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青梧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扶著蘇夏便往院子裏走去。
走至蘇夏住的主屋跟前,房門半開著沒有關上,青梧心裏閃過了一絲疑惑,她早上出來時明明將門關好了。
但現在要緊的不是這個,青梧也沒有多想,她要扶著蘇夏,並沒有多餘的手空閑出來開門,便抬腳一腳將門踹開。
青梧匆匆地扶著蘇夏進去,剛準備將蘇夏扶到裏屋的床邊躺下,一抬頭,動作便僵住了。
窗戶半開著,陽光透過縫隙灑下來,一人立在瑣碎的陽光下。
一身玄色衣衫,腰間掛著一枚雕工精致的和田玉佩,玉佩下的流蘇隨著風微微擺動著。
那人看著青梧懷中的人,眉頭微微皺起。
青梧愣了半晌,像是意識到什麽,飛快低頭,這才慢半拍喊道:“主子……”
元衡皺眉,問道:“她怎麽了?”
青梧自然知道他家主子問的是什麽,下意識看了眼仍舊靠在自己懷中毫無知覺的王妃。
“王妃身子不適,奴婢便將王妃先送回來休息。”
“身子不適?”元衡眉頭越皺越緊。
如玉般的人兒靠在青梧懷裏,臉上半分血色也無,平日裏總是紅潤有光澤的唇,此刻也變得微微泛白。
都這樣了,還叫身子不適?
青梧聽出他語氣裏不愉,定了定心神,簡略地將前因後果都解釋了一遍。
“奴婢實在沒辦法,便依了郡主所言,先將王妃送回此處休息。”
元衡的目光始終在青梧懷裏的人身上。
等青梧說完,他終於將目光挪向青梧,帶著絲銳利,又帶著絲不悅。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青梧也這般不知變通。
她站著回了自己許久的話,便讓蘇夏這個病人也跟她一道站著了。
青梧一向敏銳,自然也察覺到主子看她的目光裏那絲不悅了,主子的一絲不悅,在青梧這裏自動放大十倍。
她腦中此刻滿是漿糊,繁雜地思緒絞來絞去,她想不明白,主子為什麽會不悅。
青梧待在原地沒動。
元衡默了兩秒,“你打算在那裏站多久?”
青梧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將蘇夏扶到床上,助她躺下,又細心地給她蓋好被子。
保證不讓風從被子和床榻的縫隙間偷偷溜進去。
做完這一切,青梧便又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她表麵上木木地立在原地,實際上,內心瘋狂懊悔。
為什麽當初不聽老大的話,學一學醫術,哪怕是一點也好,也不至於現在落到這般尷尬的境地。
青梧做影衛時,便立誌做影衛裏最優秀的那個。
後來,她不負自己所托,成了青字隊裏最優秀的影衛,被主子提拔到身邊當差。
她一向爭強好勝,不管是做影衛還是做奴婢,她都要做到最好最強。
是以主子將她撥給王妃做奴婢,旁人都說這樣不值,做奴婢會折損了她如何如何,她卻毫無所覺。
對她來說,做影衛和做奴婢,並沒有什麽區別。
她隻知道自己忠於元衡,未來會忠於元衡的妻子,別的,並不重要。
所以她在蘇夏身邊,也一向以最優秀的丫鬟自居。
可是此刻,現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年少時在影衛最不願意學的醫術,一直蟄伏到此刻才給她報應。
王妃晨起不適,她毫無辦法,甚至去請會醫術的和尚都請不來。
王妃在法會上不適,她也毫無辦法,最後隻能讓福安郡主做主。
到了現在,在主子跟前,王妃不適,她還是毫無辦法,除了替王妃壓壓被子角,似乎別無用武之地。
青梧覺得自己恐怕做不成第一了。
至少這丫鬟的第一,她做不成了。
雖然她能文能武,可她不會醫術,王妃倒在她麵前她也束手無策。
青梧在這邊自閉著、懊悔著,沒注意元衡已經站到蘇夏床邊了。
元衡低頭,一眼便瞧見蘇夏最狼狽的模樣。
滿頭的虛汗,鬢邊的發絲都被汗濕了,一縷一縷地緊貼著白玉瓷般的肌膚。
的確是白玉瓷,白白淨淨卻易碎,似乎一碰就能碎掉。
元衡這麽想著,也這麽做了。
他伸手去碰了碰蘇夏的臉頰。
和白玉瓷不一樣,白玉瓷不僅堅硬非常,而且冰冷沒有溫度。
可蘇夏的臉頰,卻是柔嫩光潔,觸之軟彈,而且有些異樣的涼。
誠然,今天的日頭極盛,在經曆了炎炎烈日後,這點涼在元衡看來,卻是極為舒服的。
他忍不住,伸出的手在她臉頰旁多停留了一會兒。
蘇夏感覺到有個炎熱的東西貼上自己的臉,覺得有些不舒服,嚶嚀一聲往一旁躲去。
元衡的手僵了一瞬,片刻後又貼上她的臉頰。
不過這次沒有再停留在吹破可彈的肌膚上了,而是移到鬢邊,替她將那汗濕緊貼在肌膚上的發絲撥開。
蘇夏又是嚶嚀一聲,蒼白的嘴唇有些幹裂,開合之間,依稀可見一抹粉。
“難受……”
她的聲音極小,元衡憑借過人的耳力,隱隱約約聽見了“難受”幾個字。
元衡看著她這般模樣,沉默了一瞬,一種奇怪的情緒自心底蔓延開來。
他轉頭,看向正發著呆、表情卻難得的豐富的青梧,輕咳了一聲。
青梧一下回過神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奴婢該死,請主子責罰。”
元衡淡淡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青梧抬頭看他。
元衡抬手丟了個令牌過去,吩咐道:“上午的法會應當要結束了,你去正殿守著,將這個令牌交給空意大師,就說本王有事相求,請他過來一趟。”
青梧接過令牌,輕輕應了聲是,便往門外去了。
她走出門口,心裏倒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主子來了,王妃應當不會有旁的事了。
青梧前腳剛走,冬夏後腳便端著白粥和熱水進來了。
“青梧姐姐……青梧姐姐…”
她將熱水和白粥放在外間,喊了兩聲,不見青梧回應,輕“咦”了一聲,掀了簾子便往裏屋走去。
一進屋,她也是一愣。
她是福安郡主身邊的丫鬟,自然是認得元衡的。
隻是,郡主前日磨了半晌都沒能讓王爺陪她來,怎麽此刻卻出現在王妃的床邊了呢?
冬夏自小跟著福安郡主長大,天天受福安郡主的“熏陶”。
此時,她見著一向高冷淡漠不近女色的衡王,將手放在了王妃的臉頰上。
目光溫柔專注。
冬夏:!!!
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