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宿蠡
洛玥自從住進有閑小築就像自由的小鳥一般,自己一個人住那麽大個宅邸,還有侍從們伺候,最主要是還沒什麽事幹,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有閑”。找了個大晴天,洛玥去了“茗香閣”,確如朱允承所說重新開張了,但不巧的是馮掌櫃不在,洛玥又報了宿蠡哥哥的名號,小二馬上去找了賬房先生出來,賬房先生對著洛玥左瞧右瞧,又前前後後轉了兩圈圈瞧了個仔仔細細,這才把洛玥引入了後院。
進入後院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練功,那套星魂鏈耍的呼呼作響,身形輕盈如燕,動作卻剛勁有力。但見那人打完一套下來已經揮汗如雨,卻沒有絲毫的疲憊感,正收起鏈子準備打再練一套拳法。
洛玥振臂高呼,“宿蠡哥哥!宿蠡哥哥!”就朝著那人飛奔過去。
“玥兒!”宿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玥兒終於回來了。
洛玥撲到宿蠡懷裏,把頭埋在宿蠡懷裏嘴角掛著微笑,眼裏卻含著淚水。淚水浸著汗水,這種生死闊切的久別重逢,感覺恍若隔世一般,令人感動。宿蠡的眼角也有點濕潤,脖子拚命的向上昂起,他不能在洛玥麵前軟弱。宿蠡寵溺的摸摸洛玥的額頭,洛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聞,夏日裏奔跑所至的紅臉蛋也是十分可愛。
洛玥抬起頭瞧著宿蠡的下巴,伸手去觸碰他的胡渣子,又緊緊的捧著他的臉頰,戲謔的說道,“宿蠡哥哥,你怎麽有胡茬了?莫不是想學莫師父。”
宿蠡眉間舒展,嘴角上揚,話語間都充滿了滿足感,用手指掐了下洛玥粉嘟嘟的臉蛋,“玥兒,你可知曉,這些日子我活的食不知味,魂不守舍,我好幾次都想闖入王府去找你……”
“你知道我在王府啊?你要是早點來找我,我就不必總看朱允承的臉色了。”洛玥嘟起小嘴。
“朱允承,你是說南平四皇子?”
“對啊,我現在是康王府的門客呢,也就是謀士,要用這裏哦……”洛玥指指自己的頭,頗為自詡。
“他們沒認出你是女子?”
“當然沒有啦,我可聰明了,我接近了朱允承獲得了他的信任,還打算利用他扳倒太子。”
“玥兒,從今日起你就不要繼續留在王府了,報仇的方式很多種,不一定要待在敵人身邊,這樣做太冒險了。”宿蠡實在不放心洛玥再女扮男裝的留在四皇子身邊,整個南平皇室都是九幽的敵人,也就是暗門的敵人。
洛玥就這點無法答應宿蠡,畢竟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混進康王府,而且差點丟了性命才得到朱允承和柴駿的信任,她怎麽可能輕易放棄這一切。而且現下暗門的狀況她也不是不清楚,用四殿下對付當今太子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兩人僵持不下,洛玥一生氣自己回了小築。
入夜前柴駿來了小築,是帶了一些禹州的新線索過來與她。據說司造府雖有派守衛守備,但有一夜忽從柴房燒出一片火來,來勢洶洶,又偏逢大風過境,損毀了不少房屋,包括事發地點,都悉數灰燼,事後經查是有人肆意縱火。這把火燒的蹊蹺,裏麵除了三具屍體以外,可能還有其他羅刹門在意的東西是洛玥他們暫時沒有發現的。現在證據也都毀於大火,到底裏麵還藏了什麽目前也無從查證了。
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柴駿已經順藤摸瓜摸到一些關於羅刹門的根源,據說羅刹門是三年前才現世的一個極其神秘的組織,沒有對外招募過門徒。羅刹門出現後,近三年內有七位朝廷命官死於非命,有幾位甚至是滅門,雖然都不是很高的官職,但都是權力中樞裏麵比較重要的職位,並且最令人在意的事,好幾位都與廢太子貪腐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不得不讓人生疑,這些案件有些居然還有逮捕歸案的“真凶”,並且都已經伏法斬殺,斷案之神速,也是令人稱奇。這個線索殿下也已經知曉,殿下想聽聽沈清闕的想法。
然而今日的洛玥腦子裏正在糾結宿蠡的事情,哪還有閑工夫去想這些本跟她無關的事情,也隻是草草聽了一下,眼神都是怔怔地。這犯怵的神情連柴駿都一眼瞧出,於是柴駿也不再煩她,拿出了早已備好的杏仁凍小點心,這才讓洛玥心情好了一些。
回王府的途中,柴駿策著馬踱步在熱鬧的街市上,盛京華燈初上,街道上人聲鼎沸,仍然讓柴駿發現有個人正在跟蹤他。他讓馬兒越發的放慢腳步去確認跟蹤得人數,似乎隻有一人。在這盛京都知道他是康王的貼身侍衛,何必要費心思跟蹤他。柴駿想及此,正好走到道路盡頭的一片空地,一個揚鞭,馬兒奔跑起來,竄入了一個空巷,男人跟上後,卻隻見馬匹在空巷中踱步,並不見柴駿人影。
那人翻身下地,剛著地,柴駿就從一間屋子裏拿劍飛身竄了出來。對方並沒有遮住麵容,隻是巷內昏暗也是瞧不清對方長相。隨即柴駿又一個翻身直擊合著一串小連招,男人騰空一躍,輕點幾下一個後空翻躍過柴駿的馬,做個阻擋,正好右手抽出星魂鏈,甩將出去,繞住了柴駿的劍,兩人就這麽僵持了一會,柴駿見無法抽出劍尖,便順勢朝對方靠攏。這次對方沒有閃躲反而開口說話了,問他是不是四殿下貼身侍衛柴駿。這人應不是盛京人士。
柴駿心想對方既然沒有遮掩,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有十足把握可以殺死他;還有一種可能是對方有事找他並且沒有掩藏自己的必要。於是試探性的問道:“是的,敢問閣下是?”
