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靜物之主 52 萬蠱之王
“不可能,絕不可能,怎會有不戰而敗的蠱王呢。”
不戰而俯首稱臣,十三蠱共生,如此駭人聽聞之事在苗疆的曆史上都屬於聞所未聞,不死蠱到底是何種蠱王,竟能做到如此!
與此同時,苗疆老頭身上的蠱瓶仍舊震顫不已,連接蠱瓶的縛蠱鏈發出刺耳的鈴鐺聲,縛蠱鏈頻頻連動,蠱瓶封口塞欲突破瓶頸,他努力壓製著腰間那六個蠱瓶,右手做劍指樣,嘴裏絮絮叨叨念個沒完,可那蠱瓶震動的速度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愈演愈烈。
“遭了,若放這六個蠱蟲出來,恐怕這北門峽穀的所有人都要遭殃了。”
苗疆老頭取下那六個蠱瓶置於地上,中間一瓶,其他五瓶圍在四周,縛蠱鏈鋪在地上形成一個類五角星狀,咬破一指於縛蠱鏈畫下奇怪的血圖紋,縛蠱鏈滿紋,又在這六個蠱瓶周遭設置新的血圖紋,而後盤膝而坐,以大拇指捏緊被咬的那一指,鮮血順著大拇指流下,經手腕流向手臂,所經之處浮現一種詭異的黑色符文,那符文自手背開始一直延伸至整個手臂。
黑色符文乍現,血液竟變成了黑色,苗疆老頭雙指並攏,沾黑血畫之,一線上自“金雞啄印堂”(可百度)過眉心,下達鼻息,二線自唇頰溝至美人溝,三線、四線分別自嘴角向下,形成一個“八”字形,五線、六線自外眼角至耳屏,而臉頰之上則是指甲所畫的細小紋路,最終成型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可言喻。
最後他分別在每一個蠱瓶之上都滴了一滴黑血,黑血順著蠱瓶塞流至瓶身,這才止住了震顫的蠱瓶。
苗疆老頭氣喘籲籲,微微鬆了口氣,額頭驚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然下一秒停顫的蠱瓶再次起了震動,縛蠱鏈的震顫相較之前更顯激烈,上麵的血紅骷髏嘴含鈴鐺,震顫間骷髏竟張嘴鬆開了鈴鐺。
“遭了!”
話音剛落,五個蠱瓶幾乎在同一時間應聲破碎,五縷黑氣同時釋放出來,五縷黑氣分作五股力量,從生的口、耳、鼻鑽入。
這五蠱蠱王乃是苗疆秘術中的禁術,是輕易不得使用的巫蠱之術,稍有不慎,反噬施術者也屬常事,所以苗疆早就嚴令禁止了。
“鑽心蠱專攻心防,蠱人心智,中蠱者輕則癡傻呆滯,重則自殘自虐;屍蠱吃人噬骨,食人血肉,中蠱者輕則斷肢少腿,重則僅餘皮囊;菜頭蠱產卵築巢,以人養蠱,中蠱者輕則半身不遂,重則屍骨無存;匲瘍蠱生瘡化膿,奇癢難耐,中蠱者輕則破皮紅疹,重則化為膿血……”
不管是哪一蠱單獨都能讓人死千次萬次,如今這又加了五蠱,已是十八蠱,十八蠱並存一體,細思極恐。
苗疆老頭麵色發白,如此下去局勢究竟會如何他已然不知,隻是有一點他可以斷定,若不死蠱能扛得住這五蠱的攻擊,令五蠱俯首稱臣,那眼前的少年將會變成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百毒不侵,萬物莫近。
苗疆老頭看著僅剩的那一蠱瓶,稍稍定了定神兒,“幸好這攝魂蠱還在要不然……”
嘭,原先還安穩的攝魂蠱蠱瓶突然爆開,一股血霧炸散開來,那血霧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頓時充斥著整個山洞。
