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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無法償還的恩情

  沃什趴在地上,艱難地爬行著。


  即使雙腿被聖光輝刃砍下大半,隻留下半筋骨連著,他依然在爬行著,


  血液從傷口噴湧而出,肆意地彌漫著,留下道道血痕。


  沃什不甘地嚎叫著:“殺了你們,殺了你們,你麽這些貴族,牧師,禍害!禍害!”


  看著神誌不清,狼狽不堪的沃什。


  一旁的肯德拉好似不忍,他走上前去,輕聲:“家主,您投降吧,您已經輸了。”


  “不,不,我沒輸,我沒輸!”


  因為五髒俱裂,沃什一張嘴就發出“嗬嗬”的吐血聲。


  他用盡全身力氣抬起眼眸看著肯德拉,似歎息,是哀怨:“我原以為,你是最不會背叛我的那個。”


  “抱歉,家主。”有些內疚的肯德拉低頭道。


  “沒有什麽可抱歉的,樹倒猢猻散,本就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內疚,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樣做。”


  “家主為何對我如此寬容。”肯德拉默默了一會,這樣問道。


  聽到肯德拉這麽問,沃什劇烈地咳嗽道:“因為你是我時候唯一一個,沒有用白眼看我的家族執事。”


  “還記得二十年前,在家族牧場的時候嗎?”沃什抬眼問道。


  “記得,當時在莊園裏,我當著後勤副執事。”肯德拉低頭答道。


  “當時你看我可憐,老是衣不果腹,總是在廚房留下一點吃食。對於廚房中少的食物,你也不會過問。總是以老鼠偷吃搪塞上司。”


  “這樣嗎?”肯德拉好像突然回到了曾經的那個廚房,當時他還隻是一個執事。


  在莊園裏,他經常會看見一個搬著大包大包的貨物、被人辱罵的少年。


  也許是因為同苦出身,也許是因為一時心善。


  總而言之,當時那個執事總是在暗地中給了那個少年人些許幫助。


  當然也隻是一點點幫助。


  偶爾留個食,放點水,他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畢竟他不可能頂著強大的壓力去支援一個家族敵視的、和自己非親非故的少年人。


  畢竟,肯德拉也隻是一個人,一個稍微心善的人。


  原以為那個少年,死在了很多很多年前。


  自己也偶爾會想起那個總是一言不發、有些陰冷的少年人。


  但很快自己就搖了搖頭揮散去自己心中所想。


  畢竟隻是個已死之人,人終究要往前看。


  不曾想,這個本應該不再人世的少年人,再度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肯德拉很默然,因為不知道該些什麽。


  沃什趴在地上無力喘息著,他抬起眼角,自下而上看著沉默的肯德拉。


  “肯德拉,你過來。”他著。


  肯德拉進了兩步,靠在沃什身前,然後蹲下。


  沃什看著肯德拉靠近後,掙紮著從自己手上取下一個空間戒指。


  然後用盡全身力氣遞給了肯德拉。


  肯德拉接了過來。


  看著肯德拉接過戒指後,沃什道:“我從八歲開始,一共吃了你776塊麵包,飲了你478杯水,喝了你37碗青羅根濃湯,嚼了你12隻比比多鵝,啃了你十根大豬蹄,穿了你9件衣服,借了你8個銀塔頓,得了你6次恩惠。”


  “這些、這些恩情我都記在心裏。”


  “而這、這這便是我還給你的。”沃什邊吐血、邊指著肯德拉手中的象征賈爾斯家族家主的空間戒指道。


  “以、以後,我們誰、誰也不欠誰的。我們就、就此兩清。”


  完後,沃什急促地喘息了幾聲,又斷斷續續地:“活了這、這麽多年。世、世界上我沃什不能對不起的隻有一個半。”


  著苟延殘喘的沃什指著肯德拉的額頭道:“你、你、你是半、半個。”


  “剩下我唯一對不起的人是我媽媽。”


  “當、當年,逐漸掌握賈爾斯家族權力的惠蒂爾要設計殺我,而那時我在血屠的幫助下偷偷成為騎士。”提起曾經往事,沃什頓時榮光煥發,精神仿佛重新振作了起來。


  但旁觀者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心肝脾胃腎在徹底到達極限後,在生命即將跨過臨界點之時,身體最後的一次搏動。


  也即是俗稱的回光返照。


  沃什無間斷地道:“但成為騎士卻不一定能成為家主,因為爵位不是靠著武力搶來的。”


  “畢竟有教廷和貴族們所奉行的、那該死的‘直係血親繼承製’攔著。”


  “所以血屠勸我將計就計,假死脫身,靜待時機。”


  “我當時聽了血屠的建議。”


  “在假死脫身前的前一晚,我去找了母親,告訴了她,我身上發生的一牽”


  “然後我和她,要帶她離開。”


  “她聽完後讓我在房門外等著,她要收拾下行裝。”


  “可是我等了許久許久母親都沒出來。”


  “我敲了幾次門,裏麵都沒有聲響。”


  “我闖進一看發現,母親已然自盡。”


  “母親在桌上留的遺書中。”


  “她如果離奇失蹤,必然會使得惠蒂爾生疑。”


  “而如果找一個和她相似的人替死,她也不願意。”


  “於是她選擇了自盡,選擇自盡來保護自己的孩子。”


  “我媽媽生時為我受盡淩辱,死後還要用她的生命為我遮風擋雨。”


  “我對不起她。”沃什沉重地喘了幾口氣。


  “但我已經無法報答她了,不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我這種滿手血腥、無惡不作的屠夫,死後必然下地獄。而我母親是個善人,她必然是在堂生活。”


  “一光一暗,永無再見之日。”


  “隻希望我的母親不要因我的所作所為在堂受到牽連。”


  “所以、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想、我想請、請你你幫我照顧我媽媽的墳墓。”


  “我死了,遺體怎麽糟蹋都無所謂,挫骨揚灰也沒有問題。”


  “隻、隻求你不、不要讓我的母親的墳塋受到侮辱,求求你了。”麵對自己侍奉了這麽多年的家主的最後一個心願,肯德拉鄭重地點零頭。


  “隻要我能活下來,我一定好好照顧夫饒墳墓。”肯德拉輕聲承諾道。


  “好、好、好。”沃什聽到這話很是開心,滿臉的血汙,都擋不住從心底冒出的喜悅。


  長舒一口氣的沃什靜靜地躺下,他終於可以享受那寂靜的未來了。


  在沃什徹底閉上眼的時候,他喃喃自語道:“媽、媽媽,對、對不起……。”


  這是沃什留在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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