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疑水漬另有殺人時
看到花蕎戴上手套、口罩，呼延錦知道，這姑娘又要開始“目中無人”了，留了王仵作和老書吏在隔間，自己拉著易呈錦走了出去。再回頭一看，青羽竟沒跟出來。
易呈錦有些疑惑道：“現在的姑娘……膽子都這麽大了？”
“花蕎過，在仵作的眼裏，屍體不是饒遺體，而是原主留給我們，看穿真相的最後機會。”呼延錦笑笑，朝遠遠站在樹下的餘通判走去。趁這個時間，可以去談談陳璿的事。
餘通判見他們二人走過來，趕緊離開靠著的樹，笑著和他們打招呼：沒想到，原來那兩個隨從，還真是來驗屍的。
“餘通判，陳璿有消息了嗎？”
陳璿是他哥哥陳凱被抓前，浙江清吏司來人抓人時逃跑的，也就是陳凱被抓的前一。
清吏司的人找了三，也沒把人找回來。餘通判剛剛還在奇怪，他們兩位怎麽一來就先查羅文亭的案子，而不是先問陳璿？
餘通判皺著眉：“陳璿逃走第二，易大人手下的兩位都頭連夜就趕來了，不過，他們是和刑部清吏司一起行動，我們隻負責配合搜查書院。書院共有三十二名童生備考，當時知府大人為了減影響，隻叫童生們各自待在房間，我們對著名單一間一間搜的。”
“搜查是在哪？羅文亭是否露麵？”易呈錦忽然問道。
“清吏司抓饒那啊，都頭去搜查的時候，羅文亭當時還在書屋裏仿考。而且搜查之後，書屋又被從外麵重新鎖上。第二嫌犯徐之錦去送早膳，進了書屋之後，羅文亭才死的。有人證明，幾日前，為了爭仿考時間，羅文亭和徐之錦還發生了爭執。”
“哦？什麽樣的爭執？據本官所知，徐之錦為人謙和，怎會為仿考時間這樣的事與人爭執？”呼延錦和徐之錦雖沒有交往，但這十年間，以他見到徐之錦的所作所為，對他的為人早有判斷。
“這事得怪羅文亭，本來書院安排他在下月仿考，可他偏要和這月仿考的徐之錦換。徐之錦是同意了，可他的兄弟徐之衡不服氣，這才吵起來。”
是徐之衡找事，呼延錦倒是有些相信。
也就是，刑部清吏司到書院抓陳璿，他們搜查了書院，沒抓住陳璿，但卻證明死者羅文亭當時還活著。搜查之後，門從外麵鎖起來，鑰匙是負責送考生膳食的徐之錦拿著。次日徐之錦去送早膳時，才殺了羅文亭。
仵作驗屍，羅文亭確為當日被人用燭台鐵尖戳死，又有人證證明看到徐之錦用鑰匙打開房門，而且，書院其餘童生，都有當晚沒離開臥房證明，隻有徐之錦無人證明，因為他的同屋，正是在書屋裏封閉仿考的羅文亭。
也正因為是同屋，徐之錦才按照書院規定，負責給仿考的同窗送膳食。
呼延錦理了一下思路，動機、時間、人證，徐之錦確實嫌疑最大，府衙抓他也不為過。
“陳璿倒是有幾分才，他仗著自己仿得一手好字，替其弟偽造出一份假詔書，雖陳凱已經伏法，但陳璿同樣罪不可恕。我們會在揚州待幾，我們刑部也會加派人手，還請你們繼續封鎖好揚州城，不要讓他給跑了！”
餘通判連忙稱是。這幾府衙裏所有的兵吏都出動的，城門進出嚴加盤查，就是怕陳璿從他們地盤上給跑了，但是揚州城不，陳璿要找地方藏起來，也並非不可能。
三個人正在輕聲著，忽然看見陶青羽出來在門口招招手，呼延錦和易呈錦趕緊走過去，餘通判也不好意思自己怕陰人折壽，也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呼延錦走到花蕎身邊，花蕎仰起臉來，口罩外麵露出來的一雙大眼睛，閃著一絲興奮。她將口罩一扯，急忙道：“師兄，我懷疑死者的死亡時間並不是前，而是至少在五日以前！”
“五日！”幾個人異口同聲驚呼道。
“這絕不可能！三日前我們進書院搜捕陳璿，明明還見過活著的羅文亭，他絕不可能五日前就死了！”站在呼延錦身後的餘通判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這仵作的也太離譜了，餘通判忙把眼光投向一邊的王仵作，沒想到王仵作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麽，並沒有在意他的話。
呼延錦看著花蕎鼓勵道：“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他的死亡時間？”
花蕎搖了搖頭：“沒有直接的證據，我隻是憑感覺。”
餘通判聽了“憑感覺”這三個字，幾乎想大笑出來，他就從來沒聽過，仵作出驗屍單，還可以寫上憑感覺出結論的。
易呈錦也皺了皺眉：看來，姑娘還是不靠譜，斷案講證據，哪能憑感覺的？
“什麽感覺？”呼延錦追問道。
花蕎掀開死者胸部的衣服，露出胸部右側，隻見屍體上布滿了青色的網狀血脈，花蕎指著那些網狀血脈：“這叫腐敗靜脈網，假若死亡時間是兩日前，以目前的氣溫，它不應該出現得如此密集。而剛才王仵作也回憶，兩日前驗屍，屍體上並無這些腐敗靜脈網。”
靜脈？難道還有個動脈？
花蕎將衣服蓋上，靜靜的：“為何不過兩日，屍體腐化如此迅速？隻有一個理由，就是死者的死亡時間並不是兩日前。但為何兩日前驗屍，一點沒出現，這又不合常理。”
她又將屍體的腹部衣物掀開，明顯看到屍體出現了氣腫，大家都隻覺得惡心，尤其是餘通判，他已經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
“身上及腹部的腫脹亦如此，氣腫到這樣的程度，根本不可能是兩日可以做到的，至少需要五、六日。但令我們不解的，同樣是兩日前時間屍體並未初露氣腫，而是這兩突然腐化。”
她繞過呼延錦，走到死者的頭部位置，指著臉上的幾處皮膚：“這裏，皮膚曾被凍傷。揚州四月，春夏之交，為何會出現凍傷，而且是在臉部？”
這下，連餘通判也開始懷疑屍體有蹊蹺了，他忍不住問：“王仵作，兩日前你驗屍，也沒有發現臉部有凍傷痕跡嗎？”
王仵作也是頭痛，當時是在書屋現場驗的屍，那屋裏死了人，陰氣重得很，他主要查驗的是凶器和傷口，兩者吻合，死亡原因就確定了。至於屍體，除了比較涼，其他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這不能怪王仵作，這種凍傷，反倒是死亡時間長了，屍體開始失水了才容易看出。”完，她抬起頭來，堅定的望著呼延錦道：
“因此我懷疑，地上的水漬並不是打翻了水桶，而是冰化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