苗疆老頭慌忙取下身上的手搖鈴,隻是當他接觸手搖鈴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僵住了,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他,令他動彈不得。
穿過重重血霧一隻血紅色多足蟲,身體透亮,正拱起身體觀著他,此蟲有頭有耳,有眼有鼻,頂著一張人臉,卻是說不出的詭異與可怕,尤其是那兩雙紅眼,深邃渾濁,讓人移不開視線。
兩雙紅眼,一雙於鼻梁上方,中規中矩,一雙則於額頭兩端,紅眼旁是兩對紅色觸角,時不時的震動,發出類似於咦咦咦的聲音,仔細聽來那聲音中似乎有孩童的哭泣聲,又似少女的歡笑聲,又似多種聲音組成的天然歌聲,錯綜複雜,充滿魔力。
此聲一出,苗疆老頭腦袋一沉,眼神恍惚,四肢無力,撲通倒地,手搖鈴落了地,發出的響聲驚擾了攝魂蠱王,也驚醒了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攝魂蠱王抽動身體,兩側多足抓地一躍而起,石麵上竟抓出了一個身形,苗疆老頭側身一斜,抓起手搖鈴,以血禦鈴,鈴聲起,攝魂蠱王才稍顯安靜。
它躬身如蛇般伸出寸長分叉的毒舌,毒舌上紅色粘液滴落石麵,頓時腐蝕出碗口大的深洞。
隨著手搖鈴有節奏的擺動,攝魂蠱王逐漸放下身體,額頭上那雙紅眼緊閉,直到安穩的蜷曲成團,不再動彈。
苗疆老頭長籲一歎,“果然老祖宗留下來的都是要命的東西,真不知當年離開時帶著它是對還是錯?”
苗疆老頭看了眼十字刑架上的生,五蠱入體後他連一絲動靜都沒有,恐怕已經被降服了,既是如此,那又該如何?
與不死蠱不同,若想動他,勢必要將這十七蠱祛除,這十七蠱乃是劇毒之蠱,不除之,莫說動他,連近身都近不了。
苗疆老頭取下一蠱瓶,小心翼翼的接近攝魂蠱,與此同時手搖鈴仍不停搖響,鈴聲綿柔,似有一種催眠之力。
距攝魂蠱不足半丈,他緩緩蹲下身體,猛然間,攝魂蠱尾部抬起,露出另一張人臉,須臾之間那張臉與苗疆老頭不過二寸距離,下一秒,苗疆老頭便動彈不得,攝魂蠱張開大口,露出尖銳的獠牙,一根長舌而出,於苗疆老頭鼻息間震動,接著自他臉部飄出一股白色霧氣狀物體,他的臉隨即抽搐,皮膚幹枯皺巴。
手搖鈴響,一副幹枯的屍體倒地而碎,頃刻間便化為粉末,這前後不過須臾時間,它的身體似乎大了一倍之多,顏色也更顯鮮豔。
攝魂蠱身形如蛇,光滑閃亮,卻是多足生物,一頭一尾擁有兩張人臉,紅眼可迷惑心智,血口可攝人魂魄。
攝魂蠱蠕動身體靠近生,僅百足觸地聲便透著詭異,奇響無比。
它立著身體站在生前,再次伸出那長舌,不過這次卻並未攝魂,它似乎在打量著生,長舌與麵頰擦過,幾經輾轉,然抽回長舌,向洞外爬去。
主洞穴內仍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眾人歡愉,叫聲連連。
“老大,頗大人已死,如今是主和派的天下,北方若無戰事,我們鐮天組的弟兄日後該如何生存?”
侍女斟酒以口喂之,鐮先前的怒火已然消去,“老二,你可聽說過西漠大食。”
“西漠大食?那個被第一殺手滅國的大食?”
“正是。”
“這大食與北戰又有何關聯?”駝背男子摸不清頭腦。
鐮舉杯飲一口酒,摟著侍女的纖腰喂酒,“你可知大食曾名噪一時的先頭部隊大食軍?”
“那不是傳說中的軍隊嗎?”