“在下是沈清闕的朋友,想拜托柴侍帶我去見殿下。”對方回道,手上仍叫著勁。
“我為何要帶你去見殿下?康王殿下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對方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我若說知道羅刹門呢?”
提到羅刹門,柴駿一下警覺起來,他查羅刹門都是暗中進行的,中間環節也都是可以信任的人,為何這人會知道,莫非方才在小築偷聽了他和沈清闕的談話,那眼前這個人的輕功當相當了得,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偷聽。那麽讓他發現跟蹤難道是對方刻意為之。便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對方默不作答,柴駿見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殿下也正想得到更多羅刹門的消息,以王府的守衛力量要對付一個刺客還是綽綽有餘的,便答應了帶他去見殿下。
兩人分頭去的王府,回到王府後柴駿並未食言,向殿下稟明情況後,便將那人帶到了假山密室。
那人隨著柴駿進屋後,俯首跪地,開口便道,“草民叩謝殿下對舍弟沈清闕的救命之恩。”
朱允承瞧了一眼柴駿,柴駿隻是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此人與沈清闕有關。朱允承喚他起身,隻見對方身材高大,雖不魁梧,但很健碩,應是常年習武,著一身與之並不相配的粗布農服,腳上蹬著一雙麻布淺口鞋,雖破舊但不顯髒。
“舍弟?你是他哥哥?”朱允承很是懷疑。
“回殿下,舍弟與我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異性兄弟。鄙姓宿單名一個蠡字,是九幽暗門舊部。”宿蠡絲毫不避諱告知其姓名與所屬。
一旁的柴駿做恍然大悟狀,而朱允承卻眉頭微蹙,深褐色的眼珠在此刻便的更深不見底,“你是暗門的?那麽沈清闕也是?”
“不……他不是,以舍弟的功夫入不了暗門。”宿蠡倒是回答的幹脆。
朱允承繼續問道,“宿蠡,你執意要見本王應該不隻是要告訴本王羅刹門的事吧?”
宿蠡雙手抱拳一躬身回道,“殿下,草民乃一介武夫,說話直接,若有言語上的不敬請殿下海涵。”
“無妨,請講。”
“草民鬥膽想請殿下收我入王府謀個差事,草民會以一己之力竭盡所能幫助殿下調查羅刹門的事。相信殿下已經對暗門的情報實力是有所耳聞的。當然更希望與舍弟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朱允承輕哼一聲,“這羅刹門的事也不是非要你暗門相助才能查。要收你入府是沒問題,但清闕現下獨自住在小築不便與人接觸,這後一條恐怕本王無法答應。”方才沒有細看宿蠡,現下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麵容,此人五官看起來分外鮮明,眉宇之間英氣十足,眼底閃爍著冷冽的星茫。
“那就恕草民多有打擾,明日我便帶舍弟離開王府。”宿蠡說的斬釘截鐵。
柴駿拔劍怒道,“放肆!王府豈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
朱允承淡定自若的說道:“誒,柴駿,來者是客,休得無禮。……宿蠡,清闕若會跟你走的話,你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跟本王談條件不是嗎?”
“康王殿下果然睿智,不過柴侍衛方才也已領略過在下的功夫,若是我想強行在小築帶走一個人,隻怕是攔不住我。”
“好,從現在起你與柴侍衛一起隨侍本王身側,並且可以住在小築。”朱允承隻能暫時應允,現在若於小築突然增配守衛,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看得出這個叫宿蠡的人是言出必行的。
柴駿有點意外,驚呼道,“殿下,這……”當接收到朱允承不容置疑的眼神時,也隻能收聲。
既然朱允承爽快答應,宿蠡也就不再隱瞞和盤托出了他對羅刹門所知道的事情。羅刹門雖是三年前初現江湖,存在卻已有十數年,門主是簫鶴,按輩分算簫鶴可以說是宿蠡的師伯,武功在其師父之上,性格孤僻冷傲,不喜與人接觸,當時會被師公收為弟子也是由於他實屬練武奇才。羅刹門門徒很少,都是簫鶴從小培養起來的死士,從不對外招收弟子,門裏的人行事很隱秘,近年似乎是與南平某位重要人物關係密切,至於這位重要人物到底是誰,還未可知,暗門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調查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