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
袁朗的房間在三樓,一樓和二樓作為他組織的正義傭兵隊的活動和招待室。四樓以上是正義傭兵隊其他人的宿舍,差不多一人一個房間。
正義傭兵隊有大約60多人,預備人員100人以上,在金城基地屬於大型的傭兵隊。
小藝就是正義傭兵隊的預備隊員。正義傭兵隊實行積分製,隊員可用積分換取想要的東西。預備隊員通過參加傭兵隊的活動積攢積分,達到一定數額可以通過積分兌換成為正式隊員。
小藝因為是木係異能,賺積分賺的速度很快,想要成為正式隊員不算太難。但是他有小碗。小望還小,小藝不得不用積分換取各種食物以滿足孩子生長需要。
正義傭兵隊一共兩個木係異能,另一個木係異能等級比小藝高,孤身一人,沒有任何牽掛,比起小藝,在傭兵隊有一定的名望。
小藝因為小望,無法跟著傭兵隊出城,隻能接另一位木係異能者不願意接的任務。在袁朗的建議和推薦下也接一些其他人的工作,像是給果果輸入異能,提高身體機能這類任務。
小藝在傭兵隊的身份比較尷尬,有異能,卻不受重用,有人對他好,當然也有人看不慣他的。這些袁朗都看在眼裏,雖然有意無意的幫助小藝,卻不幹涉別人對小藝的態度。
袁朗始終記得第一次見小藝時小藝爆發出來的異能,那是他第一次見一個人首次使用異能卻擁有強大的攻擊力,而且異能用光後還能站著。
小藝有潛力,隻是他自己沒有發現。
袁朗轉著手裏的筆,看著窗外感歎道:“外麵真安靜啊,連隻狗都沒有。”
“真有狗就要引起恐慌了!現在這動物跟喪屍有的一拚啊!”副隊長吐出一口煙,然後又眯著眼深深的吸回去,享受的砸吧著嘴。
袁朗皺眉:“你這是吸二手煙啊!”
副隊長歎口氣:“二手煙也是煙啊,一手煙太難得了。”
袁朗不再看副隊長猥瑣的表情,想起那天在通掛小隊看到的一狗一貓。
並不是所有的動物都恐怖!
“小藝去哪裏了?”
副隊長被二手煙嗆了一下,咳嗦後說:“小藝啊,哎,聽說他弟弟找不到了,正在到處找呢,這都一上午了!”
袁朗手裏的筆落在桌子上,重新拿起來問:“他那個傻瓜弟弟?不是一直跟著他嗎?怎麽會找不到?”
副隊長歎口氣:“誰知道呢,昨個下午回來的時候還在哭喊著要媽媽,也不知道受到什麽刺激了。”
末世中受到刺激傻的,瘋的孩子很多,這種事並不少見。
袁朗麵無表情,有些膩歪道:“小藝是個不錯的苗子,可惜了。沒有這個弟弟,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副隊長讚同,末世拋棄的大多是老人孩子,如果跟著政府軍隊走,這類人群都是受保護的,可惜來到金城基地的,全部都是沒趕上或者政府放棄的地方。
政府也罷,軍隊也罷,人員都有限,他們隻能保多棄少,去的地方都是人群密集且危險的地帶。他們這些二線城市的下級市,縣城他們無暇顧及。
沒有了強大的保護,逃亡的人大多放棄了人性,在自己的性命麵前,其他人的都可以拋棄。
說話間,小藝出現在,正從外麵進入單元門。
副隊長如同癮君子般,再次吸口氣,讓肺部所有的細胞全部記住煙草燃燒的香味,說:“看來是找到了。”
十幾分鍾後,響起敲門聲,小藝將一個包裹放在門外走進來。
小藝走到袁朗和副隊長麵前,對著道謝,並且深深的鞠躬。
這一幕讓袁朗和副隊長不解。
小藝說:“袁大哥,歐陽大哥,感謝這段時間的照顧,如果沒有袁大哥和歐陽大哥的照顧以及正義傭兵隊的收留,我和小望還不一定怎麽樣呢。”
副隊長笑著點頭,如果在末世之前,小藝絕對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末世後也沒有失去自我,更加沒有拋棄一直拖累他的弟弟。雖然別人都說小望拖累了小藝,但是另一方麵,小望何嚐不成就了小藝,在沒有多餘晶核提升異能的前提下,小藝的等級依舊不低,不得不說是環境造就。
小藝低下頭,看著腳,其實他在門外站了五分鍾了,一直考慮該怎麽跟袁大哥他們說,袁大哥對他不錯,如果這樣離開,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們,但是弟弟很喜歡陳阿姨,而陳阿姨他們肯定要離開金城基地。
小藝在心裏再三打氣,抬頭看向袁朗:“袁大哥,我要離開這裏了,這段時間,真的很感謝你們,這是我僅剩的二十枚晶核,我知道這些對你們來說不算什麽,但這是我的心意。”
“啪!”袁朗將手中的筆拍在桌子上,身子向前趴,嘴角的微笑更加柔和:“哦,我能問為什麽嗎?”
