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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南國迷情 第156章 群狼夜襲

  延州城此際,旗幡招展、甲兵林立。城頭上,一場出兵儀式,已經接近尾聲。龐籍思慮再三,麟州不能不救。是以,派遣延州鈐轄許懷德,率騎兵三千、步卒五千,馳援麟州。


  老將許懷德,聲名不顯,沒有太顯赫的戰績。但龐籍卻清楚,此人用兵沉穩、八風不動,一生無敗績。此去麟州,龐籍不求速勝,隻求穩妥。派遣許懷德,再是合適不過。


  種世衡陳兵綏州,前鋒已潛近米脂寨。此地距離銀州,隻有一百二十裏,快馬一日可至。按照此前計劃,今夜將發起進攻。明日天一亮,數萬大宋禁軍,兵臨銀州城下。


  但此事,卻無幾人知曉。種世衡刻意隱藏,自然是麻痹敵人。待時突然殺至,打擊敵人軍心。怕是到了明日,無論西夏那方,還是大宋這方,無數人都要驚掉下巴。


  大軍浩浩蕩蕩出發,圍觀百姓也自散去。行走間,倒是議論的熱鬧。延州幾場戰事,皆是大勝。百姓的心氣兒,也陡然高漲了起來。不像以前,聽到戰事,先嚇得手足發軟。


  出城的人群中,有一老漢,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好似枯樹。跛著一條腿,一瘸一拐走的緩慢。老漢很有興致,聽著旁人說話,不時停下聽一聽,笑眯眯的點頭。


  出了城,老漢沿著官道,一路向西。雖是走的緩慢,卻是不見歇息。待中午時分,老漢到了一處莊院。莊院臨著大路,規製不大。一眼瞅過去,很是平常,沒什麽出彩兒的地方。


  進了院子,關上院門。老漢陡然站直了身子,跨步向內院行去。走路虎虎生風,哪有什麽腿瘸?腳下幹練,毫無老態。


  老漢邊走,邊在臉上一抹,竟揭下一層皮來。再看此人,四十來歲,雙目深沉。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著。正是皮貨行的掌櫃,消失了多日的王大觀。


  當日,王大觀警覺,雖坐著馬車出城,卻悄悄下了車,半路上金蟬脫殼。讓一路追捕的禁軍,連影子都沒抓著。


  王大觀沒逃多遠,換了個身份,依然潛伏在延州。如今,他是膚施縣土財主,良田千頃、樂善好施。這個身份,卻是他未雨綢繆,早早準備下的,就是以防萬一。


  進了一處小院兒,王大觀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身子也弓了起來。院裏警衛森嚴,明麵兒的護衛,都有十好幾個。個個眼神淩厲、身形彪悍。至於暗處的,王大觀不敢知道。


  遼人之中,有個傳聞。說大遼有三個人,權勢最高。第一是大遼皇帝,第二是國師圓融。至於第三,乃是南院僧錄司赫赤嘉。對這個所謂排名,王大觀嗤之以鼻。


  皇帝不知王大觀是誰,國師也不知。但總管赫赤嘉,掌握著他的生死。在大遼暗探心中,赫赤嘉權勢熏天,無所不能。他若讓一個人死,就算藏進地獄,靈魂也會被擊碎。


  不多時,王大觀被帶進屋。王大觀不敢抬頭,撲通一聲跪倒,頭碰到了地上。“屬下王大觀,參見總管。”


  書案後坐著一人,四十多歲,麵貌清臒。穿著漢人的服飾,寬袍大袖,意態慵懶。正是遼國南院僧錄司,總管赫赤嘉。赫赤嘉嗬嗬一笑,站起身走過來,輕輕扶起王大觀。


  “大觀,這些年辛苦了。”赫赤嘉溫聲說道。


  王大觀聞言,陡然紅了眼,身子竟顫抖起來。“屬下毫無建樹,有負總管栽培。”說著,撲通又跪倒在地。


  “不。”赫赤嘉說道,“箭簇,就要深深藏起。一生之中,或許都默默無聞。箭簇一旦射出,必驚天動地。”


  “屬下受教。”王大觀扣頭說道。


  赫赤嘉潛入延州,自是因為國師之事。國師失蹤日久,大遼朝堂、民間,皆是議論紛紛。赫赤嘉更發現,一些部族之中,突然間,多了往來應和,甚至相互聯姻。


  人心紛亂之際,這可不是好兆頭。不早日尋到國師,大遼有內亂之險。皮室軍已經出動,四處耀兵宣武。但能否起到作用,又能壓製多久?大遼皇帝心裏也沒譜。


  如今,大遼國內很不太平。南朝的高手,一個兩個,都殺上了木葉山。木葉山算遭了劫,被一遍一遍殺戮。剩下的人,誰也不敢再待在山上,都躲到了上京城。


  赫赤嘉知道,陳景元到了遼國。


  赫赤嘉對南朝高手,知之甚詳。畢竟,他掌握著僧錄司。南朝各式各樣的情報,都在他的手裏。一個陳景元,已讓赫赤嘉頭疼。再加上白蓮宗謝蘊南,直讓赫赤嘉頭疼欲裂。


  這二人行蹤飄忽、武功高絕。赫赤嘉派出的人手,具都是有去無回。事到後來,赫赤嘉斷了念頭,不再追捕。隻要不殺進皇宮,一切聽之任之。這很丟人,但是無奈。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邊境上,突然冒出個女殺手,專與僧錄司過不去。不過十天半月,已有十多人,折在這女子手裏。僧錄司上下,一時風聲鶴唳,暗探不敢獨自行動。


  正是焦頭爛額,蕭奴兒的密信,傳到了赫赤嘉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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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州城外,一如平常。冷硬的北風,刮在人臉上,就像被刀鋒劃過,生疼生疼。直讓人覺得,臉上是否破了血口兒?


