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瘋狂的石頭》
國產電影的路，和我們國家的發展道路一樣坎坷。
看看好萊塢，從來沒有把導演分哪一代哪一代的。
他們五六十歲的導演，還能拍出叫好又叫座的電影，甚至能夠創造全球的票房記錄。
沒有跟不上時代，被現代觀眾拋棄。
國內嘛，二十年後票房記錄就全是年輕一輩導演的了，第五代導演直接在票房榜上消失了。
老生常談的問題了，其實也是跟社會背景息息相關的。
拿一段20年前紐約的航拍視頻放現在，看著跟2004年的紐約沒多大區別。
國內就不一樣，都不用二十年，五年就大變樣了。
而且是全方位的，包括文化、思想方面。
什麼環境出什麼電影，畢竟創作者會被環境影響。
除了穿越者。
恰好唐言就是。
但是光靠一個人是不行的，他得讓更多的人理解自己的創作理念。
也是商業電影的創作理念。
在廠里上了一堂類型片的課，明確第五製片廠的創作方向。
完了，唐言也開始安排工作。
「這部軍事動作片，編劇部按我說的方向去創作劇本，先按各自擅長的，從結構、故事等各個方面一人挑一個，出一個方案。」
「廠長，還是？」
有人迷糊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哪有這麼寫劇本的，跟車間里組裝設備一樣。
「說難聽點，就是流水線作業。」
唐言笑笑：「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有人寫對話厲害，有人大框架的劇情構思精妙，有人擅長挖掘細節，有的又最會設置隱喻，這樣就能夠避免一個劇本，有太嚴重的短板。
咱們這是軍事動作片，主要在打鬥戲上，就不用分那麼細，粗分一下。」
全新的創作模式，雖然有些怪怪的，跟好幾個人一起生個兒子一樣。
生出來的兒子，都不知道歸誰.……
不過，唐言都發話了，這也是他的本子。
等於是，他們幫唐言生兒子？
不是自己的兒子，也就無所謂了。
繼續安排其他的。
「其他幾個項目，《西遊記之大聖歸來》是動畫電影，田導是專業的，而且和真人電影有很大區別，就你全權負責了。」
「唐廠長放心，我一定會認真做好這部電影！」
田小鵬趕緊應下，心裡也鬆了口氣，這群外行人沒有對自己指手畫腳。
「《瘋狂的石頭》劇本已經出來了，不過耗子你也和編劇部好好研究下，群策群力，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改動的。」
「沒問題。」寧昊也點頭。
「剩下就是《風聲》了，老趙、老李，你們倆就擔任這部戲的製片人，先籌建製片組，然後把美術組搭起來，去找點資料，看看怎麼搭這個民國時期的豪宅，再去聯繫全國各地的博物館和收藏家，看看有沒有願意借古董給我們拍戲的。」
「好的廠長，我馬上去辦。」
老趙、老李這兩個製片人也點頭應下，從中影出來，為的就是能做一個真正的製片人，而不是給導演打下手。
以後不管是自己單幹還是怎麼樣，都方便。
好傢夥，唐言也沒想到，這新公司剛成立，手下就再考慮單幹的事了。
不過，知道了也沒意見。
把這種流程擴散出去，一傳十十傳百，更好。
……
散會之後，唐言把寧昊留下來，單獨聊了聊《瘋狂的石頭》。
《大聖歸來》的製作插不上手，唐言只能儘可能給田小鵬從各大美術製片廠挖人。
《颶風營救2》還是小作坊式的製作模式，拿屬於之前的項目，況且也要開拍了。
不能拿現在的劍，斬前朝的官吧。
除了《風聲》，就剩《瘋狂的石頭》剛開始籌備了。
「耗子，你這部電影，劇本還是要打磨一下。」
私下裡，唐言也就直接點了。
「整個本子黑色幽默是夠了，但是好像所有人的職責都再搞笑，細節上散了點，也缺了情感。」
「怎麼說？」
寧昊琢磨了一會。
