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107章 鐵馬冰河
夜裏,於飛睡的很不踏實,不停的做夢。夢裏奇奇怪怪,一會兒有人在打鬥,一會兒轟轟的爆炸。於飛就像一個旁觀者,站在一邊看著。一個個人影,從眼前閃過。在夢裏,那些人都很熟悉。醒來,卻又茫然記不起。
也不知何時,於飛終於沉沉睡去。忽然,他的身體上,透出蒙蒙光暈。光暈極淺淡,在他的身體四肢之間,流轉不定,如絲絲縷縷的霧氣一般。
於飛一無所知,但是睡夢中,卻是不知不覺的,調整著睡覺的姿勢。身體仰麵躺著,漸漸的伸展,雙手如陰陽,抱在丹田之上。
他曾經的紫府,如今破爛不堪。灰霧彌漫,如同起了風暴,一刻不歇的肆虐。此時,白果正在吸收灰霧,雖是小小的果子,卻似乎永遠吸不滿。撐起的光罩,更大了一些。
光罩的中心,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影,雙目緊閉。但是,隨著白果吸收灰霧的頻率,他也在緩緩的吐納。
第二天上午,種詁帶著人,去了汾河邊查看。若是汾河凍得結實,他們可以從冰上過河,啟程回延州去。來時汾河尚未結冰,他們是坐船過來,隻是沒幾日,汾河就結了冰。
天剛蒙蒙亮時,於飛就被拽了起來。
打著哈欠,跟種詁學了一式槍架子。練槍有練槍的門道,並不是一上來,就學習招式。而是要打基礎,先練槍架子。基本上,和百日站樁差不多的意思。
於飛全身挺直,腳下抓地,雙臂平伸與身體成一線,右手抓槍,槍身隱在肘後。這個動作,種詁要求於飛,保持一個時辰。但是,種詁明顯低估了於飛,這個動作對於飛來說,沒有絲毫難度。
種詁一邊腹誹妖怪,一邊冷著臉道,“再加一個時辰。”
一個上午,於飛木頭人一樣,站在院子裏,成了小丫頭的玩具,圍著他跑來跑去。不時的撩撥一下於飛,然後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歡快的不得了。
鐵槍還是很有些分量,現在的於飛,不懂得運用混元一氣,隻是憑著自身氣力,硬扛了下來。不大一會兒,渾身已是熱氣騰騰,額頭上、脖子裏,都是汗水。
“哥哥,你流了好多汗呀,我幫你擦擦。”小丫頭找來手巾,給於飛擦汗。於飛個子高大,小丫頭夠不著頭。隻好拽著於飛的衣服,使勁兒往上爬,倒像是吊在了於飛身上。
“好了,快過來歇歇。”尹家二姐兒說著,一把抱起女兒。女兒還小,不懂男女大防。但畢竟男女有別,以後要長久的相處,這個樣子可是不行。
於飛收了架勢,胳膊上一陣酸麻,軟軟的抬不起來。但隨之,體內生出一股氣息,轉瞬間流轉全身。剛才的酸麻脹痛,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神清氣爽。
這個變化讓於飛茫然,不明所以。隱隱猜測,可能和自己修煉的武功有關。但令人鬱悶的是,他想不起如何修煉,對自身的功法一無所知。看來,隻能慢慢的恢複了。
“大娘子,大娘子。”門外傳來急促的叫聲。
於飛認得這聲音,種詁帶在身邊的下人。說是下人,其實不準確。這次來汾州,種詁隨行帶著四人,穿著是下人的服侍。但種詁對他們,卻很是尊敬,從來不會呼喝。
這四人都曾是種世衡的親兵,忠心耿耿、武藝高強,上過戰場,殺過人。隻是留下傷殘,不適合待在軍中。
種世衡乃是種詁的父親,任職環慶路兵馬鈐轄。治軍有方、愛兵如子。不忍這些部下衣食無著,都收進了自家養著。名為種家下人,卻沒有誰,真敢把他們當成下人。
種詁這次到汾州,種世衡派了四人跟隨。此前,兩人跟著種詁,去查看汾河結冰情況。怎的急匆匆的,就跑了回來?於飛跑過去,伸手開了門,門外正是賀五兒。
“大娘子,大郎被西河縣扣下了。”賀五兒殘了一臂,左臂被齊肘砍斷,垂著空蕩蕩的衣袖。進的門來,躬身說道。
“啊?”尹家二姐兒立時懵了。
原來,種詁到了汾河邊上,隻見汾河冰麵上,鋪了一道麥草,一丈多寬,已經有車馬開始過河。心下大喜,下去試了試,果然凍得結實。如此,明日就可啟程。
幾人不再停留,反身回城。走到城門口,卻有人攔路。自稱是西河縣知縣王博的幕僚,姓謝名遠誌。受王博之命,請種詁到縣衙有事詢問。種詁不疑有他,打馬跟著謝遠誌,一路回城。
種詁進了縣衙,賀五兒和他的同伴,被留在外麵等候。隻是左等右等,眼見已到中午,仍不見種詁出來。兩人著急了,要進縣衙尋找,卻被差役阻擋。
這兩人可是戰場上的殺神,被惹的火起,一頓拳腳,打的差役鬼哭狼嚎,哪裏能夠阻擋的了?打進了縣衙,他們懵了,一間間房屋,一條條廊道,七拐八繞,不知去哪裏尋找種詁。
