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第140章 《梅開二度》
「誰說名字叫掩靈陣，就必須得是靈紋陣了？」
符羽坐在搖椅中，淡淡的聲音響起。
一旁。
沒了那層光膜包裹的蘇塵，終於脫去束縛，然後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
在掩靈陣中，他只能有很輕微的動作，譬如用垂著的胳膊撓撓屁股。
實在憋屈得很。
「可老師你剛剛還說，『這是一座靈紋陣，名為掩天陣』，難道這也能有假？」蘇塵迫切追問道。
「停！先別叫我老師，我還沒答應收你為徒呢…」
符羽打斷他，眼神甚是平淡，輕聲道：「我還說我今年十八歲呢，你信嗎？」
「名字而已…我說它是掩天陣，那它就是掩天陣，我說它是吞運術，那它就是吞運術。」符羽緩聲道。
蘇塵神情漸漸獃滯。
確實。
也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掩天陣又如何，吞運術又如何，只要自己知道這種靈術的效果便足夠了。
這一刻。
蘇塵腦海中又開啟了一扇奇妙大門。
這就和基礎鍛體訣差不多，名字並無多大賣點，但端的是一個實用！
可符羽給他的啟發卻不是如此。
蘇塵都已經在設想，自己日後與人戰鬥時，口中喊著『追風勁』，實則卻是運起蒼雷步貼身與其肉搏的場面了。
那場面一定很有趣…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都是套路罷了。
這般想著。
蘇塵嘴角忽地抿起一抹笑意，他看向老道，忍不住喊道：「追風勁！」
老道只是瞥他一眼，便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見狀。
蘇塵眼神一亮，手上湧起極其微弱的靈能，好歹要裝個樣子。
但實際上，他腳下靈能驀的爆發，托著蘇塵的身體向老道急掠而去。
唰！
蘇塵右腿抬起，帶起一陣靈能震顫，極其迅速的朝著老道背部踢去。
嘭！
蘇塵眉頭一皺，右腿上傳來的感覺很奇怪，好似踢在一塊堅硬鐵板上，無法再有任何寸進。
但兩者接觸的瞬間，蘇塵卻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老道坐直了身子，背部微微一抖，蘇塵腳下立刻失衡，順著竹窗倒飛出去，精準降落在熟悉的雜草垛上。
同時。
一道烏黑的流光自他氣海處掠出，直奔竹屋。
老道站在竹窗旁，笑道：「有想法是好事，但是所有的陰謀詭計，在足以鎮壓你的實力面前，都薄如蟬翼。」
蘇塵豎在草垛外的雙腿不忿的晃了晃，以表達回應。
隨即他試著將自己的腦袋從草垛內拔出來，可出乎意料的，蘇塵的腦袋一動不動。
掙扎了片刻，蘇塵好似認命一般，那雙長腿無力的耷拉著。
《梅開二度》。
……
竹屋內。
老道愜意的躺在自己新換的鋪蓋上，枕著腦袋和站在屋內的虛影笑道：
「從他氣海里出來做什麼？關於神路的事說就說了，你還能把我們的記憶都封印不成？」
「關於神路之事，莫要再向其他人透露！。」
虛影嚴辭告誡，飄在空中，面色無比漆黑，他冷冷的看著床榻上的老道，冷聲道：「你就是當年的破界者吧？」
「嗯…」
老道沉吟一聲，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后，慢悠悠道：「你剛剛在蘇塵氣海里不是都聽到了嘛…還多此一舉的問…」
「脾氣還和當年一樣沖，像頭驢一樣，這麼沖有什麼用嗎？神路又開啟不了…」
「當年你瞞來瞞去，與神路有關之事絲毫不說，今日你怎麼就說了？」
「歸根結底，還是覺得蘇塵已經想要放棄了，然後你也想放棄了，堅持了無數年，堅持了個寂寞…」
「……」
符羽話如機槍，連綿不絕，直懟的古靈啞口無言。
古靈張著嘴，無fuck說。
事實正是如此。
他從眾神隕落，上古覆滅那一天開始，便成為破蒼典的法靈，已經堅持了百萬年。
而這百萬年裡，幾乎每十萬年便是一個輪迴。
古靈所堅持的一切，在達到十萬年這個檻時，又會重新歸於零，然後再重新開始，跟隨著破蒼典去尋找下一個合適的人。
有時候，古靈在破蒼典中，面對暗無天日的空間時，心中都會沒來由的產生『放棄吧』、『就這樣吧』的心理。
只有在破蒼典尋到下一個少年人時，他才有機會見到不知時隔多少年的陽光。
時間很漫長，也許中間間隔五萬年，也許間隔三萬年。
這都說不準。
說不定下一刻他就會徹底放棄。
百萬年了啊！
古靈經歷了無數次失敗。
這也就是古靈不是人，不然他早在破蒼典第三次尋找少年人時，就放棄了。
畢竟俗話說的好，有一有二，沒有再三再四。