“並非傳說。”
大食軍,大食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先頭部隊,傳說其軍隊人員不怕死,不怕痛,且嗜殺成性,手段狠毒,毫無人性。
不怕死和不怕痛的傳聞來自其他國家的士兵之口,不止一次,有士兵言,他們見到大食軍被斷腿去顱仍活蹦亂跳,傳聞詭異,不足為信,但一次次被不同國家的士兵提及,不免令人心生懷疑與忌憚,這也為大食軍的神秘蒙上了一層麵紗。
大食軍作戰勇猛,人人都能以一擋百的傳聞來自於邊境,但作為驍勇善戰,有帝國鐵騎之稱的帝則不屑於此等謠言。
先帝時期,精銳的帝開疆擴土,在顧命大臣,當時的常勝將軍頗的帶領下,所到之處,皆為大捷,然與大食軍交戰之際,天色突變,狂風驟雨,精銳的帝竟節節敗退,成了不堪一擊的菜兵,這場戰爭大食軍一度打到韓苷城,韓苷城之後便是帝國京城。
大食軍從此聲名大噪,令人聞風喪膽。
鐮淡淡道:“大食雖已滅國,但大食軍的殘黨仍在帝國邊境活動,若聯合他們挑動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到時烽煙四起,便是我們的戰場。”
二人相視一笑,舉杯而慶。
“老大,不好了……”
駝背老二拍案而起,“老子最討厭一驚一乍的……”
鐮眉頭一皺,嗅了嗅鼻子道:“好濃的血腥味。”
跑進的那男子緊繃著身體,雙腳離地,懸空抽搐,倒地變成了粉末,前後不過須臾。
女人第一時間發出尖叫,慌亂逃竄,她看到了不遠處那個紅色的東西,雖不知那是何物,但它身上充斥著恐懼的氣息。
緊接著便是四五個人同時懸空而起,五道白霧匯聚於一點兒,頓時被抽了幹淨。
“那是什麽東西?”
有人發現可為時已晚,眾人喝的醉醺,行動遲緩,僅片刻功夫便十多人喪了命。
稍清醒點兒的已拿起武器反抗,但仍舊沒什麽效果,眨眼間便丟了性命。
“是老八的蠱蟲……”話未說完,伴隨著一聲慘叫,那人已化為粉末。
攝魂蠱王跳至案上,身形相較之前明顯大了一倍有餘,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濃鬱,刺鼻辣眼。
眾人手持兵器將其圍在中間,鐮拿起身旁的鷹嘴巨鐮,一躍而下,將案一劈為二,攝魂蠱動作極快,它穿梭於杯酒碗盞間,極難得手。
忽然,它躍上一人肩上,趁其不備於脖頸咬上一口,頓時那人便沒了神智,持刀砍向周遭的人,且身形詭異,時而雙手趴地匍匐前行,時而扭曲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追殺旁人。
“趕緊叫老八過來。”
“二爺,八爺不見了蹤跡。”
“快去找!”
攝魂蠱於人群穿梭接二連三的咬了人,被咬的人殺紅了眼,七竅流下淤血,那血腥臭無比。
鐮見勢不妙,連人帶蠱一起砍下,鷹嘴巨鐮將其一分為二,而噬魂蠱則逃之夭夭。
咻的一聲,一把匕首紮中了男人的肩膀,死死的將他釘在了牆上,與此同時那肩上釘著一隻紅色的百足蠱蟲,隨即便是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你傷我那麽多兄弟,即便是老八為你求情,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被釘男人大聲尖叫求救,攝魂蠱王斷口之處的紅血劇毒無比,一點點融化著男人的身體,就連那鐵製的匕首都腐蝕過半,攝魂蠱掙紮著分成了兩段。
“對了,酒,用酒,老八說過絕大多數的蠱可用酒解之。”
一個酒壇子咂了過來,不偏不倚正中攝魂蠱,攝魂蠱於酒中掙紮幾下,慘叫著便沒了動靜。
十字刑架上,生緩緩的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