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她在猜想

  夢依裳偷看了凡子夫一眼,見他眼神噴射出來的,滿滿的都是怨,顯然這話發自肺腑,真情流露,不象是為附和她說些有違良心的話。


  但是,當凡子夫說起魏艾司的壞話時,夢依裳又感到五味雜陳,總覺得滿身都是酸味。她自己說魏艾司如何不是,這是可以接受的,但聽到凡子夫也對魏艾司橫加評論指責時,仿佛就是在說她的壞處,竟然象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渾身戰栗而不舒服,甚至有想一巴掌打過去的衝動,痛罵他一頓:

  “你怎麽背後亂說他人的壞話呢?”


  她怕凡子夫斷續說下去自己心情更加糟糕,催促道:

  “咱們走吧,回來還要趕稿呢。”


  “唉,忙什麽,休息下再走,寫一篇采訪報道沒有什麽難的。況且,你我倆人聯手,莫說一篇報道,就是十篇報道,明早太陽上山前定會拿出來。”凡子夫懶散的語氣不乏自信。


  “那就說好了,這篇文章由你這個大記者全權負責,我隻是陪你走走,我這幾天沒心情沉靜下來寫。”她說的是實話,現在心情有點亂,確實靜不下心來寫文章。


  “沒問題,這事全部包在我身上,文章嗎,不就天下文章一大抄嗎?”見他會心地莞爾一笑,一幅老江湖,深諳采訪之道的神態,說道,“我們去收集些這個人及他的公司的背景資料,再采訪下幾個核心問題,回來後,一把剪刀和一瓶漿糊,東剪西裁,再加些自己寫作的套路和有特色點的語言,往上一貼,一篇采訪報道不就炮製出來了嗎?”


  “那照你這樣說,不如叫對方把資料傳過來,在電話中溝通幾個問題,一篇采訪報道不就是出來了嗎,何須親自跑一趟呢?”她譏笑道。


  “這個你就不懂了,”凡子夫故作神秘狀,湊近她的臉龐道,“幹我們這行的,寫好采訪報道固然是重點,但重要的還得跟企業或老板多多聯絡感情,這才是我們采訪的另一個重點。”


  “不就是想收人紅包嗎。”夢依裳笑著揭穿他的小心思。


  “說你不懂,你真的還不懂,不過,這不怪你,你來的時間不久,”凡子夫壓低聲音,以防旁人聽到似的,然後像傳授秘笈一樣,對眼前這個懵懂得需要啟發的女同事開導道,“收個紅包算個屁啊!關鍵的要同老板套近乎,如果能拉一筆廣告的話,你想,能從中提取的油水豈是小小紅包能相提並論的?”


  挑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凡子夫又繼續說道:


  “你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對報社這個行當你應有所了解,做記者的雖說在人們麵前光鮮亮麗,有模有樣,但隻憑工資收入就會窮得可憐巴巴的。如果不充分利用報社這個平台,搞點額外營銷創收,即使成為一名出色的外勤記者,收入也好不到那裏去。”


  對記者跑廣告,夢依裳在入行前就有耳聞,不算什麽新鮮事,並且這也是公開的秘密。


  但對於記者的收入,她的確身受同感,記者收入不高。像她這種剛入職不久的人,每月基本工資也就三千多元,其它津貼就要看采訪稿件的數量和質量。做得好些的也就五六千,這點工資隻能解決個人溫飽問題。


  看著身邊有些有一定職位的或者是資深記者編輯之類的,衣著品質非常考究,有車有房,甚至名車代步的也不數。她未弄明白甚至納悶的是,僅憑每月工資,再加上跑外勤收紅包,甚至是拉廣告嫌點提成,這些人是不能維持這樣闊綽的生活的。


  有時,她在猜想,這些人肯定有一條生財的捷徑,並且這條捷徑並不是每人都能仿效的,必須得有特殊的能耐和本事。因為,也有許多在報社幹了許多年的記者或編輯,他們的生活和普通人並沒有兩樣,生活也過得緊巴巴的。


  因此,她在羨慕他們的時候,就難免往深處想,懷疑他們這部份人在幹著不為人知的非法勾當,比如利用新聞媒體的話語權,同別有用心的人進行交易、索取甚至是進行要挾等違規的操作。隻是,她現在還沒琢磨出其中的玄機,估計凡子夫也不知道。


  好在是,她目前對錢的需求並不是那麽強烈,隻想把工作幹好,以便在報社站得住腳,紮得下根,對於掙外快能有更好,沒有也不在意。


  於是,對凡子夫的建議隻是笑著揶揄道:

  “一流記者炒股票,二流記者拉廣告,三流記者寫外稿,四流記者拿紅包,五流記者為本報。看來你都成為二流記者了,本人還在為本報。”


  倆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隻是他的笑容有些優越感。


  這次采訪很順利,就如凡子夫所言,對當事人及所在公司背景進行簡單的采訪及資料收集後,由凡子夫當晚加班炮製出了一篇采訪稿。


  調侃一陣後她倆開始工作。任務完成非常順利。


  第二天上午,夢依裳一到報社就被魏艾司叫到辦公室,她竟有些竊喜,心想他終於主動叫她到辦公室了,這是最近幾乎沒有發生的事。


  可看到他滿臉怒色,兩眼盯著電腦,不停地滑動鼠標,她暗想,這下可壞了,肯定昨天采訪的那篇文章出了問題,讓他很不滿意。不然,他不會滿臉不悅。因為她知道,他這個人對工作特別的認真較勁,又特別挑剔,稍有瑕疵就不吝罵爹罵娘。


  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


  每個字好像從牙縫裏蹦出,逐字逐句鏗鏘有力,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式,憋住怒氣繼續問道:


  “這篇文章是你和凡子夫倆人寫的?”


  “是的。”她有些底氣不足。


  話語剛出,暴風雨果然如期而至,那振聾發聵的斥責聲是她第一次聽見:

  “是的,是個屁,你看看,你和凡子夫昨天采寫的文章,橫看豎看,右看左看,都看不到有你夢依裳的思維痕跡在裏麵。我敢肯定地說,這篇文章署名雖然是你和凡子夫倆人的名字,但這篇文章是凡子夫單獨完成的,你連這篇文章看都沒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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