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怕什麽來什麽
寒夜淒淒凜冽。
夜色深香。
這夜就這麽緩緩沉寂下去。
咣……
洪亮的鍾聲突然敲響,隻有一聲,澄淨空靈,滿滿的禪意揚長至遠方,夜裏撞鍾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今晚是小鎮一年一次的燈花會,夜裏小鎮不宵禁,小鎮與襄州城隻差十裏,有不少權貴也會悄悄然參與這樣熱鬧場麵,權貴出行必然自帶高手隨身待命,凶悍的盜匪也不會蠢到這個節眼上來小鎮打家劫舍與權貴交惡,小鎮戒備方麵自然很好,一年一次的慶典任意百姓折騰,怎麽熱鬧怎麽折騰。一聲撞鍾之後,家家戶戶開始門前掛起兩隻燈籠,燈籠是公家提前發放,沒有偏向誰,對誰都是一視同仁。雖說燈籠大小一致,卻花樣百般,樣色出彩,千奇百怪的圖案在燭光照射下搖曳生姿,老好看了,仿佛給予了生命一般,街頭巷尾花燈霓彩給到處灑落下絢麗,家家戶戶通明照出白日的盛況,二聲鳴號角之後,才是好戲的開始,街上人又多,最熱鬧了。
好戲在三更天,隔岸觀燈花,切夜笙歌。
酒樓無空房間,有錢也不好使,這些房間提前就已經給人定好了,有些人慕名而來又訂不到房間甚至去民房借宿一晚。
不過睡覺也是白天的事情了。
今宵不夜天。
船家,小攤位,生意是最好。
小鎮在湖中心騰出地方來臨時搭建一個花花綠綠的水心樓台,當地人稱之為蓮花台,這裏是燈花會小慶節的最後慶典,重頭戲全都在樓台。
尤其是快天亮的時候搶青環節,誰也不知道這個‘青’是什麽,隻有樓台亭閣水月鏡花過去之後才會有人公布‘青’是什麽。
搶青,搶的是一個好意頭,天亮之前第一青,天亮之後便是青天白日,天亮之前誰人能把‘青’搶下來將會走大運,搶青不單單隻是搶青如此簡單,青字預兆著,一個平步青雲,一個青出於藍,一個青山綠水,裏麵寓意可多得去了。
嗚……
二聲鼓動人心的號角就此吹響。
湖中心許許多多的彩色綾羅綢緞飄然落下,長長的綾帶隨著夜風搖擺,神似仙女下凡塵揮舞一樣,美不勝收。夜色幕閉原因隻看到長綾的末端,而另一頭沒入了無盡的黑暗。
綾羅綢緞好像隻有一條,又好像有數不盡的綾帶,有人說是仙女持著另一頭舞姿生花才會這般美麗,水中蓮花台便是給仙女姐姐駐足的地方。
眾說紛紜。
為了燈花會也是費煞苦心。
美麗飄拽,燈火璀璨。
敲鑼打鼓戲響。
號角聲隻吹響了一陣子,便沉寂了下去,寥寥幾聲卻意味著催促小鎮百姓今晚走夜街,也是尋得一段好姻緣的最佳時節。
小冷抵不住熱情,今夜幾乎家家戶戶家裏不留人,老百姓吃了洗了,紛紛自行出門遊逛,不到一炷香時間街上行人慢慢變多了。
花街上一重人山一重人海,崖子薑是第一次來參與燈花會,一直隻是聽說怎麽個好玩法,如今親身體會便隨即給帶入其中,他到處遊逛目睹一切哪裏熱鬧哪裏趕,完全就是沒見識的鄉下小村民,新穎的玩意可太多,崖子薑快樂時,卻無意間碰到了她。
想見的人一個沒見著,不想見的陸續有來,好奇怪遭遇,怕什麽來什麽。走了一個崔從新,現在又來了一個詩悅瑤。
這什麽情況?
既然躲不過,崖子薑倒是認了,與其躲避不如主動出擊,不然讓她瞧見自己刻意躲開她而開溜,下次見麵有罪受了。
“瑤瑤!”崖子薑從擁擠的人群中高聲喊她小名。像她這種九歲小女孩即便出門湊熱鬧,也應該有大人陪同,至於她為什麽會一個人,崖子薑就想不明白了。
也許隻是今晚,家人才會放心小女孩自己一個人出門逛夜街。
小女孩東張西望,並無發現有人喊她,街上行人實在太多了,繁雜喧嘩,吵鬧聲又大,以至於她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
“瑤瑤!”幾經輾轉,擠過人群,崖子薑出現在一個女孩麵前,兩手空空的他卻很神奇的變出來一條同心結要送給她,小女孩歡快跳了起來,她接過同心結後和崖子薑轉到一處人少轉角處,卻依舊躲不過來來往往的人潮。她二話不說給崖子薑來一個大搜身,試圖搜出其他禮物來,崖子薑微笑相對,展開雙臂配合她。
“你一個人?”
小女孩不理不睬,專注自己的大搜查。
崖子薑比她大四歲,雖然懵懂,也略知一二男女之事,崖子薑無奈的勸一勸,“這是障眼法而已,下次我再教你,大庭廣眾的對一個男人摸摸搞搞對女孩子名聲不好,你差不多就得了,這不好!”
