏艾司的電話,說想請他上午吃個便餐。他心知肚明,知道她的意思,說先去他辦公室後再說吧。


  夢依裳帶上電腦心急火燎趕往報社,在報社的走廊上,她放慢腳步,思考著如何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同時,心裏有些忐忑不安,自己任務沒完成,得做好受罵的準備。


  當她有些緊張地叩開魏艾司辦公室門時,看見他坐在辦公桌椅上,正看著昨天采訪收集到的資料。


  辦公室不大,棕色的辦公桌除了一疊辦公文具夾處,還擺放了一盆青翠欲滴的盆景,辦公桌的後麵是一排胡桃色書架,一排排隔板上堆放著各類圖書。


  在辦公桌的左方是小會客區,茶幾上擺著一張古香古色的木製茶盤,茶盤上麵擺放著茶壺、茶杯、燒水壺、茶刀、茶罐、茶匙等工具。一張布沙發和兩張椅子分別擺放在茶幾兩側。整個房間布置得井然有序,幹淨整潔,給人一種濃濃的文化氣息撲麵而來,同時又讓來訪者感到靜心、輕鬆。


  魏艾司則是白襯衫搭配黑西褲和黑皮鞋,頭發後梳,清瘦的臉龐在燈光照射下顯得精致立體。見她進來,嘴角浮現出熟悉的微笑,站起身來指著沙發對麵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後過來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一邊沏茶一邊說道:

  “這是江城最好的黑茶,市麵上很難買到,品品味道如何?”


  她心裏一驚,要她品茶。可她不懂茶,更不懂品茶,本想實話實說。但看著對方對茶道即專業又虔誠的眼神,她知道同這樣的人打交道就得投其所好。不然,倆人的談話難以友好地進行下去,何況今天是自己來求他的。


  雖然不懂茶,但故作高深說幾句茶道語言,這個是可以湊合的。


  夢依裳端起茶杯,佯裝成品茶的行家,仔細查看了茶的顏色,又湊近鼻子聞了聞,然後輕輕地泯了一口,用舌頭在嘴裏將茶水旋了幾下,就如品茶行家常有的招式那樣,眉毛微蹙,眼眸微轉,看神態好像在仔細品味著喝進嘴裏茶的味道,實則是在思考著下麵的語言如何表達。突然,大腦靈光剔透,有了,她想起在一本雜誌看到一篇關於茶道的文章,權將剽竊一下。


  見她輕輕地滑動喉舌,將茶水送入肚裏,點頭讚許道:


  “湯色深黃,清澈明亮;茶味醇厚甘甜,清香回味,好茶,真是好茶!”


  他狡黠地笑了笑,說道:


  “就茶的味道來說,通常有甜、苦、澀、酸、無味等幾種味道,這些味道可能單獨存在,也可能同時共存。就剛才你喝的此種黑茶來說,剛入口時有點淡淡的苦和澀,這是它特有的味道,但慢慢地,這種苦澀味道就會減弱,甘甜的味道就會越來越濃,就如你所說的醇厚甘甜,清香回味。”


  見自己的故弄炫技被揭穿,夢依裳頓感尷尬,隻得訕訕地笑了笑,有些結巴地老實承認道:

  “我。。。。我確實不懂茶,對我來說,喝茶就如喝白開水,功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解渴。如果說兩者感受有什麽不一樣的話,那就是茶喝多了影響睡眠。至於茶道方麵,還請魏主編多多指導。”


  魏艾司也不謙虛:

  “就品茶來說,通常有三重境界。”


  為了表示對這位上級的尊敬,夢依裳瞪大著好奇的眼睛,就象小學生聽老師講故事一樣,故作驚奇問道:


  “品茶還有三種境界?”


  魏艾司鄭重地點頭說道:


  “是的。第一重境界茶是茶。喝茶都是為了解渴,有句詩詞叫“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就是表達這種意思。日高當空,天氣炎熱,令人昏昏欲睡,想喝杯茶來解渴解困。這茶沒有被賦予種種的寓意和玄妙,隻是解渴、解困、解乏之物,茶葉發揮著它最基本的功效。


  第二重境界是喝茶不是茶。就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茶道、茶藝、茶文化。比方說,商人眼裏喝茶是製造金錢,文人眼裏喝茶是創作,政客眼裏喝茶是謀權,僧人眼裏喝茶是求禪,就是這個意思。


  第三重境界就茶還是茶。浮生若茶,在喝茶的過程中,用心去品嚐茶本身的味道,方能喝到茶最美妙的滋味,感悟宇宙的奧秘和人生的哲理,體悟人生的真諦。。。。。。”


  夢依裳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故作滿臉羨慕,滿臉崇拜的樣子,而心裏卻在嘀咕,我現在需要的解決溫飽問題,你講這些我不感興趣。


  魏艾司也知道,一個不懂茶的人,不會這麽全神貫注聽他講,她這樣做,隻是表示尊重,做個樣子給他看而已。但他感到很滿足,滿臉輕鬆愉悅,就像找到知己一樣。


  這也許跟他平時為人高傲,很少與單位的同事接觸交流有關,今天突然有聽眾,哪怕隻有一個,甭管她是佯裝的知己還是真的知己,已經足夠了,因為,在單位上從來沒有遇見象夢依裳那樣忠誠的聽眾。


  人高興了,什麽事都好辦了。他關心地問道:

  “稿件寫得如何了?”


  說起稿件,她臉上有些窘態,好像小學生做錯事怕老師懲罰似的,怯生生回應道: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把文章的大概構架想好了,隻是在寫著的過程中,也許是自己遣詞造句的能力有限,總感覺語言表達幹癟,筆法功力不足,很難達到自己想要的境界,所以。。。。。。所以,想得到你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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