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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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遒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重新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他知道,眼下最迫切的,就是把暖紅軒連環命案給破了,向劉義豫交差。如果此案真的與上官淵有關,那上官淵之死,就是一個繞不過去的關口。
在後堂來來回回踱了幾步,楊威臉色黯然地坐了下來,長歎一聲,道,“其實,我也是上官淵之死的凶手之一。那四個被殺的人,都是我的同謀。也許,是他的魂魄回來索命了。如果是這樣,恐怕我終究難逃一死。”
郝遒坐直了身子,聽著楊威的敘述。楊威道,“事情要從上官淵那次回城起。那時,上官無妄的部隊在邊境與戎人作戰取勝,便派獨子上官淵先回京城報信。急著入城的上官淵,在城門口遇上了當時的宰相崔如意。兩人爭道,上官淵便被崔如意綁了起來。”
這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後來多虧陸望與二皇子劉允中解圍,上官淵才得以脫身。這也是陸望初識劉允中,與上官淵結下友情的開端。郝遒當然知之甚詳。
“雖然後來上官淵被劉允中和陸望搭救,但卻狠狠得罪了崔如意,埋下了禍端。崔如意不知道受了誰的唆使,想出了一個毒計。而我,也參與了其中。死去的四個人,都是陷害過上官淵的人。”
“難道,這是一次複仇?”郝遒有些不敢置信,驚疑問道。
楊威點點頭。“崔如意買通了上官淵的副官莫虛,讓他偷走了上官淵的頭盔。”
“莫虛好端端的偷頭盔有什麽用?”郝遒大惑不解,帶著疑慮的眼神望著楊威。
“為了栽贓陷害上官淵。莫虛偷了頭盔之後,就偷偷來到了禁宮,進了貴妃崔如心的宮室。”
“是當時的掌事太監賈華放他進去的?”郝遒是做京兆尹的人,這事一想就明白。顯然,在崔如意的安排下,貴妃崔如心的掌事太監賈華,便成了莫虛潛入禁宮的內應。
楊威點點頭,道,“他戴著頭盔,躲在崔貴妃的宮室中。他們聯手做了一場好戲。在劉義謙按約定來崔如心宮中的時候,莫虛便從暗處跳出來,在內室假裝調戲崔如心,欲行不軌。崔如心大喊大叫,劉義謙剛好來到門口,便提著劍追上去。”
“這場戲,是做給劉義謙看的?”郝遒問道,也明白了崔如意的用意。
“不錯。劉義謙揮劍便砍,刺傷了莫虛的手臂。莫虛假裝不敵,慌亂之中頭盔掉落在宮室中。”
郝遒明白了,頭盔的作用便在此。劉義謙親自與莫虛搏鬥過,又撿到了頭盔,隻要稍加追查,便能查出頭盔的主人是誰。而上官淵,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調戲崔如心的賊人。
“看來莫虛和賈華確實是陷害上官淵的凶手。但是柔曼和金五娘,是兩個女人,怎麽也卷進去了呢?”醉紅樓的頭牌歌姬柔曼和掌事媽媽金五娘為什麽會被牽扯進去,還是個迷。
楊威冷笑道,“世上最毒婦人心。柔曼當時是頭牌歌姬,也與上官淵交遊。她貪圖崔如心的金銀財物,在莫虛潛入禁宮的同時,約上官淵前來醉紅樓聽曲。金五娘也是同謀。莫虛在宮裏鬧了一場後,便向醉紅樓報信。”
“她們在醉紅樓拖住上官淵,讓他被宮裏派出的內衛抓捕?”郝遒問道。
“不光是這樣。”楊威道,“莫虛在逃走時,故意往歌舞坊的方向逃竄。劉義謙認為上官淵膽大妄為,欲對崔如心行不軌之事。崔如心也哭訴,親眼看見了上官淵的臉。又有頭盔作證,更坐實了上官淵的罪名。”
“柔曼和金五娘做了什麽呢?”
“柔曼在削果皮時,裝作失手,劃傷了上官淵的手臂,就在劉義豫刺傷莫虛的同一個位置。我那時也率隊前來醉紅樓抓捕上官淵。同時,把柔曼和金五娘都帶回審訊。”
“她們做了偽證?”郝遒知道,內衛辦理的案子,刑部都無權審訊。上官淵被強加了調戲貴妃的罪名,涉及宮闈之事,當然是由內衛全權審訊。
“是的。柔曼和金五娘作偽證,稱上官淵是剛剛突然趕到的,而且來醉紅樓的時候,手臂上已經帶了傷。這與莫虛在宮中故意的頭盔一樣,成為了上官淵的罪證。這時,上官淵雖然明白過來,自己陷進了他人做好的局,百口莫辯,但是也難以洗刷罪名了。”
當年此事涉及宮闈醜聞,沒有公開審訊,大臣們也不知上官淵的真正罪名是什麽,更無從辯駁。一班正直的元老重臣雖然向劉義謙力爭,也毫無用處。
禦史大夫趙合章、大將上官無咎、大學士範元吉、涼州候範貞吉兄弟、吏部尚書陸顯等都曾經為上官淵請求免死,但劉義謙卻不為所動。
很快,上官淵就被秘密處斬。而從邊境凱旋的上官無妄雖然擊敗了戎人,得到的“戰利品”,卻是兒子冷冰冰的屍體。這也是後來大夏之禍的開端。
楊威到此時,也唏噓不已,緊緊閉上雙眼,留下了兩行熱淚。他也是軍人,當初奉命執行,隻知道忠君,哪裏想過後麵的滔巨浪。後來劉義謙引入狄人軍隊,大夏被狄人占據,他這個左翼禁軍的中郎將內心也是痛苦不已。
每每想到往事,他都懊悔,時光能否倒流,重來一次。雖然在內心深處,他深知朝堂之上的殘酷。就算當日沒有他楊威,也照樣有別人去執行這個命令。而他,隻是當權者滿足自己私欲,迫害忠良的一把刀子而已。
已經有四個人倒在了刀口下,也可以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楊威還不想死。他還有深愛的妻子,想要苟延殘喘,活在這世上。所以,今他走出家門,來到京兆尹府,講出這一段隱秘的往事。也許,郝遒能給他最後的庇護吧。
郝遒聽完楊威的講述,眉頭緊皺,目瞪口呆。上官淵流的血,如今又有一把屠刀,要那些加害人一一奉還。陷害他的人,如今被他人殺害。這世上的因果,當真是如影隨形。
他喉頭發緊,聲音幹澀地問道,“醉紅樓,也就是現在的暖紅軒的歌女老鴇,為了錢陷害上官淵,賈華是崔如心宮中太監,那更不用了。”
“可是,莫虛是上官淵最親信的副官,跟著上官淵也前途無量,為什麽要做這種陷害主上的事呢?就算改換門庭,他也未必能發展得更好。”這是郝遒心底的疑問,也是楊威當年地疑問。
楊威道,“後來,我私下裏調查過。莫虛,心裏對那個歌女柔曼有著念想。而柔曼,眼皮子淺,看不上隻是副官的莫虛,對上官淵曲意奉承。莫虛表麵上忠於上官淵,心裏卻異常痛苦,想要得到這個歌女的愛。這才鋌而走險,投靠崔如心。後來又投靠了饒彌午。”
“上官淵都覺察不到?這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反噬了自己。”郝遒也感慨不已。貪婪而狡猾的副官,粗心放誕的主將,最終釀成了自己的悲劇。而這親手釀成的毒酒,終究有償還的一。
楊威苦笑著搖搖頭,“處在高位的人,有幾個人看得清腳下的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