“哼……”小女孩卻不當回事,繼續給他搜身。
崖子薑怕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家肆無忌憚做這些粗魯舉動,為了她著想,他直接求饒,“我怕你了,搜身就搜身,為啥要抓我癢癢!這裏是大街有很多人看著,我不要麵子了嗎?”
搜了老半天啥也沒搜出來,加上崖子薑廢話又多,她便收回手來,小女孩略顯失望,小女孩性子好,不愉快的氣色一會便消失殆盡。
“你不覺得害臊,我也替你害臊!”
她停了下來,不服氣的狠狠瞪了一眼,小機靈鬼精靈古怪的,崖子薑拿她沒轍,詩悅瑤偏不信邪,她給崖子薑剛剛那番話激怒了,本來打算就此消停,結果她又開始搜身。翻來翻去,突然摸到好東西了,果真如此不放棄便一定有終果,她立馬拿出來,紅繩子編織低端串一枚銅錢大小銀牌子連成的普通玩意,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其他其他特殊之處,她問,“薑子蒜子小哥,這東西這麽醜,有什麽用?”
這玩意本來就是給她準備的,既然自己搜出來了,崖子薑順理成章解釋說,“今日不是燈會嗎,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送你什麽禮物好,這東西原來是一對的,是我在一家店鋪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我見這東西挺有眼緣準備買下來,老板卻對我說另一邊已經讓人給買去了。我仔細想了一想隻剩一邊才顯得紅繩子的貴重,若是有一天你碰到了紅繩飾結的另一半,又是一個男孩子,那麽說明了緣分把你們綁在一塊去了,那麽這個男孩子一定便是你往後的如意郎君,所以我才買下來送給你!”
她才不信這些鬼話。小女孩叉著腰,鼓著腮幫子,很生氣的向崖子薑發難,“要是這玩意另一半是個糟老頭子,那該怎麽辦?你拿什麽給我賠?”
算起來差不多有兩個月沒見了,人變漂亮了,不變的是嘴巴還是那麽刁鑽,專門戳人病句,不虧是教書先生的女兒,牙尖嘴利,崖子薑無言以對,他撇著頭,笑罵,“就你最調皮!”
詩悅瑤蠻有理的取笑崖子薑,“誰叫你不念書,不識大字?”
沒讀書不是自己的錯,有時候書不是想讀就讀,一語說破心裏疙瘩,果然是伶牙俐齒。
崖子薑鬱悶死了,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她,好好一個開心果,怎麽一下子變成了黑心果了?她是受了什麽委屈,現在來拿自己出這口惡氣?
趁崖子薑發呆,小女孩又開動,之前是搜身,這一次小女孩二話不說取下崖子薑背著的布袋,這一次她很仔細搜查,小小布包全是衣物,她一邊搜查一邊問,“你這是要離家出走嗎?”
“不是那樣,今日我路過一富人家門前,他們丟棄的衣物沒破沒爛,我見浪費了就順手撿來,這樣的回答,你愛信不信!”崖子薑回答很幹脆不給她機會找病句,別人還好,對她來說越解釋越有問題,她一眼就能看穿。
“哦!”她沒信,撒謊都不會撒,也理所當然的不相信。
粗糙布包給裏裏外外翻個徹底,依然是沒有搜出想要的東西來,她把繁亂的衣物塞回去,原本整疊有序方方正正的布包一下子繁雜錯亂,布包變得鼓鼓囊囊,她自找沒趣泄氣,失望至極的把布包還給崖子薑,眨一眨很迷人的大眼睛看著崖子薑,“我看你就是想故意作弄我,是吧?紅繩子結另一邊一定還在你這裏,你編那麽一個故事來,讓我相信了,然後自己偷偷摸摸把紅繩結的另一邊拿出來,然後我就上了你的當順其自然的讓你騙回家了,是這樣子對吧!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喜歡我,想用這種老掉牙的方法討我歡心,是不是?爹爹說了,男人總是口是心非,你別藏了,我看見了,趕緊拿出來吧!”
真拿她沒辦法,潑人冷水一套,損人又一套,崖子薑認輸,爭取機會狡辯一下,“拜托了,我身上真的隻有一邊紅繩子結,你愛信不信!”
得理不饒人。
小女孩接著逼問,“喜歡我就大聲說出來,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事情,良小亮那家夥還整天喊著要娶我呢!這家夥又膽小,每次一見到我就立馬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跑得比誰都快,就隻會耍嘴皮,啥也不是!還有徐樂那家夥整天說買好吃給我,結果啥也見著,更別說好吃,還有你,這般鬼鬼祟祟行為可一點不像你薑子蒜子小哥的作風,你是準備了什麽陰謀詭計?”
崖子薑一驚一乍,難不成他與崔從新的詭計泄露出去了?當時他們非常小心,仔細想想不太可能,蹬鼻子上臉,完全給她的過分打敗,崖子薑應付不來,隻好默不作聲,默默扛下了一切。
小女孩繼續逼問,“真的沒有?”
所以他堅決不認,搖搖頭,試圖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