「先說一個最主要的，最後給了真石頭一個歸宿，但是在結尾的時候，男主角卻沒有一個相應的結局，這個故事完了，而他呢？只是受到了表彰而已，沒多大變化。」
《瘋狂的石頭》這部戲劇情很簡單，起源於廁所里挖出的一塊翡翠，講的就是一干人為這塊「石頭」瘋狂的故事。
一個八個月發不上工資的廠子，被迫賣廠拆遷，在拆的過程中從廁所挖出一塊頗具價值的翡翠。
廠長為了保住廠地，決定靠這塊翡翠開個展覽來賺些錢。首上過警校學過刑偵的男主角來擔任保衛科科長，帶一行人布置場所。
另外一邊是一心想收購這塊地的房地產老闆徐錚，請了國際大盜麥克來偷這塊翡翠，為的是提早收購完這塊地。
還有一波是黃博他們三個專做坑蒙拐騙、搶砸偷盜的毛賊，
一番陰差陽錯的交鋒之後，毛賊死的死，被抓的被抓。
國際大盜為了完成任務，追到了已收購完這塊翡翠和土地的房地產老闆徐錚那，還殺死了他。
結果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殺的就是請自己來偷翡翠的僱主。
國際大盜，結果把老闆殺了……
當然，最後也被男主角抓了。
瘋狂指的就是那些瘋狂、投機取巧的賊和房地產老闆。
這部電影很奇怪，電影火了，作為配角的黃博也跟著開始走紅。
但是，偏偏男主角郭濤卻沒紅。
甚至，多年以後很多觀眾記得那個一出機場就被偷了包的國際大盜。
記得黃博在公交車上用拙劣的易拉罐中獎騙術，被所有乘客無視。
還有一邊跑一遍啃麵包，都快成經典鏡頭了。
這些配角，包括道哥他們的，都有一些令人記憶深刻的鏡頭。
偏偏，談起這部電影，很少有人第一時間會說男主角怎麼樣怎麼樣。
寧昊想了想，解釋道：「瘋狂的石頭就是暗指我們這個社會以及一些瘋狂的人，裡面所有搶奪石頭的人都是瘋狂的。
但是只有包世宏和他的妻子是踏實認真過日子，真正的做到了無欲無求，就算生活很辛苦，也會默默努力，等待花開。
最後，那塊真翡翠掛在了包世宏老婆的脖子上，翡翠回到了踏實過日子的人手裡。」
「這個結局，要是放在二十年後，肯定會引來觀眾的共鳴啊。」
唐言笑笑，現在這種現象還不明顯，到了十多二十年後，經濟發展，通貨膨脹，普通人就發現，他們這些認真幹活的人，再怎麼樣都沒辦法得到更多了。
《瘋狂的石頭》這個結局，或許能安慰一下，普通人也能擁有真正的翡翠了。
二十年後，普通人拿什麼擁有翡翠？
老婆娶不到，房子買不起，工作被壓榨。
看看每個月工資和房價的比例變化就知道了。
要不然，怎麼那麼多人躺平呢。
中國人，是全世界最願意奮鬥、敢於奮鬥的民族。
結果，都敗給了現實，直接躺平，可見現實多殘酷。
當然，有些純粹是懶，給自己找個借口。
也就是現代社會怎麼都能吃飽飯，實在是飯都吃不起了，去派出所求助，人家警察也會管你兩頓飯。
要不然，那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
「為什麼是二十年後？」寧昊卻一頭霧水了，很不解。
「因為現在，普通人憑自己的努力，是可以擁有翡翠的。」
「那這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啊。」
「沒問題你說個屁啊。」
寧昊滿頭黑線，合著說半天都是扯淡呢。
唐言道：「說正經的，這個結局雖然沒毛病，從這個角色上也很適合，但是作為一部商業電影，如果目標是更高的票房，就要做一點點改變了。」
「怎麼改？」
「男主角的成功，具體的不管是家庭、感情、事業還是其他，就看你的了。」
「那就要連前面也改動一下了。」
「差不多，不過不要太濃墨重彩描寫這方面了，主要還是摘喜劇和黑色幽默、反諷這方面。」
「不改的話，你覺得能賣多少票房？」
寧昊琢磨了一下，這就和自己的創作初衷相悖了。
他的本意是，男主角兩口子就是本本分分的兩人，抓賊也是因為保安隊長的本職工作。
