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我來
方武從屋裏出來,眼睛往院子裏眾位弟子身上掃過,心裏暗暗歎了口,說不出的失望。
想當年,他一個闖蕩京城,也算是立下了萬兒,最終成功站穩了腳跟,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一晃二十年過去,如今,他年紀大了,竟然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繼承他衣缽的傳人,這成了他的心病。
這麽多年來,方武並不是沒有遭受過別人的挑戰,那麽多風風雨雨都闖過來了。這次周氏武館來勢洶洶,他卻並不放在心上。
對他來說,周昌龍不過是個小輩,就算突破到了氣血境,也不放在他的眼中。
隻是,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多少爭雄之心。
若不是一心想著找一個傳人,他早就退下來了。
他有一子一女,大兒子沒什麽習武的天賦,讀書去了。小女兒天賦出眾,隻是他家傳的武功,不適合女子修習。隻能教她別家的功夫。
難道,父輩傳下來的武功,就要在自己手上失傳了?
方武想到這裏,心中有些焦躁。
以他的眼光來看,院子裏的這些弟子,沒有一個能繼承他衣缽的。
“方師傅,周某依諾前來赴約。”
這時,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周氏武館的人來了。
院子裏的弟子們神情都是一緊。
大門打開,一行人昂首走了進來。
陳牧頗為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為首的是一個中年人,身材頎長,狼視鷹顧,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對方的目光掃了過來,視線一接觸,他心裏突的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
好可怕,這就是三境的武者嗎?
這個中年人,應該就是周氏武館的館主周昌龍了。
陳牧看向後麵的人,穿著製式的深藍色練功服,看起來頗為高檔,同樣都是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對比起來,自己這邊穿的是灰色的粗布練功服,相當的土。
這賣相,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院子裏準備了椅子,周昌龍坐到椅子上,那些弟子站到他的身後。
周昌龍開口道,“今日你我兩家,弟子之間切磋,各派三名弟子上場,就比三場,如何?”
方武說,“可。”
接著,雙方各派一名弟子上場。
他們之邊,上場的是二師兄。也就是上次切磋時,排名第二的弟子。
周氏武館那邊上場的,看起來跟二師兄年紀相仿,上場後,自報了姓名。
“他是順天府一位捕頭的侄子,是周昌龍的親傳弟子。”陳牧就聽到旁邊的何師弟說道。
現在的何師弟,就是之前的何師兄,消息很靈通的那位。名字叫何文凱。之前兩人的關係就還行。陳牧接連擊敗關鵬和劉兆之後,對他的態度更是親近。
順天府的的捕頭,也算是有點背景的人了。
陳牧點點頭,認真地看著兩人的交手。
動起手來後,二師兄就被對方壓著打,誰都看得出,雙方實力相差甚遠。
果然,不出十招,二師兄被一拳打中胸口,口吐鮮血,倒飛出幾米外,看著傷得不輕。
“好!”
周氏武館那邊,傳來叫好聲,一個個眉飛色舞。
反觀他們這邊,一個個神情憤怒。走出兩個人,將二師兄扶了回來。
麵對外敵的時候,大家還是能夠同仇敵愾的。
陳牧心裏暗暗搖頭,二師兄都輸得這麽慘,排名第一的大師兄實力就比二師兄強一點,多半也不是對手。
這還是對麵第一個出場的人,傳聞中更厲害的周宇元還沒出手呢。
“胸骨斷了,傷得很重。”給二師兄檢查傷勢的人有些驚怒地說道。
圍在周邊的弟子們一陣嘩然。
陳牧見躺在地上的二師兄滿臉上血,呼吸微弱。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方錦蘭走了出去,怒斥道,“姓周的,你們下手未免太狠了一些!”
周昌龍淡淡地說道,“比武切磋,難免會有誤傷。若是怕受傷,那還練什麽武?對吧,錦蘭侄女。”
方錦蘭在灰色的練功服下幾乎看不出起伏的胸部劇烈起伏著,臉上因為激憤而漲紅,轉頭對父親說道,“爹,下一場,由我來。”
論實力,她才是最強的,就算是大師兄,也跟她差得遠。她出手的話,還有贏的機會。
方武還沒開口,周昌龍已經說道,“我記得,錦蘭侄女學的並不是方師傅的絕學吧?”
方錦蘭神情不由一滯。
每個武館,都有招牌武功。學員們挑選武館,也是衝著招牌武功來的。外人來踢館的時候,你家武館的弟子用別家的武功打敗了別人,人家肯定會不服。
陳牧卻聽出,周昌龍對方錦蘭有些忌憚,心想,她的實力,恐怕比預想中的還要強得多。
周昌龍將方老頭視為死對頭,肯定對這邊非常了解,說不定,在場的弟子裏麵,就有他安插的二五仔。
這時,方武開口了,“蘭兒,回來。”
方錦蘭神情有些不甘,恨恨地瞪了那名打傷了二師兄的少年一眼,退了回去。
方武的目光在排名第一和第三的弟子身上掃過,隻見兩人低下頭,並沒有主動請戰的意思,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這邊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有二師兄的前車之鑒,明知道實力不如對方,上去很可能受重傷,這樣的傷,一輩子說不定就毀了,誰都不願拿命來冒這個險。
陳牧也能理解,武館跟門派還是有區別的,進武館交錢習武,更多的是一場交易,有師徒情份,卻沒有人身附屬關係。
入了門派就不一樣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是開玩笑的。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凝聚力要強得多。
方錦蘭也發現了那兩名筋骨齊鳴境界的師弟的退縮,臉色變得很難看,又看向其他人,一個個也是低下了頭。
他們的膽氣已怯。
直到她看到站在最末尾的陳牧,也隻有他沒有低下頭,本來還有些欣慰,隨後又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竟像是在看熱鬧,心裏更是一堵。
“惡感值+2。”
陳牧看到這條提示,有點莫名其妙,自己什麽都沒做,怎麽就招人恨了?
另一邊,方武已經收回目光,按著扶手的手掌倏地握緊。
“爹!”
站在旁邊的方錦蘭對父親極為了解,知道他是打算親自動手了,心裏一急,抓住了他的手。
弟子之前的切磋,方武這邊已經大敗虧輸,連敢上場比試的弟子都找不出來。這種時候,要是方武不出手,招牌算是砸了。
當然,要是方武最終輸給了周昌龍,招牌同樣會砸得稀巴爛。
方武看了女兒一眼,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另一邊,周昌龍注意到方武的動作,眼中的精光一閃,臉上戰意昂揚。
他等這一天,已經十幾年了。
十幾年前,方武就是踩著周氏武館揚名的,而當時的館主,就是他的父親。敗給了方武後,沒過多久,就鬱鬱而終。
這些年,周昌龍苦心經營,武館總算再次興旺起來。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於突破到了氣血境。
如今,終於到了報仇的時候了。
院子裏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
就在氣機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擠了進來,“我來!”
眾人轉頭看去,見到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方錦蘭失聲道,“陳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