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靜物之主 04 匕首
生又添了把柴,他望著火焰由小變大,又由大變小,一來一去,往返複之,不知不覺間,柴火已見底,糧食也所剩無幾。
原本以為能熬過一個月,如今至多二十天。
生看著腰上掛著的吊錢,他第一次有了後悔換錢的想法,如果換的是三袋小米,或許還能熬過些時日。
最近的粥越來越稀,好在不用去拾荒,不用幹體力活,再不濟糧食吃完,餓了就抓點雪煮成熱水,飲下去至少不會凍死、渴死,可這柴火見底的話,寒冬臘月九死一生。
生透過縫隙望著一望無際的白雪,前幾日時不時的還有狼嚎,這幾日狼嚎也沒了,恐怕這狼也餓死了。
生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出去尋食,尋得他們便有活下去的希望,尋不得隻能等坐吃山空。
生給靜做了個行走的動作,而後推開那塊人工石,別看生個子矮小,力氣倒不小,不然怎麽能背得起三百羽箭。
暴雪初停,但寒風依舊肆虐。
生仰望光禿的懸崖峭壁,連雪都無法在此停留,何況是人呢。
每個拾荒者都有自己的糧食儲備庫,他們多藏在隱蔽的犄角旮遝裏,做成各種偽裝,上天入地,各種花樣層出不窮,可謂煞費苦心。
有人看守的拾荒者團自然不需要考慮藏糧地,即使地點外泄,也很少有人敢去偷糧,畢竟整個團最厲害的戰鬥力都在糧倉。
談起生的糧食儲備庫那真的是一言難盡,他為了降低風險,從不拘泥於一處,糧食和吊錢是分開放的,吊錢藏了便不取,隻待百金湊足之時一起取。
糧食過冬用,所以所藏地點多為難以尋找且幹燥之所,最佳藏匿地點就是懸崖峭壁上的山洞,以通風幹燥的小山洞尤佳,先以草藥熏之,再撒上硫磺、石灰等用於驅蟲,儲糧後隻需將洞口封之,飛禽走獸便無法進入。
天微微亮,生找尋這峭壁之上是否有藏糧之所,越是陡峭的懸崖,越有可能。
“有了!”
陡峭的斷崖之上確實有一處山洞,隻是那洞口開闊,並不像有糧的樣子,況且即便是有糧如此高度,山體斷崖也恐難上。
靜立於洞口,雖裹著獸皮,但依舊凍的直哆嗦,無聲咳嗽。
“你先進去,我想辦法攀上這峭壁,上麵或許有糧。”生努力的笑了笑,隻是他刻意上揚的嘴臉顯得有些生硬。
靜將獸皮丟給生,拂袖以指點唇,朱唇榴齒,他仿佛是在說“小心”,生驚訝於這一幕,靜雖無聲,但口型深深的烙在生的心中。
生裹上獸皮,一絲暖意融融,獸皮上殘餘的體溫和香氣撲鼻而來,淡香清雅,醉人心脾,生僵在那兒一動不動,眼前仿佛出現一片花海,鶯飛草長,鳥語花香,這香味竟和母親有些相似。
隨著一聲狼嚎,生方才警覺,他折返山洞將人工石放下,留下的狹小洞口用雪封住,同樣在上方隻留下一個通風口。
一匹骨瘦如柴的孤狼立在山頭,隨著一聲狼嚎,山頭上又出現了一匹狼應和一聲,緊接著一匹兩匹三匹,十多頭狼赫然立在山頭直勾勾的盯著生,那是看獵物的眼神,寒冬臘月,數九嚴寒,生與死之間很好做出決擇,生從腳踝處拔出一把匕首,出鞘之時伴隨著寒光刀鳴,竟讓狼群產生一絲害怕,躊躇不前。
這把匕首是生在戰場上尋得的,當時插在一個士兵的心髒上,士兵趴在匕首之上,生將屍體翻開,不足片刻,刀柄上的血竟自行脫落,煥然一新。
匕首硬生生的插管了士兵的盔甲,可見鋒利程度,刀柄之上那顆紅的發紫的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絢麗奪目,美不勝收,一道三色彩虹在刀周形成。
生並未用力便輕而易舉的將刀拔出,一聲刀鳴響徹雲霄,傳遍戰場,所有拾荒者將目光集中在生的身上,那件寶貝價值連城,堪比將軍的甲胄,不,說不定要超過甲胄的價值。
“兄弟們,今兒是遇上寶貝了,給老子搶。”隨著刀疤男一聲令下,十幾個拾荒者蜂擁而上,生個頭雖小但動作迅速,一般的拾荒者根本追不上。
“不想死的話就把匕首交出來,本大爺可以舉薦你加入‘鑫’。”
“‘鑫’?就是那個給帝隊當走狗的撈金團?你們真是丟盡了拾荒者的臉麵,我們拾荒者都是戰爭的受害者,我們絕不向最大的戰爭締造者帝國屈服,這是拾荒者的底線,你們既已破了底線,那便休怪我無情。”生的眼中第一次釋放殺意,純粹的殺意。
要不是帝為了擴張領土數次進軍北境,那北境蠻胡斷不會逐鹿中原,娘親也不會死,歸根結底娘親的死因要算在帝隊的頭上。
生與生俱來的戰鬥天賦讓他在一次次的險境中死裏逃生,長期積累的作戰經驗,讓他學會了最大的保命技能——逃,他能完美的躲開每一次攻擊,身體的記憶能力讓他處於不敗之地,尋得機會再做出反擊。
大漢橫劈一刀,生身體一沉便躲了過去,起身揮匕,大漢一擋,他手中的一尺半長刀從中斷開,那匕首削鐵如泥,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長刀一分為二,大漢一愣,後退兩步,生迎合向前再揮匕首。
啊~~~
隨著一聲慘叫大漢握刀的大拇指被切了下來。
生冷冷道:“這樣你就再也不能握刀傷人了。”
“小兔崽子,老子廢了你。”大漢揮舞拳頭向生臉部打去。
生不急不緩的將匕首擋在麵前,刀口向外,大漢的拳頭在匕首前停下,嚇的他直冒冷汗,眼前這個小個子眼中的殺意是真的,如果這拳揮下去,大漢的手肯定廢了。
“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生!”
大漢一笑,“好,我記下了,如果你能從這幾十號人中活下來,我敢保證‘鑫’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生不屑一顧的說道:“我都說了,我不屑於你們為伍,區區走狗有什麽好囂張的。”
“走狗?哈哈,走狗又怎麽樣?隻要能活著,活的比別人好不正是我們戰場拾荒者的初衷嗎?”
“哼,強詞奪理。”
生漠視眼前的一切,殘骸之上,一場新的戰爭打響了,隻是這場戰爭沒有死亡,鑫方麵參戰26人,26傷無死,26人均被削去大拇指,無法再握刀,生則全身而退,這場戰鬥下來也讓生聲名大噪,多團邀請他都一一拒絕。
“小子,你為什麽不殺了我們?”
“我們都是戰爭的受害者,我若殺人又和那些帝有什麽區別。”
“哈哈……來‘鑫’吧,這裏能讓你一展抱負。”
生彎腰撿起劍囊,“我拒絕。”
“鑫的幹部可以隨意進出北寧城……”
生背對著大漢,天將暴雨,衝洗戰場,血水順著雨水衝向下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