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羅馬掘墓人
（東）羅馬帝國是從什麽時候徹底失去希望的？是阿拉伯入侵後丟失敘利亞、埃及和北非的那一刻起？或者是1071年曼奇克特戰役後突厥人逐步吞噬小亞細，兵臨君士坦丁堡？還是1204年君士坦丁堡被十字軍攻占帝國分裂成諸多王國？
其實在兩約翰內戰後，這個古老的帝國才徹底失去複興的希望。
雖然在兩安德洛尼卡內戰後，勝利者安德洛尼卡三世成為了羅馬帝國的新皇帝，結束了昏君安德洛尼卡二世近五十年的統治，作為代價，帝國徹底喪失了在小亞細亞的所有領土，僅保留了幾座沿海島嶼；但是帝國還是在其統治下得以收複了希臘北部和阿爾巴尼亞，並且在1339年徹底滅掉了伊庇魯斯專製國。
這場內戰並未嚴重搖動帝國的根基，內戰前的大部分領土如今依然掌握在帝國的手中。
登上皇位後，他重建了以往衰敗的帝國海軍，並且收回了一些愛琴海的島嶼；同時把剩餘的歐洲領土劃分成兩個軍區以保證至少一萬人的帝國常備軍。
在安德洛尼卡三世期間，帝國還可能保持著一副國力蒸蒸日上的外表，但在他死後，情況急轉直下。
在年輕的皇帝死後，帝國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內戰，這場戰爭毀滅了一切，使偉大的羅馬淪為昔日偉大帝國一個微不足道的陰影。僅僅兩約翰之戰就幾乎“毀滅了一切”，即使把以往的幾次內戰加起來都比不過。
一位西班牙旅行家佩德羅·塔富爾描述了久經兩約翰內戰後的君士坦丁堡。他說：“這裏已經完全不像城市，人們隻能從坍塌的房屋和許多巨大的宮殿、教堂和修道院的廢墟上才能想象出它昔日的輝煌。”
1341年9月，約翰率軍離開君士坦丁堡迎戰入侵的塞爾維亞。幾乎與此同時，對約翰的陰謀幾乎同時開始，阿萊克修斯·阿波考克斯就成功遊說了皇太後，薩伏依的安娜，使皇太後相信約翰即將謀反，10月份，君士坦丁堡牧首約翰十四世·卡萊卡斯宣布成為攝政王，聯合安娜皇太後要求約翰交出權力。
約翰在軍隊的支持下自立成帝，這場被約翰六世稱作“羅馬人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內戰”拉開了帷幕。
雙方都引入外部勢力參加這場內戰，其中包括塞爾維亞、保加利亞，還有小亞細亞的突厥諸部落。
在兩約翰之戰中，雙方更是競相勾結外國勢力。在戰爭中，皇後安娜借保加利亞軍隊化解了約翰六世對亞德裏亞堡的攻勢，而約翰六世則投入重金雇傭塞爾維亞與突厥部落在色雷斯和馬其頓地區與敵人作戰。在一次次內戰中，外國勢力竟然滲透到了帝國的核心地帶。這樣，帝國的內情盡被別國摸透，其弱點盡被他人知曉，在強勢政權出現以後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就隻是時間問題了。
這場內戰中，帝國損失掉了其大部分的領土，農田荒蕪，人口流散。崩潰已然不可避免，穆斯lin大量湧入巴爾幹，有三個世紀之前的安納托利亞的教訓，誰都知道未來將會如何。
一位記錄了約翰五世加冕的史官這樣寫道：“皇帝的大多數皇冠和冕服隻是看起來像黃金珠寶，其實都是染上金色的皮革，飾以彩色玻璃冒充寶石。前朝皇帝用來品嚐美酒的、綴滿紅綠寶石和珍珠的高腳金杯，已經被換成了白錫杯或陶土杯。到處可以看到類似具有天然美麗的寶石和多彩絢麗的珍珠一樣的東西，但是這些都騙不過眾人的眼睛，羅馬帝國的繁榮和輝煌竟然頹敗到這種程度，昔日的榮光完全消失了。”
即便1350年前後流行的“黑死病”令帝國減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東羅馬的統治階級仍然熱衷於搞內訌，甚至不惜引狼入室。在這種情況下，帝國真的徹底失去了複興的希望。
內戰前，帝國還有色雷斯、薩洛尼卡、伊庇魯斯等大片領土；內戰後，隻剩下了少部分色雷斯地區、君士坦丁堡，或許亞該亞的一塊小島也可以算進去。
“天子”守國門成為了現實，因為“天子”隻剩下了國門。
但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巴列奧略家族的後人們還能打一場內戰（祖孫內戰），也就是說，整個十四世紀，（東）羅馬帝國都在打內戰，兩約翰內戰後，國土直接從十五萬平方公裏左右銳減到不足一萬平方公裏，徹底喪失了複興羅馬的最後希望。
與其說十字軍葬送了羅馬，不如說巴列奧略葬送了羅馬。這個開頭就得位不正的家族，到最後也要拉上整個羅馬帝國陪葬，近兩百年的統治裏，不是內戰就是割地求和，到最後隻剩下君堡再無地可割。恐怕也隻有曼努埃爾二世、約翰八世和君士坦丁十一世這幾位明君能為巴列奧略帶來了一些麵子。
所以，即使1204年君士坦丁堡淪陷，羅馬帝國的氣數依然未斷，在尼西亞三代皇帝精心統治下，帝國重新散發生機，國情甚至比科穆寧王朝晚期和安格洛斯王朝時期還要好，原始民族主義的萌芽也在此期間誕生，羅馬人重新燃起了希望，自信心爆棚，羅馬帝國的重新複興也是有希望的。
提奧多雷需要做的，是為後麵的繼承人打好複興帝國的基石，他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奪回君士坦丁堡的那一天，但在此之前，倘若能不被拉丁帝國和羅姆蘇丹國擊敗，且逆境逢生，那麽他無愧於羅馬，也無愧於自己的身份與應有的責任。
帝國的複興需要的不止止是一代人，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無數人前赴後繼，這片充滿英雄的土地上灑滿了勇士的鮮血，無論眼前再危險，情況再惡劣，可帝國總是“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倘若能完成那最後的目標，曆代人的汗水、鮮血和精力沒有白費，羅馬帝國將再一次展現在世界的舞台之上，這一刻，將又會是一個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