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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90章 徽柔遇險

  開寶寺的鍾聲,敲醒了沉睡的東京城。日出東方,霞光萬道,巍峨的城牆,沐浴在金色的霞光裏。城門大開,人群攘攘,有出的、有進的,片刻間,城門洞已經擁擠不堪。


  昨夜,神衛軍取消了路障,撤出了東京城。一連數日,神衛軍封鎖道路,挨家搜查,軍兵滿大街都是。沸沸揚揚抓了不少人,卻沒有金狼的絲毫線索。


  曹倚縱然不甘心,也是沒法子的事。如此掘地三尺的搜法,都沒有找到金狼,估計已經逃出東京城。江湖廣大,再想抓到金狼,那可真的不容易了。


  皇帝的目的,當然不僅是找刺客。此前京城謠言滿天飛,群情激奮,甚囂塵上。若不快速的壓製下去,很有可能鬧出亂子來。國家正在和西夏開戰,此時卻萬萬亂不得。


  錦毛鼠白玉堂,騎著一頭驢,悠悠然進了東京城。此時,他一身士子的打扮,戴著璞頭,寬袍大袖,神態閑適。斜坐在驢背上,手持著一卷書籍,看的津津有味,任由驢子自己行走。


  他已經被堵在城外三天,今天才被放行。東京城他來過很多次,但這次感覺不一樣。街道如故,店鋪如故,青樓如故,他看不出哪裏變了,但是心頭就是覺的,這裏與往日不同了。


  許是秋日蕭瑟,也許是物是人非。或者,因為有了心事。忽然自嘲的一笑,一個江湖人,何時變的傷春悲秋?搖搖頭,收拾心情,辨認了一下道路,拽起韁繩,向前慢慢行去。


  錦毛鼠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一直跟著一輛馬車。這輛馬車從白馬縣,不即不離的跟到了東京城。


  駕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車夫,即便坐著,也能看出身材高大,滿臉都是皺褶,刀刻斧琢的一般。一雙眼睛微微的眯著,但不經意間,卻是精光四射。


  此人姓汪名德章,卻是官身,乃白馬縣從九品縣尉。


  汪家在白馬縣大名鼎鼎。大宋立國之前,汪家就是衙門吏員,緝匪捕盜、訴訟收稅,衙門裏大大小小的差事,都能說的上話。在白馬一縣,比之縣尊,更要有幾分威勢。


  換了天子,汪家照樣列身公門。二十年前,汪德章破獲一件大案,當時的知縣,因此被上官提拔。知縣心中感激,保舉汪德章一個官身,任白馬縣從九品縣尉。


  汪德章家傳一身本事,都在查案上。二十年來,汪德章有無數的機會升官,都被他推拒了,隻願留在白馬縣,當個從九品縣尉。


  當初白馬縣大獄被劫,丟失了朝廷重犯馮萬如,被汪德章視為恥辱。那時,他受了陳景元的囑托,秘密監視大河園。


  汪德章一刻也不敢放鬆,不斷的變換偽裝身份,潛伏在白馬津碼頭上,日夜查找錦毛鼠不法線索。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的有了線索。


  大河園管事,每日都會采購糧食蔬菜。但有一日,數量突然增加了。往後幾日,一日比一日多。這引起了汪德章的懷疑。一番追查,汪德章終於發現,大河園裏多了數百人。


  這些人都是半夜坐船,從對岸偷偷過來,進了大河園再不露麵。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壯漢,精悍無比。憑著汪德章的眼力,很快判斷出這些人都是軍伍。


  隨著大河園的人越來越多,警衛也愈發嚴密。汪德章被嚇到了,大河園裏,起碼隱藏了一個指揮兵力,他們是什麽人,要幹什麽?

