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靜物之主 44 鐮天橋
有間客棧北上百裏,翻山川森林,踏溪穀斷橋,過了這最後一道鐮天橋便是北門峽穀。
山清水秀,然山中有獸,溪中有鱷。
不知是何人在此開了一條山路,雖鮮有人來往,但山路猶在,台階分明。
自有間客棧至鐮天橋,生足足行了五日,五日時間對常人來說已是絕佳,可對生來說卻是淡然處之,邊走邊看,賞風景,這也算是許久未有的清淨。
鳥語花香,草長鶯飛,一切都是那麽的怡然自得。
上一次如此放鬆還是什麽時候?在孩童時期?羽箭第一次換糧?生憶不起,他似乎從未放鬆過。
“若是能留在這山中度過餘生,豈不美哉!”生看著霧色山林道。
沉浸山中美景隻是片刻,山路自有盡頭,盡頭便是一世繁華嘈雜。
鐮天橋是座懸空橋,置於雲霧之中,橋下深淵萬丈,淵下巨浪滔滔水流湍急,墮橋則入萬丈深淵,屍骨無存。
懸崖斷壁時有紅眼烏鴉盤旋,約莫數百隻,黑壓壓一片,齊聲叫喚,叫聲淒涼,於深淵回蕩。
紅眼烏鴉專食腐肉,猶喜人肉,是戰場的常客,這裏有紅眼烏鴉就說明常有人出沒。
鐮天橋是京城與北門峽穀間的天然壁壘,地勢險峻,這也正是為何北門峽穀能一直存在的原因。
深淵北風呼嘯,鐮天橋石鎖鐵鏈隨風而動,聲音低沉,再加上深淵呼嘯的風聲,駐橋前便充滿了懼色。
生立於橋前,這深淵有百丈寬,甚至不止,盡頭沒在雲海那端,即便是有鐮天橋的存在,能過去的人也寥寥無幾。
自北出關,要麽冒生命之險過這鐮天橋,要麽付高昂過路費經北寧城,再有一法,自北境繞過這千裏斷崖深淵,從西漠繞過,亦或是從東海登陸,然不管是哪種都不容易,西漠殺手之地,東海海盜之所,唯獨北寧城是既安全又簡單之徑。
“怪不得帝國皇帝要將寧國公主囚於宮中,這樣一來便能牽製北鎮侯,可為何又要賜婚須卜國呢?賜婚須卜,寧國公主將不受牽製,若是北鎮侯懷恨在心,亦有可能連同須卜反撲中原,賜婚之舉得不償失,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其他隱情?”生摸著下巴思考道。
一陣狂風襲來,鐮天橋震動的更加厲害,生嘴角上揚,微微一笑,這正是測試遮煙步的大好機會。
生望著這延伸進迷霧中的鐮天鎖鏈,倒吸一口涼氣,稍有不慎可是要落下這萬丈深淵的,生不免懷疑,殺害說書先生爺孫倆的凶手莫不是沒走這條路。
閉目間,呼嘯北風似乎變小,鎖鏈震動也隨之變慢,鴉叫戛然而止。
生忽睜眼,頓時眼角一絲白煙冒出,踏足鐮天橋之時,身形化影,一二三四個幻影,每個幻影不足兩尺遠,一字排開,緊接著無數幻影在橋上接連不斷的出現,一直延伸至霧氣中。
踏足鐮天橋的第一個逐漸化為雲煙,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向鐮天橋蔓延。
紅眼烏鴉緊隨其後,衝進雲霧之中。
生如履平地,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晃動,速度極快甚至超越了風速,生抬頭間突見天空飄雪,溫度陡降,這是漫天大雪。
遮煙步極快,眨眼時間便過了這鐮天橋。
鐮天飛雪,這鐮天橋另一麵竟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時不時的從雲霧深處傳來幾聲鴉叫聲在深淵回蕩,淒慘悲涼,似有不甘。
幾隻烏鴉落於鐵鏈之上,拍打羽翼。
生身形單薄,頓覺一絲寒意襲來,不由的攥緊衣角,阻擋那瑟瑟寒風入體。
右臂生出時間不長,皮膚嬌嫩最為怕冷,隻片刻功夫甚至有些發紫。
生看了眼右臂,入山前便生出了這右臂,斷臂斷頭都能再生,生眉頭一皺,他已非常人,身世之謎更顯撲朔迷離。
一個寒顫,生瑟瑟發抖,他突生一個想法,試試這冰火兩儀功,或許能有功效。
生發動冰火兩儀功,右臂頓時散發出無窮的熱量,落手雪花觸之時便化作蒸汽,功力擴散全身,包裹著身體,寒意即消。
生看著自己的雙手,原來這冰火兩儀功還能這麽用,創功者怎麽也想不到會用這絕世神功來取暖吧,生不禁嗬嗬一笑。
生緊盯鐮天橋三個字,心中不免有些嘀咕,此鐮天若非彼鐮天,“不會是鐮天組吧。”
一望無際的雪原,生就這樣踏了進去,未走幾步一腳落空,整個人直接落到底,沒過了身體。
這裏積雪已過三尺厚,時不時會有深坑出現,有時一腳踏空人便消失於茫茫雪海中,因此每一腳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
鐮天橋北,每一寸土地都伴隨著寂靜與死亡,這美麗的白雪之下埋藏著無數的生命,這裏沒有生的痕跡,除了冰天雪地,將一無所有。
幾隻烏鴉盤旋在上空,叫聲變得急促,生抬頭望去,烏鴉數量明顯變多,“看來這是把我當成食物了,怪不得它們要飛躍鐮天橋。”
生一時間發動遮煙步,越出雪洞,白雪之上腳步輕盈,隻留下微微的腳印。
“若想走過這雪海,看來隻能用遮煙步了,又或者有更簡單的方法。”生手握龍吟刀刀柄。
這幾日,生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記住了某些功法與招式,閉目間隨身體記憶便能打出招式,“剛好能試試這龍吟決。”
這想法隻出現片刻,生便放棄了,雖不知此地距離北門峽穀有多遠,但若衝動行事暴露了行蹤,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同時發動遮煙步與冰火兩儀功消耗不小,約一炷香功夫,生已覺疲乏,抬頭間,一座高聳入雲的雲中斷崖突現眼前,斷崖相對,中間隔成一峽穀,形如天門。
“這應該就是北門峽穀了。”
斷崖峭壁上有洞穴要塞,看樣子是人為的痕跡,隻是令人奇怪的是,何人會在此處開鑿洞穴要塞呢,難不成隻是為了搶劫過往行人的錢財?可這天然要塞經此而過的路人本就少,靠這點收入豈不是要餓死;若是為了防止北境入侵,選在鐮天橋另一側更為恰當,易守難攻,可偏偏選在這裏,捉摸不透。
斷崖間的峽穀有數十丈,蹊蹺的是這漫天飄雪之地,穀間竟連一絲殘雪都沒有。
穀間有座草屋,多半有哨兵把守,洞穴要塞上也時不時有人出現,若是直接過去勢必會被發現。
“我本就是來尋這殺人之凶的,又何須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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