正在此時,突然衝進來大隊的軍兵,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弓弩齊張,刀槍並舉。隻要有人一聲令下,賀五兒兩人難逃生天。到了這個境況,賀五兒再傻,也知道出事兒了。
但他們,不能容許種詁出事。即便自己身死,也要救出種詁。賀五兒兩人對視一眼,明白對方心意。下一刻,眼中凶光一閃,渾身都散發出凶悍的氣息,就要先搶奪兵器,大殺一場。
圍攏的軍兵,仿佛被猛獸盯上,不自禁的心頭一顫,轟然退開老遠,哪裏還敢上前?隻聽賀五兒一聲大喝,身如奔馬,已經撞如人群。他的同伴也是一樣,劈手奪下了一杆長槍。
“五哥,快住手。”種詁的聲音急急傳來。
賀五兒生生的止住身形,他的麵前,已經倒下了四五個軍兵,哀嚎一片。他的同伴,挺著一杆長槍,槍尖頂在一名軍兵的胸口,再遲一瞬,就是一個透明窟窿。
西河知縣王博,跟在種詁身後,從一個圓門走了出來。謝遠誌見到知縣出來,慌忙從軍兵後麵,踉蹌的走到知縣身邊。滿頭大汗,瑟瑟發抖,他被種詁的兩個手下驚著了。
“五哥,我沒事。王知縣說,我被人告了,要暫時留在縣衙,等到事情查清,自可回去。”種詁說道。
被扣押了?賀五兒聞聽就是一愣。“那要到何時?”
“有人狀告種詁,毆打無辜,致四人殞命,本縣正在詳查。念爾等救主心切,不知不罪,速速放下兵器離去,本縣可不予追究。”知縣王博往前走了幾步,站定說道。
賀五兒卻不理會知縣,隻是看著種詁。種詁點點頭,說道,“五哥回去吧,我沒事。”
“不行。”賀五兒很清楚,種詁不會自願留下,定然是被挾製。周圍這點雜兵,根本不被他看在眼裏。瞧那些慫樣,還不夠他一通砍殺呢,當下豈肯妥協?
“臨行之前,大帥有令,必保大郎無虞,我等不敢違令。”賀五兒的同伴出聲,卻是抬出了種世衡的命令。
王博覺得自己的心髒,冷不丁停了一下。大帥?什麽大帥?能被稱為大帥,起碼也是一路兵馬總管,豈是他小小知縣能得罪?縱然文貴武輕,那也要看差多少級別。
“走眼了。”王博心中念叨,幸虧沒有為難種詁。
昨夜,知州方旻的幕僚何平,找到了王博。隻說尋個由頭,將那種詁下獄,關上幾天再放回去。王博很糊塗,什麽樣的由頭?能將尹家的姑爺下獄?
何平神秘笑道,“明日由頭自至。”
果然,天一亮,王博聽到手下稟報,關在獄裏的劫犯,莫名其妙的死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致死的痕跡。還不等他深想,衙門口的大鼓,已經被咚咚敲得山響。一夥男女老幼,自稱是四名死者的親屬,要狀告種詁,無辜毆死人命,要他以命抵命。
來了,這就是由頭。王博心裏透亮,驚詫何平的手段。但是他猜不出,方旻如此興師動眾,想要圖謀什麽。王博不敢駁了知州的麵子,但他也不願意得罪西河尹家。
因此,王博沒有將種詁下獄,隻是暫留縣衙而已。不成想,種詁的身後,還站著更高的靠山。王博有些惴惴不安,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總不能再放了吧?那豈不成了出爾反爾?
當下,隻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爾等放心,本官可以擔保,案情查實之前,必不會難為你家主人。”
王博說罷,轉頭吩咐領兵的將領,“都退下去。”
事已至此,王博做的不差,種詁隻能留下。賀五兒留下同伴,陪著種詁,自己飛奔回家報信。
“你是說,那些劫匪全都死了?還有親戚告狀?”於飛問道。他很清楚,那些劫匪的傷勢,絕不至於傷重而死。何況,是四個劫犯一起死?這裏麵有蹊蹺啊。
“不錯。”賀五兒答道。
“我去求爹爹。”尹家二姐兒忽的跳了起來,轉身向外跑出去。她經過一陣兒的緩和,已經回過神兒來。她們尹家,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小家小戶。在西河縣,汾州知州也要給幾分麵子。
小丫頭種花花驚到了,眼見她娘跑了出去,“哇”的大哭,跟著追了出去。於飛不放心,追出門一把抓住,放在背上。追著尹家二姐兒,向大宅深處行去。
賀五兒的同伴,都得了消息。三人一番裝束,頂盔掛甲,腰懸長刀,背插弓箭,手裏持著長槍。跨上馬,轟隆隆的直向縣衙奔去。三人五馬,仿佛千軍萬馬一般,驚得街頭百姓,以為大軍殺了過來,一陣陣的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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