小藝看不出袁朗眼神裏的怒火,點頭回:“我加入了通掛小隊。”
袁朗漏出潔白的牙齒:“好啊,通掛小隊的戰鬥力不錯,恩,待遇應該也不錯,是個好選擇。”
副隊長冷哼一聲:“這是攀上高枝了,立刻就把我們這幫窮人撇開了!”
小藝漲紅了臉,低著頭。
袁朗說:“小藝,我們認識也有近兩個月了,我了解你的為人,就算是別人出再高的價,你也不會動搖,說說,這次為什麽,是不是通掛小隊的人威脅你了?你放心說,袁大哥能力不足,但是給你撐腰還是可以的。”說道後麵,有些咬牙切齒。
小藝搖頭:“袁大哥,沒有,他們很好,小望喜歡陳阿姨,要跟著陳阿姨……”
“哈!”袁朗向後靠,斜斜的坐在椅子裏:“這一手棋下的好,不虧是從市裏完整回來的,那小藝你呢?你有沒有想過,既然他們留下小望,你可以把小望交給他們,你留下,這樣,小望有了保障,你沒了後顧之憂。”
小藝瞪大眼睛,怎麽可以:“我不會離開小望的,小望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小望也不願意離開我。袁大哥,我,我也沒想到自己能加入通掛小隊。我的能力低,年齡小,經驗不足,最主要的是一直有牽絆。這些我都明白,他們是好人,如果不是看在小望可憐,他們不會留下我們兩個的。”
袁朗揉眉頭:“你決定了?”
小藝重重的點頭。
副隊長張嘴在一邊罵小藝和通掛小隊,被袁朗阻止:“行吧,說明我們緣分淺,天高任鳥飛,你願意離開,就走吧,這些晶核,你拿著吧,不用留下。”
小藝搖搖頭,再次鞠躬道謝,留下晶核跑出去。
小藝的身影消失,袁朗笑容也消失,麵色冰冷,手裏的筆硬生生折斷。
副隊長罵人的話停止,悄悄吞下口水。
“我的牆腳是這麽好挖的?!通知城外逍遙窟,有美人去吃飯。”
副隊長僵硬著點頭,快步離開。
小藝的行李不多,帶著小望,一路逃亡,很多行李不能拿,就算安頓下來,增加的東西也不多。隻有幾身衣服,一床床被,還有幾件吃飯喝水用的碗筷。
就算這些東西,依舊將小藝本就單薄的身子壓得彎下去。
這裏麵,隻有喝水的被子和衣服是逃亡時從家裏帶來的,其他東西是來到金城基地後才置辦的。
不多,卻很重要,哪樣小藝都舍不得扔,更沒有想過用通掛小隊的東西。
小藝走到門口,停在台階下,擦去汗,將呼吸和心跳慢慢平緩,拉著包裹走上去,敲門。
在開門的瞬間,小藝聽到小望的笑聲,清脆,清亮,陽光,一聲聲擊打著小藝的心髒。
小藝眼裏發酸,眼淚瞬間落下。
小望有多久沒有笑過了?從末世開始,媽媽跳樓後?還是爸媽無休止的冷漠對抗中?或者更早,在小藝不知道時,小望的笑已經小心翼翼……
小藝想蹲下,將自己抱住,將抱著自己大哭一場,從察覺到父母之間的矛盾時,小藝不願意回家,最早到學校,最晚離開學校,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學習中,自欺欺人的以為這就是他的世界,然後無形之中,他忘記了,在家裏最敏感,最脆弱,最無辜的是小望,他直麵父母的冷暴力,在沒有硝煙的戰爭中不知道何去何從,哪怕媽媽已經注意保護小望,可是淚眼婆娑的媽媽漏出無力的笑容時小望更加痛苦。
他已經在成長,知道爸爸媽媽出現問題,知道他們不高興,可是小望太小了,他不知道怎麽解決問題,不知道怎樣討好爸爸媽媽……
或許在末世之前,小望已經有了自閉症……
末世後,小望的夢裏都是恐怖的痛苦的絕望的,一夜夜,一遍遍,有白天的事,有以前的事,有未來的恐懼,還有一些是他自己編織的牢籠。
以前自己一個人睡,後來小藝總要抱著小望,在小望噩夢時將他喚醒,抱著他,安撫他,這個時候的小望還是小心翼翼的哭泣,甚至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離開正義傭兵隊,離開金城基地他也猶豫,不管如何,正義傭兵隊和金城基地都是一個避風港,在這裏,至少他和小望不用每天看到人們一個個的死去,一張張永遠恐懼絕望的瞳孔,以他的能力給不了小望太好的,至少能讓他吃飽。而通掛小隊是未知的,不管是他們的人,能力,性格,還有他們的未來。加入他們,意味著小藝和小望從安定的生活再次回歸到未知漂泊的旅程。
小藝不是沒有害怕,猶豫。
可是,在一刻,在此時,聽到小望無邪的笑容,小藝所有的徘徊全部消失,哪怕明天他們就失去生命,在那之前,小望是開心的,發自內心的笑。
小望開心了,小藝自然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