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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饒彌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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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土重來的饒彌午,坐著一輛馬車進了京都。這一次,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樣張揚。他的身份,本來就是應該在碎葉湖放羊的苦刑犯。


  這次能夠回到京都,多虧了他的親姐姐饒皇後對劉義豫“逼諫”。以治療重病的名義回京,他自然不敢再飛揚跋扈,隻能收斂性情,悄悄地進城。


  坐在青蓋車裏,饒彌午的身上蓋著棉被,半躺在車廂裏,裝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他的臉上,塗成了蠟黃色,手腳上也用藥汁染的黑乎乎的,指甲裏也浸透了一層黑色。乍一看來,饒彌午似乎真的是命不久矣。


  那車夫與仆人都是饒士詮派去服侍他的心腹。對他的“病情”,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們現在陪他進京,無非也是為他打個掩護,好讓人相信,饒彌午是真的重病纏身。


  進了城門以後,貼身仆人鑽進車廂,聲地道,“大爺,進城了。老爺有吩咐,萬事當心,自己檢點些。”


  饒彌午點點頭,道,“知道了。別叫大爺了。外人聽見了,也不便當,還以為我在碎葉湖仍然有人服侍呢,平白讓人嘴。”


  隨著馬車轔轔的車轍聲,饒彌午拉了拉身上的棉被,把車窗推開半邊,冷冷地向外看去。離開這裏太久了,讓他幾乎忘記了京都的風味。這一派熱鬧繁華,才有活著的味道。


  碎葉湖旁一派苦寒,寂寞蕭瑟,那裏的苦役偶爾有受不了孤苦而逃走的。最後的下場,或者是在碎葉湖旁迷路,彈盡糧絕而死,或者是被官差抓回,關進監牢。


  對自在煙花從裏長大的饒彌午來,碎葉湖簡直是個無法忍受的地獄。那裏一片荒涼,幾乎沒有人味。饒彌午習慣了煙花柳巷,聲色犬馬,在一望無際的蕭瑟湖畔,簡直絕望地要發了瘋。


  他懷著一腔仇恨,在碎葉湖邊一地捱下去。父親饒士詮派來人手暗中與他,答應早日將饒彌午救出去,讓他回到京都。終於,饒彌午等來了佳音。他歡喜雀躍,便按照饒士詮的安排,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重病之人。


  不久之後,他終於等來了接他進京的命令。乘著一輛青蓋車,他以一副病懨懨的姿態,重返京都這個鬥獸場。


  這時,他把頭探向車窗,吸了吸鼻子,貪婪地吸著京都那熱辣辣的空氣。這裏的空氣,透著塵世的燥熱,不像碎葉湖邊那帶著鹹味的寒寂。太好了,終於回來了!饒彌午慶幸自己劫後餘生,終於重返人間。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向四處打量。此時已經將要入夜,馬上就要是一年一度的采青節。街上人頭湧動,許多民眾也上街采辦過節所需要的東西。街市上燈火通明,還隱隱傳來笙簫之聲。


  饒彌午恨不得蹦下車來,像菜園子的牛一樣闖進街市玩樂。暖紅軒的舞姬,不知道柳腰還是如此纖瘦嗎。。好久沒看胡旋舞了。饒彌午心裏癢癢的,像被一隻手輕輕撓著,喜不自勝。若不是還要維持著這個重病纏身的假象,他早就肆無忌憚地光臨暖紅軒耍樂了。


  正在饒彌午的眼睛貪婪地四處搜尋時,突然耳邊傳來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饒兄,久違了。”這聲音十分熟悉,聽上去在儒雅中又帶著威嚴。


  饒彌午疑惑地抬眼,朝旁邊看去。馬車也停了下來。在燈火黯淡之處,一個麵如冠玉的青年男子正麵帶微笑看著饒彌午。他騎著通體烏黑發亮的駿馬,手持韁繩,看上去十分淡定。這正是饒彌午的老熟人,陸望!


  陸望正是容光煥發,居高臨下地看著麵色發黃的饒彌午。饒彌午本來剛剛從苦寒的碎葉湖回京,在那裏也是不得補品滋養,麵黃肌瘦。為了假扮重病患者,他也刻意裝成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此時驀然撞見陸望,他又氣又惱,卻無法當麵發作。他靠在窗旁,心有不甘,陰陽怪氣地道,“陸大人,真是風采更勝當年啊!”


  陸望微微一笑,看著有氣無力的饒彌午,道,“聽饒兄在碎葉湖吃了不少苦頭,還患了重病。”


  患病回京都醫治,正是饒彌午離開碎葉湖的借口。饒彌午當然也不敢任性,便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做出一副病重的樣子,道,“碎葉湖那個地方,誰待了都要得重病。陸大人,你這樣身嬌肉貴的,要是去了那個地方,恐怕會病得比我更重呢!”


  他內心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把陸望扔進碎葉湖,用馬刷把他全身上下搓掉一層皮。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淪回碎葉湖旁養馬的苦役,饒彌午經曆的,是從堂到地獄的折磨。這一切,都是陸望導致的。這也讓他把陸望列位頭好敵人,發誓一定要報仇雪恨。


  陸望聽出了饒彌午話中的恨意和嘲諷,也不生氣,隻是笑著拱手道,“饒兄那個苦,我可不敢受。既然回京都了,就好好休養。祝饒兄早日康複。”


  他看似在恭祝饒彌午早日康複,實際上卻是話裏帶刺。赤月下的指令,是讓饒彌午一旦康複,就回到碎葉湖繼續做他的苦役。陸望這一番話,是在暗中嘲諷他,讓他早點滾回碎葉湖。看來,陸望也並不歡迎這個重返京都的饒公子。


  “多謝陸大人的關愛。”饒彌午咬著嘴唇,在肚子裏把陸望罵了一萬遍,順帶把已經長眠地下的陸顯也大罵了一頓。但是,他也不敢跳出來跟陸望叫板。此時,他隻能忍氣吞聲,躺在車廂裏,接受陸望的“祝福”。


  “應該的。畢竟曾經同僚一場嘛。先告辭了。”陸望笑著一揚鞭,騎馬離去。賀懷遠也跟在他後頭,緩緩走近了饒彌午的馬車。他悄悄低下頭,冷冷地看了饒彌午一眼,款款離去。饒彌午看著曾經與自己“暗通款曲”的賀懷遠,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


  自己對賀懷遠一直拉攏,他也暗中投誠。那次鞭打陸望,事發之後,饒彌午被發配碎葉湖,賀懷遠卻仍然毫發無傷。現在看來,他還是陸望的親信隨從。“這真是條變色龍。”饒彌午咬牙切齒地道,這才醒悟過來,自己被賀懷遠利用了。


  賀懷遠一直都是陸望的心腹,從未被自己拉攏過。那次賀懷遠主動通風報信,把他帶到刑部大牢,不定是陸望使的“苦肉計”,引誘自己不顧禁足令闖入大牢,被達勒的管家抓個正著。


  “他們原來是穿一條褲子的!”饒彌午“啪”的一聲關上車窗,無力地靠在車廂壁上。他的眼中噴出怒火,“幸好,現在可以回府了。我們饒家,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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