  山坳裏,背風處生了火。石彪子四名屬下,圍著火堆,正小聲說笑。時不時,抿一口酒。圖朵被捆著,挨近了火堆坐著,小臉兒凍的發白。燃燒的木柴,劈啪作響。


  十幾匹戰馬,就在不遠處。擠在一起,相互取暖。到了此刻,就能看出,人類抵抗寒冷,遠遠不如動物。起碼,圖朵是這樣認為。她已經快坐到火堆上,還是冷的打顫。


  石彪子十人,分成了兩部。一部潛伏城內,伺機炸開城門。另一部,守在城外,負責接引大軍。於飛年紀小,不會引人注意。被石彪子安排,城內城外兩頭傳信兒。


  此際,於飛去了城裏,還沒有回來。他們到此,已經一天一夜,夏州城依然安靜。隻能說明,銀州的戰事,還未發起。但想來,種世衡絕不會耽擱,怕是就在眼前了。


  忽然,戰馬躁動起來。打著響鼻,不安的竄動。幾人察覺有異,立時翻身站起,一把抽出長刀,隱入了暗影中。仔細傾聽半晌,卻是毫無發現。除了風聲,啥也沒有。


  但戰馬更加不安,竟嘶鳴起來。若不是拴著,怕是要飛奔逃竄。正在這時,一聲淒厲狼嚎,陡然傳來。


  “狼?”圖朵一聲尖叫。


  幾人都是大驚,手裏的長刀,一下握的更緊。緊張的望向四周,到處黑漆漆,卻哪裏看得見?隨著一聲狼嚎,更多狼嚎響起,從四麵傳來。幾人麵麵相覷,竟被狼群包圍了?

  “狼怕火,加木柴,火燃旺點。”一人說道。


  西北狼凶惡,尤其是餓狼,更加凶狠。此時剛開春兒,這群狼餓了一冬天,正是最難對付。時間隨著心跳,一下下過去,氣氛卻越來越壓抑。狼群還未攻擊,人都快虛脫了。


  “快放開我。”圖朵快急的哭了。


  “不能放,跑了怎辦?”一人說道。


  “狼群圍著,我往哪跑?”圖朵氣急,恨恨的跺腳。


  突然,馬群大亂。竟是一頭餓狼,撲了過去。戰馬嘶鳴,原地打轉兒跑動,一個勁的尥蹶子。緊隨著,又是四五頭狼,闖了過來。圍著戰馬低聲咆哮,抽冷子就是一口。


  幾人見狀,發一聲喊,揮刀砍了過去。剛一轉身,後麵噌噌跳出四五頭餓狼,獠牙畢露。竟是不怕火光,直向人撲來。


  四人背向而站,把圖朵圍在中間,劈刀猛砍。刀鋒銳利,刀刀入肉。至於馬匹,此時卻是顧不上了。畢竟,人命要緊。


  隻一眨眼間,幾人都負了傷。胳膊腿上,鮮血淋漓。但四人異常悍勇,恍如未見。隻盯著餓狼,發狠奮力砍殺。


  火堆被踐踏,火星亂迸。餓狼再是凶狠,依然怕火。迸濺的火苗,讓狼群攻勢一緩,遠遠的避開。隻是不停的,圍著火堆打轉兒。尋到空隙,咆哮著就會飛撲過來。


  四人的身前,倒下七八頭餓狼。個個皮包骨頭,但是個頭不小。還有幾頭未死,猶自抽搐,血一股股湧出。


  一聲高亢狼嚎聲,遠遠傳了過來。


  狼群如受軍令,一個個掉頭撤走,沒入黑暗,轉瞬消失不見。四人舉著刀,緩了半天勁,才醒悟狼群撤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突突亂顫,竟是使脫了力。


  圖朵見狼群撤走,卻是再忍不住,哇哇大哭。此前,即便遭遇馬匪,又被於飛擒下,她也沒有如此害怕。


  可見,女孩家天性,對老鼠、蛇蟲之類的,充滿恐懼。其恐懼程度,猶甚於人。甭管武功高低,照樣怕的要死。何況,餓狼眼睛幽綠、獠牙猙獰,看著就讓人瘮得慌。


  “給她解開吧。”一人說道。


  四人都知道,狼群隻是暫時撤走,等會兒還會來。再捆著她,隻怕照顧不過來。再看向戰馬,更是淒慘一片。足有五六匹,被餓狼咬傷。倒是未死,卻已派不上用場。


  圖朵真是嚇著了,即便解開了繩索,也不敢前去。伸手扯住一人衣袖,躲在那人身後。夜闖安撫司的勇武,早已無蹤無影。如今,隻剩下一個小女孩,眼裏滿是驚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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