  這一日,錦毛鼠換了裝束,似是要出門遠行。汪德章二話不說,也立馬換裝,偽裝成車夫。駕著一輛空車,跟在了錦毛鼠的身後,竟一直跟到了京城。


  正走到東大街,路旁長慶樓上,“哢嚓”一聲巨響,臨街的大窗戶突然碎裂。一個衣著鮮豔的女子,披頭散發從上麵跳了下來,正砸在一輛馬車的車頂上。


  車頂受不住力,直接破了個大洞,女子“撲通”一聲掉進了車裏。緊隨著,一聲尖叫從車裏傳出,街道上行人頓時大亂。


  隨著女子身後,幾名身穿公衣的差役,也從窗戶跳下。幾人身形靈巧,往前一個跨步,緩衝了下墜的衝力,立刻將馬車圍了起來。一揮手中鐵尺,就要打碎車廂。


  “開封府捉拿要犯,行人躲開。”差役喝道。


  “不,不行啊。”馬車旁一人,軟軟的坐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此時見差役要砸車,抖得更厲害,緊張的話都說不清楚。


  “快快躲開。”差役不耐煩,一把抓起此人,往旁邊一搡。右手鐵尺“嘭”的一聲砸在車廂上,車廂裏又是一聲尖叫。


  “不能砸,公主在裏麵。”車的另一邊,一名婦人踉踉蹌蹌的奔過來,滿眼驚慌,一樣的渾身篩糠,但她還是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嗓子。


  混亂的街道突然靜了一下,都被她的喊聲驚住了。隨之就是更加的混亂,人群中亂糟糟的聲音,此起彼伏,更有不少的百姓,想要擠到馬車跟前來。


  差役被嚇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車廂猛地一下四分五裂。一名女子麵目猙獰,雙手緊緊掐著徽柔的脖子。此時的徽柔,雙眼睜的老大,驚駭欲絕。拽著那女子的衣袖,無助的扭動著身子。


  “哈哈,竟是公主啊,太好了。”那女子哈哈大笑,扭頭衝著差役大喊,“快放了我走,不然,我先殺了公主。”


  徽柔的乳母和跟隨的內侍,早已六神無主,雙腿的抖得站立不住,一下子跪伏在地。乳母喊道,“快救公主,快救公主啊。”


  一幫差役早懵了,愣愣的看著,哪裏還有主見?公主啊,這要有個三長兩短,自家的性命還想保住嗎?越想越怕,更不敢上前。


  老海到底經過風浪,此時還能穩得住。幾步走到馬車跟前,看著那女子說道,“你放了公主,某今日就放你離開。”


  “老海,我知道你。隻要你們退走,我立刻放了公主。”那女子眼珠亂轉,四下踅摸,想是在觀察逃走的路線。


  “不行,你先放了公主。”老海斷然拒絕。


  “那就沒得談了。”女子似吃定了老海,右手下意識一揮,卻是鬆開了徽柔的脖頸。就在這刹那間,一道白光正中女子額頭,女子吃痛慘叫,身子不由的往後一仰。


  人群中縱起一人,快如流星。一晃身,已踏在馬車上,抬起一腳,正揣在女子身上。那女子慘叫向後跌飛,左手順勢一拋,竟發狠將徽柔扔了出去。


  徽柔驚叫著飛了出去,眼見就要撞在牆上。那救人之人卻是了得,團身一個翻滾,竟是比飛出去的徽柔更快,伸手一攬,正好將徽柔抱在懷裏,優雅的旋身一轉,已經卸去力道。


  徽柔驚魂未定,但又覺得好像沒有摔到。過了片刻,她才睜開眼,卻看見一個俊秀的麵孔,一雙明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驚覺自己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頓時又羞又惱,嗔道,“還不放我下來。”


  “哦,在下唐突了,請公主勿怪。”白玉堂後知後覺似的,趕緊放下公主,躬身行禮,一時竟有點手忙腳亂。


  事發時,錦毛鼠正好走到長慶樓下,離著公主的馬車不遠。樓上突然跳下個女子,倒是讓錦毛鼠起了好奇心。正在一邊看著,猛然聽到車裏的尖叫,那聲音竟是個孩子。


  錦毛鼠行俠仗義之心大起,見那女子揮手露出破綻,刹那間也是一揮手,卻是將隨身的玉佩,當成飛鏢甩了出去。那女子吃痛向後一退的空檔,錦毛鼠已經縱身竄上馬車,一腳將之踢飛了。