本分人和瘋狂的投機者的對比，最後本分人贏了，繼續過幾次平凡普通的工作。
那顆翡翠，也只是一個象徵意義，不是說給了男主角老婆，他們家就發財了。
「有個好檔期，不碰到特別厲害的對手，破億不算太難的事。」
唐言如實說，原版的《石頭》受限與成本，製作相對粗糙了。
沒辦法，沒錢，還是用數字攝影機派的。
現在，不缺錢，寧昊也拍了三部長片，更成熟了，也有了很大的名氣。
新生代導演領軍人物，已經安在了寧昊頭上。
種種加成之下，如果檔期合適，破億不難。
「那要是改一改呢？」寧昊又問。
「最起碼多個三千萬應該沒問題。」
「三千萬啊.……」
2004年的一億，比09年《賽車》破億可含金量高多了。
但是，再往上的話，就難了。
《功夫》這種被影迷奉為神片，還是周星池這種把極致的類型片演員，號召力不是一般的強，也不過1.7億罷了。
當然，如果沒有被華藝偷票房的話，就接近兩億了。
當時是和《天下無賊》一塊上映的，雖然華藝宣稱《功夫》也是他們投資的，不會偷自家票房。
實際上，是因為投資方哥倫比亞之前還和華藝是盟友，並且打算交給華藝發行。
華藝實際上只有三五個點的投資，給自己加了出品方和製作方的名頭，對外宣傳是自家的電影。
結果，哥倫比亞不跟華藝玩了，把發行權給了中影。
等於，實際上成敵人了。
偷票房，也就順理成章了，只是這年頭票房本身不透明，不好發現。
不過，偷也不可能偷多少，也就是幾百萬。
加上這幾百萬票房，《功夫》都到不了兩億，可見想讓現在的觀眾掏錢，是多麼的難。
原版《瘋狂的石頭》，這個年代拿一個億頂天了，畢竟中年人、女性觀眾幾乎沒有。
「三千萬雖然不是什麼實質上的突破，不過到底能多多少，就得看你怎麼讓這個故事除了搞笑和諷刺之外，更抓人了，情感才是最能打動人的東西。
要讓觀眾看到、感受到男主角的成功，他作為英雄，保護下來了翡翠，也應該成功，哪怕是很小的成功。」
「也就是說，要給男主角相應的回報，不管是家庭、感情的成功，還是其他任何方面，好人有好報唄？」
寧昊算是聽明白了。
「對，畢竟觀眾看電影的時候，代入的是自己。」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付出有回報，也想看到別人得到回報。
除非一些近乎聖人的人。
葯神這種就不需要，因為他做的事擺在哪。
就跟普通人一樣，加班要給錢。
看個電影，男主角做了那麼多，最後結局還是很平淡的生活，雖然沒問題，但是總會感覺少了點什麼。
「從細節上表現出來就行了，在這個過程中和結尾，男主角一定要收穫一些東西，讓觀眾笑完之後，看到老實人也能成功，得到滿足感，感動一下。」
唐言又重複了一句，這就是原片沒有的。
也是為什麼郭濤這個男主角，在這麼喜劇電影里，都讓觀眾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的原因。
這可是喜劇，最能突出人物的類型了。
縱觀未來二十年的大賣喜劇片，沒有一部是這樣的。
「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太刻意了？」
寧昊琢磨了一會，還是有些顧慮，好像就是為了達到目的，故意去怎麼怎麼做。
「也可以這麼說，票房就是讓觀眾掏錢，想要讓觀眾掏更多錢，自然就要去迎合觀眾了。」
唐言笑笑：「不過，要是不改也沒有很大的影響，平凡也是平凡人的歸宿，改了的話，說不定有人要說俗套了。」
「改吧改吧。」
我本來就是要做個俗人.……寧昊搖搖頭：「我看看怎麼從細節上表達出來，不佔主要篇幅。」
「反正不要讓男主角太成功就行，也不影響什麼，就是從事業、家庭兩個方面，有點雖然小，但是明顯的成功，還是普通人，別誇張了。」唐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