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紅袖
紅袖話一出口，阮桃就察覺到了不妙。
“看你身上的籃子空空如也，想來是還沒有去買胭脂吧。”紅袖大大方方地挽住了阮桃的胳膊，滿麵笑容。
“那就讓我來陪你去采購胭脂吧！我紅袖可是咱們萬劍山莊最有名的女俠，此次下山便是為行俠仗義而來。”
“那便謝過女俠了。”
本想婉言拒絕的阮桃聽到了萬劍山莊二字，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如果她未曾記錯，那夥在皇宮內表演的人便自稱來自於萬劍山莊。
雖然不知道這位紅袖與他們有什麽關係，但或許能通過這看起來極為耿直的女子，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於是二人便踏上了前往胭脂鋪挑選胭脂的路途。
胭脂鋪的老板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見他二人踏入鋪中，便帶著諂媚的笑迎了上來。
“呦，二位姑娘是要來挑選胭脂嗎？”
阮桃點了點頭，紅袖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捏著衣角攪了攪小聲道：“我們江湖女子才不用這些，我隻是陪她過來看看。”
老板聽紅袖那般說，卻也沒放在心上，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軟桃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桃的衣著，驚訝地張大了嘴：“這位姑娘可是王府的人?”
“正是，此次是來為我家王妃挑選些胭脂水粉回去。”
阮桃從容地回答著她的問題。
王府的丫鬟仆從們都會時常在外采買，因而這胭脂鋪的老板認識王府的服製，也不是什麽怪事。
“姑娘可是咱們的貴客！”那老板眼睛驀地一亮，仿佛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在向她招手。“不知這回要買些什麽?”
據他們這一眾商販所知，諸位達官貴人中，出手最為闊綽的便是這王府中人，雖從不多給銀子，但隻要外出采買便會帶上一大批貨物。
“王妃殿下說讓我來問問店裏有什麽新到的好東西，挑選一兩樣供王妃細看。”
阮桃也是見過王府中外出采購的畫麵的，知道她們采購不可能隻隨意帶了一兩件便走，於是推說隻是試用。
“啊呀。”那老板的臉上顯然有一瞬的失望之色，不過很快便調整過來了。
“既然如此，請姑娘隨我來，我帶姑娘去庫內挑選。”
說著那老板便囑咐店內的夥計看管好鋪麵，自己則要領著二人進內室。
“你們去選便是，我在外麵等著吧。”
紅袖躊躇了好一會，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來都來了，不妨再陪我挑選一番。”
阮桃隻覺這姑娘很是有趣，即便偷偷的瞄著店鋪內展示出來的各類胭脂水粉，還要裝作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的樣子。
見紅袖如此感興趣，她便順水推舟，攛掇紅袖與她一起挑選。
“這……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我便勉為其難的陪你走一趟吧!”
紅袖的眼睛一下便變得晶亮，但嘴上猶自倔強著：“我們江湖女子不愛紅妝愛武裝，一向是不看重這些的。”
隻是紅袖嘴上如此說著，身體卻極為誠實地一溜煙似得跟上了她們的腳步。
胭脂鋪的內室是一個不算寬闊的小屋子，但裏頭的架子上擺設著的各類妝品，卻是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這是前些日子西域那邊送來的青雀頭黛，都是上好的貨色，姑娘看看?”
那老板從架上挑了一盒瓷紋十分幹淨的盒子打開，露出裏麵深灰色形狀宛如墨錠的眉黛來。
“這可是現下頂時興的款式，就連那宮裏的主子們也常來采買呢！”
接著老板又介紹了些胭脂、末香、口脂等物，看樣子都是費了些功夫，選了些上好的品類。
阮桃卻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隻是粗略的看了一眼。
倒是旁邊的紅袖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雖然極力掩飾著，卻還是忍不住探頭探腦的觀看。
“姑娘您看，我剛才介紹的有什麽需要的嗎？”
老板顯得有幾分失落，但還是堆著笑臉問道。
“剛才介紹的每樣都給我帶上兩份。”阮桃雖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但開口卻是十分大方。
拋開王府所擁有的萬貫家財，以及她作為王妃每月領的月俸，單就她個人的小金庫便已是一筆不菲的數目。
不客氣的說，作為能在京中與雲雨閣分庭抗禮的地方，煙籠樓但是一天的流水就足以抵得上不少清廉官宦家一整年的收入。
阮桃見這老板也算是盡心盡力的在接待她們，自然也不好意思讓她失望而去。
“誒！姑娘，一共十兩銀子!請稍等。我這就讓手下的夥計去為您包好。”
剛才還有些垂頭喪氣的老板霎時間笑開了花。
“分兩份包，其中一份給這位姑娘。”
阮桃也有一直在聽著老板的介紹，但並沒有忽視旁邊紅袖十分灼熱的目光，當下便送了個順水人情。
“這怎麽行，你是出來為你們家王妃采買的，要是添上一筆糊塗賬，你可是要吃官司的!”
