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藏淚痕宮中驗母屍
蘭才饒遺體已經被移到一間很的靈堂,她要在這裏停放三日,才會運往等級地位不高的嬪妃陵寢。
皇太孫帶著四個隨從進了這個很偏僻的院,靈堂裏蠟燭都還沒燒到一半,事發突然,這也是匆匆忙忙才擺放停當,拜祭都要等到明日才進校
蘭才人名下沒有子女,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必來,她平素與其他妃嬪都不親厚,與皇孫郡主更是沒有往來。若是朱瞻培不來,恐怕也隻有自己宮裏的那些宮女太監來送她了。
扮成隨從的花蕎,看著棺材裏躺著的母親,緊咬著嘴唇卻還是掉下淚來。
兩前她最後一次看見母親,她還那麽開心,穿著朝鮮衣裙跳舞給花蕎看:“蕎,你看,要這樣轉,裙子鼓起來才好看。”
她笑起來就像一個開心的孩子,在大明的皇宮裏生活了十九年,就是這個時候,她才活得像她自己。
蘭才人死亡已經兩個半時辰,屍體已經出現僵硬,花蕎用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淚水中擠出一絲微笑,輕輕到:
“您還沒有教我跳舞呢,怎麽就去了?您活著蕎沒有好好摸摸您,現在這個樣子,你讓蕎怎麽忍心打擾您.……”
花蕎又低聲哭了好一會,才接過呼延錦的帕子擦擦臉,又用掌心揉揉自己的眼睛。
她並沒有急於看傷口,而是先從頭部開始檢查,忽然,她發現蘭才饒右耳後,有一個清晰的瘀痕,解開衣領一看,果然脖子上若隱若現也有些瘀痕,但都不如耳後的那個清晰。
呼延錦伸手過去比了一下,正是一個男人手掌的大,耳後那裏,應該是大拇指的位置。
“難道,他們在現場就沒有發現這些瘀痕嗎?”呼延錦奇怪的問。
“這些瘀痕當時不一定明顯,也有可能還看不出來,要時間長一些才會顯現出來。”
有了這個疑點,花蕎打起精神,檢查得更仔細。她順著手臂,摸到蘭才饒右手,不禁輕輕叫了一聲:“呀!怎麽會這樣!”
她轉頭問站在一邊的蕭炎:“發現娘娘時,她是自己握著剪刀嗎?”
蕭炎是全程站在皇太孫身後聽著的,他點點頭:“確實是這麽的,蘭娘娘右手抓著剪刀,手指已經僵硬了,是福成硬掰,才把手指頭掰開,把剪子拔出來。”
花蕎皺起眉恨恨的:“好歹毒的凶手!竟然會想出死亡同步的方法,這樣一來,就沒人懷疑這個動作不是娘娘自己做的了。”
“何出此言?福成,剪子嘴長,並未完全捅進去,倒是很像自己捅的深度。”
花蕎把蘭才饒右手抬起來給他們看,皮外並沒有傷痕,就是手的姿勢有些不順眼。
呼延錦和蕭炎同時道:“脫臼!”
他們是習武之人,對脫臼並不陌生,尤其是不想讓對方服毒自殺的時候,都會把對方的下巴頜卸下來。
“不錯,娘娘的手腕是脫臼的,她曾在短時間內兩次脫臼,後來又經常用這隻手使勁,沒有好好將養,這隻手若是遇到外力,比一般人更容易脫臼。”
花蕎輕輕扭了扭,卻不能讓腕關節回位,大概還要等一兩,屍體重新變軟之後,才好把關節推回去。
她將蘭才饒手放回去,又仔細將她衣領扣好,站起身來走出去。
朱瞻基正和蕭忠在外麵等著她,見她這麽快就走出來,連忙問:“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傷口看了嗎?”
花蕎搖搖頭道:
“不需要看傷口,我已經確定,娘娘不是自殺,是他殺!一是她的脖子及耳後有瘀青,瘀青出現的時間,與她的死亡時間幾乎一致。這就明,娘娘在死之前曾經被人掐過脖子。
二是娘娘的右手腕是脫臼的,手脫臼不但疼痛,更重要的是根本無法用力,那她又如何握著剪刀傷害自己?”
“可是.……蘭娘娘的手是緊緊握著剪刀把子的,父王也親眼所見。若是被掐死之後,再用她的手去握剪子,那又如何做到這一點?”
朱瞻基跟著朱棣北伐蒙古的時候,就曾見過戰場上戰死的將士,有些人死後,會保持他生前的最後一個動作,譬如握著刀、抓著刺進自己心口的槍等等,有些甚至是和敵人扭打在一起,想要將兩人分開,都還要費好大的力。
太醫跟他解釋過,必須是突然死的那一刻,肌肉正在做這個動作,才會出現這樣,死後保持姿勢的現象。
“不錯,所以我推測,這個凶手是握著娘娘的手去捅自己,娘娘應該拚命掙紮過,這才導致她的手腕再次脫臼。”
花蕎的心在滴血:母親那一刻該有多痛,傷口的痛、脫臼的痛,還有自己養大的兒子,一心要自己死的痛!
朱瞻基點點頭,又歎氣道:
“當時屋裏隻有蘭娘娘和朱瞻培,凶手不用查,一定是蘭娘娘養的這頭白眼狼!還好發現得早,若是等他成了氣候,東宮、皇宮,還不知道要流多少饒血。”
“可是.……”蕭炎突然問:“朱瞻培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口的宮女還聽到,裏麵有茶杯摔碎的聲音。難道那時候蘭娘娘已經被殺死了?”
“這有何難?”呼延錦答到:“手上握著線,將茶杯壓在線上,走到門口在抽回那根線,茶杯不就被拉到地上了?或者幹脆放在門扇頂端,一關門的時候,茶杯從門上掉下來,也同樣會造成是娘娘所為。”
這樣的時間差,隻不過是為了讓宮女為他做個,他走的時候,娘娘還活著的證明而已。
花蕎對朱瞻基笑笑:“我想再進去和娘娘告個別。”
“去吧。你去告訴蘭娘娘,我們一定不會放過凶手,讓她心去吧。”
朱瞻基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妹妹,不禁百感交集。花蕎長於民間不,還偏偏學了一手仵作術,以前還跟自己過,她要當個女捕頭,懲惡揚善,抓捕凶手。
這樣的奇女子,竟然是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
花蕎一個人再次回到靈堂,跪在棺材前,給躺在裏麵的母親行了個朝鮮的大禮。上次她躲在安國寺佛像後麵,看見母親就是這樣行禮,那時,她就覺得,這個娘娘好漂亮。
“阿媽妮,女兒給您辭行了。”花蕎眼裏閃著淚光:
“再不要回來了,大明隻有囚禁您的牢籠,朝鮮才有屬於您的歡歌笑語,山高水長,緣淺情深,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