  此時,周圍百姓見公主得救,紛紛叫好,向著徽柔行禮。


  行凶女子被白玉堂一腳踹飛,摔在地上已經暈了過去,被差役抓起,鎖鏈往脖頸一套,拉起來就走,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老海很懂人情世故,知道受驚的公主,肯定不願在此多留。他已經找來一輛馬車,請公主坐進去,自己護衛在馬車的旁邊。


  “公主殿下,是否立刻回宮?”老海問道。


  “不,我要去開封府,看看是何人劫持我。”徽柔說道。


  乳母已經緩過神兒來,伸手摟住徽柔,低低的抽泣。忽的聽徽柔說要去開封府,頓時想阻止。但看徽柔精神的樣子,竟是一點也不害怕,倒是興致很高。


  “對了,把那個呆頭鵝也帶上。”徽柔忽然說道,她自己都說不清,怎麽就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


  老海莞爾,這小公主倒是好膽氣,經曆一場凶險,哪有半點受到驚嚇的模樣?這不,還給救命恩人起諢號呢。隻是,那書生明明很是俊秀,風度翩翩,哪裏呆了?


  徽柔今日出宮,卻是去參加詩會。說是詩會,倒不如說是借機玩鬧一場。都是年齡差不多的小娘子,哪裏有那麽多才思?都是京中貴女,一個個身份高的嚇人,平時在家裏拘束的緊,難得一個月有這麽一天放鬆。


  徽柔身份特殊,她不願帶著一群的宮女內侍,前呼後擁的惹人側目。所以這次,隻有乳母和一名內侍跟著。誰知就天降橫禍,被人劫持了呢。


  到了開封府,郭稹已經在門口等待,他的夫人親自接了徽柔,到後堂重新梳洗更衣。見到公主無恙,也不像受了驚嚇的樣子,郭稹稍稍放了心。若是公主在大街上出了事,他這個新任開封知府,也就做到頭了。


  郭稹立即升堂,他要親審這個膽大包天的惡徒。


  這個惡徒卻是大有來由,開封府已經追捕了三個多月。今日被人發現,這惡徒出現在長慶樓,所以老海帶人前去抓捕。不想竟牽累到公主,差點就要釀成大禍。


  這惡徒本是男子,卻天生女相,皮膚白淨,容貌俊美。以推銷胭脂水粉之名,遊走在宅門內幃,交結了不少貴家女眷。憑著口齒伶俐,花言巧語哄騙,竟被一些女子視為閨中密友。


  卻說三個月前,這惡徒進了一家女子閨房,見左右無人,凶相畢露,竟要強行玷汙這名女子。女子羞憤難當,奮力抗拒,奈何這惡徒力大,根本掙紮不脫,眼見清白不保。


  正在撕扯之際,可巧侍女端茶進來。惡徒一見被人撞破,立即撒手轉身就逃。侍女的尖叫,引來了家裏的護院,四五個大漢開始追捕惡徒。誰料想,這惡徒竟然身負武功,打翻了一眾人逃之夭夭。


  這件事漏了光,京城一片嘩然。開封府查到了惡徒的鋪子,裏麵貨物都在,但是人早逃的無影。無奈,開封府查封了鋪子,發下海捕公文,隻能慢慢查找惡徒的蹤跡。


  隻是在這個當口,京中不少宅門裏,傳出女眷尋死覓活的消息。這件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時任開封府的王拱辰,壓下了這件案子,不再深入的調查。隻是命令老海,全力抓捕惡徒。


  “我大姐姐呢?”一道聲音傳來。大堂上,剛剛坐定的郭稹,頓時頭大。這位小爺怎麽又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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