紅袖這話雖說的露骨，但實際上是也是在為阮桃著想。
在她的認知裏，阮桃作為一個丫鬟自然是負擔不起這麽昂貴的費用的。
“姐姐請放心，我既然如此說了，自然是用自己的錢，怎會報了公賬去。”
阮桃見她這副擔心的樣子，心下微動。
即便她是抱著打探消息的心思，甚至先入為主地覺得萬劍山莊極有可能是與帝王那邊有所合作的勢力。
又因為那冒充於她的白衣女子，對這一方的勢力實在沒有什麽好印象。
但此時的阮桃也不得不承認，這紅袖確實有幾分俠義心腸，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卻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
“但是你是做丫鬟的，一個月的月例也是沒有多少銀子吧，若是因為送了我這些而加重你的負擔，我可是要愧疚的。”
紅袖聽她如此說著，卻仍是憂心忡忡。
“我們王府的月例呀，可比外頭那些丫鬟豐厚多了，況且我還是王妃的貼身丫鬟，又怎麽會缺錢呢？”
阮桃見她依舊不肯放心，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勸她。
最終紅袖卻還是不肯妥協，隻象征性的拿了一盒口脂，非說自己用不慣那些其他的物件，叫老板將那些剩餘的東西放回去。
阮桃拗不過她，便也沒有再堅持了。
待阮桃付了銀子將那一盒口脂放在紅袖的手心，紅袖便小心翼翼如獲至寶的接過。
看得阮桃又是好笑，又有幾份不知道如何細說的滋味。
阮桃自小便與其他官宦女子沒有太多的交往，母親死後更是從此悶在府裏，不見外人。
就連與她最好的蘇蓉也是因為母親在世時與蘇蓉母親互為手帕交，這才從小玩在一塊。
隻是今日的紅袖竟給了她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隻覺得二人應當是多年的好友，而並非萍水相逢。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的人注定擦肩而過，而有的人見一麵就定下了一生的友誼。
自胭脂鋪子出來後，紅袖便堅持要將阮桃送回王府，說是好人做到底，必不能讓她再次遇險。
阮桃隻覺得這傻姑娘耿直得叫人心疼，當下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紅袖，剛才聽你說你是來自於萬劍山莊，不知此次來中原遊曆是所為何事？”
隻是有些話還是需得說開來為好，阮桃思索再三，還是問出了自己一直在意的問題。
“這個嘛，自然是為了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了!”
紅袖仍抱著那盒口脂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嘴上卻不忘回答阮桃的問題。
“前些日子我聽她們閑聊說起，皇帝陛下的宮宴上也有幾位萬劍山莊的門客。”
阮桃故作不經意的說著，語調上揚了幾分：“聽說江湖中人向來與朝廷各走各路，互不幹涉，卻不知為何會放下身段來朝中賀壽。”
“嗯？我怎麽沒有聽爹爹說過此事？”
紅袖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忽地察覺了自己的失言，打著哈哈挽回道：“那個，我似乎沒有聽門內的師兄弟們說過，有人前來為陛下賀壽呢！”
阮桃便也配合地沒有追問她前半句話的意思，隻是點點頭道：“看來應該是我所聽說的傳言有誤。”
“是極，我們萬劍山莊名聲在外，總有些人冒充我們的身份到處坑蒙拐騙，可千萬不要上了當才好。”
紅袖還頗為認真地提醒了阮桃一句，叫阮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自己分明是在打探消息，紅袖卻並沒有對此表現出異議，反而坦誠地說明了事實。
對紅袖頗有好感的她，自然選擇相信紅袖的說法。
畢竟那白衣女子已有冒充她“桃夭”名號的前提在，即便再冒領一個萬劍山莊的名號，也不出奇。
隻是這般推測下來，那群所謂的江湖中人，便很有可能是某位皇子所安排的了。
朝中雖與江湖中人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能爭取到某一派江湖中人的支持，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這也是鳳帝會對那些自稱萬劍山莊的人，以禮相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