古靈懸在竹屋中，沉默半晌，驀然回頭看向栽在雜草垛中的蘇塵，輕聲道：「我把基礎鍛體訣交給他了，他明天需要在清晨中修鍊，記得把他草垛里弄出來。」
老道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可古靈卻極其鄭重地看著他，沉聲道：「這件事對他而言很重要！」
「行。」
符羽簡練答道。
而後不待古靈說話，他直接大手一揮，又將蘇塵栽在草垛中的身軀，往下按深了些許…
「……」
古靈眼神幽幽，最終一句話也沒說，飄回了蘇塵氣海中。
待他離去后。
符羽從床榻上坐起，盤著腿，緊閉雙眸，口中低語著：「不就是一卷基礎鍛體訣嗎？至於說的這麼鄭重？我符羽又不是那種喜歡體罰學生的人…」
此時。
某個栽在雜草垛中的少年，忽然緊咬牙齒。
氣，抖，冷。
……
翌日。
清晨。
蘇塵在草垛中呼呼大睡。
蘇塵原以為自己會不適應，可沒想到，無比適應。
有了第一次和褚滄一起被栽的經驗，第二次再在裡面待著，就顯得駕輕就熟。
雖然夜晚無聊了些，沒辦法擊劍，但也還能接受。
此時。
天邊泛著魚肚白，太陽隱在黑暗中，想要跳出，照耀整個大地。
啪！
蘇塵的後腳踝忽然被人拽住，那人微微用力，便將他扯了出來。
待到蘇塵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不在草垛中了。
「褚師兄，天都沒亮，這是做什麼？」蘇塵揉著發困的眼眶，有氣無力道。
「你不是要修鍊基礎鍛體訣嗎？」褚滄笑道。
他身著黑色練功服，周身流動著薄薄靈能，圍繞著他緩緩流轉。
清晨時分，是修鍊的最佳時刻，此時靈氣霧朦，極為精純，納靈入體后，對體內經脈也有諸多裨益。
褚滄正色道：「老師昨晚和我說，你若是想拜他為師，就必須每天都在這個時候起床，沐浴著第一縷朝氣，修鍊基礎鍛體訣。」
「褚師兄，你不覺得有點草率嗎？」
蘇塵臉上帶著些許倦意，打個哈欠，無語道：「這拜師條件簡直到處都是槽點。」
吐槽歸吐槽。
蘇塵抬頭看向天邊，一輪紅日正在緩緩攀爬，光明重灑，順帶著將籠罩在大地上的黑暗破除而去。
他甩甩腦袋，將困意甩出腦海，回想著有關基礎鍛體訣的一切要點。
「沐浴在清晨第一縷朝氣中嗎？」
蘇塵輕聲低喃。
那一大串修鍊法訣上，唯一值得重視的，就這一句話。
上面很直白的記錄了，關於基礎鍛體訣的經脈行走方式，只要按部就班的修鍊，就能將它走個完整周天。
有手就行，絲毫沒有難點。
「喝！」
蘇塵腳掌一跺，極其穩健的扎著馬步，依照法訣所說，將靈能引入特定的經脈中，慢慢行進。
在靈能進入第一條經脈的剎那，蘇塵不禁眉頭緊皺。
基礎鍛體訣上所記載的經脈圖，他昨日在氣海中用靈能走了一圈后，分明沒有感到絲毫疼痛感。
可今日，卻有一股鑽心的，足以將蘇塵撕裂的痛感從體內傳來！
這是因為，基礎鍛體訣所用到的經脈，蘇塵並沒有開闢過，仍是一片混沌。
而蘇塵在氣海中時，他的那道虛影，就是一道意識，無論走過多少周天，都不會有任何感覺。
「大意了！」
蘇塵緊咬牙關，額頭上冒出滴滴冷汗。
薄薄陽光灑在他臉上，搭配著他此時的面目，顯得尤為猙獰。
實在是開闢新的經脈，太過痛苦！
「放鬆心神，不要去強行開闢，引著朝氣入體，藉助它的靈氣，去走第一個周天！」
褚滄凝眉注視著他，沉聲道：「鍛體鍛體，不是要你把自己的根基都鍛毀！」
「……」
蘇塵睜開雙目，眼眶中布滿了血絲，他聲音顫抖的道：「褚師兄，你說的輕巧，你根本不知道啊…這基礎鍛體訣一點也不基礎！」
「？」
褚滄脖子一歪，面露疑色，腦袋上悄然冒出一個問號。
蘇塵還欲解釋，但經脈中傳來的疼痛，讓他不得不閉上雙眼，去適應。
他那未開闢的經脈中。
被蘇塵納入到體內的靈氣，裹著靈能，如尖刃般在往前刺，正是這股鋒銳的氣機，才讓他孱弱的經脈，劇痛無比。
但基礎鍛體訣並不僅僅是如此。
「呼。」
蘇塵身軀輕顫，眉頭緊蹙，平復下想罵街的情緒。
他強忍著經脈中傳來的疼痛，嘗試著將清晨第一縷朝氣，一併納入體內。
於是。
一絲絲清澈白霧，被蘇塵從天地之間提取，順著他的皮膚毛孔進入到經脈中。
在這一剎那！
基礎鍛體訣的經脈運行軌跡，忽然變得錯綜複雜，各條經脈都纏在一起，如同攪在一起的線條。
零亂無比。
「……」
蘇塵腦門上浮起數層黑線，握緊拳頭，將嘴邊的粗鄙之語硬生生憋了回去。
經脈盤根錯節，都成這副模樣了…
還這還怎麼繼續開闢？
蘇塵光是想想就頭大。
這還不排除他一個不小心，就把靈能走岔，然後引爆經脈，當場倒地不起…
『怪不得沒人修鍊基礎鍛體訣，敢情會把人煉死！』
蘇塵誹腹一句。
然後略有些慶幸的低語道：「好在我有法靈！」
他心神瞬間沉入氣海，帶著些許奉承道：「古大哥，幫我梳理下亂成一團的經脈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