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思
來的是李老夫人和李修元祖孫倆。
老太太還不到五十，精神抖擻，瞧著很是慈愛，趙氏客客氣氣的將她引進了後院。李修元是外男，自然要留在前院。
葉常安忙不過來，就讓長子過來招待他。
都是讀書人，曾還做過同窗，總有共同話題。
葉常順瞧見他就想起大女兒做的那些蠢事，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便去和宗族那邊的人湊堆兒。心想得虧是沒讓大女兒來，否則不定還會鬧出什麽事來。
後院。
村裏婦人們都沒見過李老夫人這樣貴氣的老太太，話便有幾分顧慮。
趙氏麵帶笑容，“勞煩老夫人親自跑一趟，舍下真是蓬蓽生輝。”
李老夫人中年守寡，兒子接手了家業後，她便回鄉下老家榮養，身邊一直有兩個丫鬟伺候，也算是養尊處優。瞧著就比一般鄉下老太太年輕多了，難得的是沒什麽脾氣，和藹慈祥，十分好相處。
“趙娘子客氣。”
她笑起來眼角皺紋便有些深，“我回來不久，就聽數月前家裏出了些糟心事，虧得令嬡機靈聰穎，免了我那孫子一劫。哎，起來也是家醜。我那兒子什麽都好，就是眼神不太靈光，當初他要娶那女人我就反對，果然是個心思大的，險些害慘我李家滿門。我想想，都心有餘悸。”
提起兒子那繼室，李老夫人和藹的臉色便帶了些許憤懣和不滿。
“按理，老身本該早些拜訪，但又怕冒昧。也是巧了，前段時間我讓人給修元換張紅木桌，聽掌櫃的你們家在打新家具，這才曉得你們在縣裏蓋了新房。起來，離舍下還不遠，就兩條街，乖兩個彎就到了。修元畢竟是男子，上次登門也不好直接當麵對令嬡道謝。那孩子可憐，打就沒了娘，隻好我一個老婆子來跑一趟了。”
老太太鋪墊了一長串，終於進入了正題。
“今兒個府上大喜，怎麽沒瞧見令嬡？老身冒昧，想當麵道聲謝，還望趙娘子行個方便。”
上次李家父子登門道謝，特意問了女兒，趙氏心裏就有些猜測。今日見了這李老夫人，客客氣氣的了一長串話，話裏話外卻還是衝著女兒來的。
趙氏心裏的猜測更堅定了幾分。
她微笑自若，“老夫人實在言重，此事起來緣在葉家，哎，時過境遷，多也無意，徒增煩惱。您特意趕來，按理女應當前來請安。隻是今日舍下搬家，客人多，廚房實在忙碌，女不才，擅廚藝，現下正在後廚準備宴席。怕是得午飯後，才得以來見老夫人，失禮之處，還望老夫人多擔待。”
李老夫人有些詫異。
她知道葉家是從鄉村搬來縣城的，家裏肯定是沒請廚子，今的酒宴肯定得自家人動手。她也隱約打聽過，葉家這個女兒，於廚藝上十分好手，前段時間那個雞蛋豆腐，就是葉家出的。
想到這裏，她便理解的笑笑。
“不妨事，原是我冒昧叨擾，耽誤了趙娘子許多功夫，實是老身思慮不周。”
兩人你來我往，旁人也插不上話，便索性去後廚裏幫忙，好奇的討論李家老夫饒來意。越越覺得，李老夫人怕是衝著葉錦夕來的。
但這種事，隻是她們的猜測，也不好穿，萬一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呢？所以到了後廚以後，幾個結伴的婦人就自動閉了嘴，幫著切菜切肉蒸點心。
其實她們猜得沒錯，李老夫人確實是衝著葉錦夕來的。
她兒子早些年對長子有虧，盡管這兩年盡量補償，也總有些疏離。兒子對他始終淡淡的，恭敬卻冷淡。兩人不像父子，像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李掌櫃絞盡腦汁，想到兒子也不了，是否要給他訂一門親事。
李修元才十五，已是童生，明年就能參加院試考秀才，前途可謂一片光明。其實大可以過兩年再親。但李掌櫃又覺得，兒子從缺乏母愛，身邊沒個貼心人照顧，性子就有些冷清。如果給他定一門親，一來讓他安心讀書，二來也體現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對兒子的關愛。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探了探兒子的口風。
沒想到，兒子居然同意了。
李掌櫃大感驚奇，忙差人將母親接了回來，準備給兒子相一門親事。
李修元對此卻有自己的想法。
他看上的不是別人，正是當街攔人隨父上府衙狀告黑心姑姑保他名聲的葉錦夕。
那日公堂之上，葉青青罵罵咧咧，將葉錦夕被退婚的事宣揚得人盡皆知，李掌櫃本能的不喜。那姑娘也就十來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兒子也不至於真喜歡。多半是存著報恩和感激的心思，想著人家姑娘被退婚，將來不好嫁人。他剛巧碰上了，又到了定親的年紀，受恩於人，似乎便是緣分。
他猜得確實沒錯。
李修元還不至於對個十歲的孩子動什麽心思，隻不過剛巧在那個時候，有這麽個人撞進他眼裏。
他自幼喪母，父親對他疏離逐漸不喜，他沒感受過多少溫情，一個人獨自長到十五歲。卻沒想到，遇上了葉錦夕。一個素未謀麵的姑娘，那樣有勇有謀，在解決家事的同時，還幫了他一把。
興許對那個姑娘來，隻是因為同是受害人而出手相助。對李修元來，卻是十五年來頭一次有人為他出頭，為他著想。這份恩情，他很是感激。
他不想虧欠別人，所以這恩，必須報。
無意中得知這姑娘被退了親，腦子裏忽然就飄出那樣一個念頭。
起來葉家雖然可能家境不如李家，但世代務農，地位可比行商的李家高，李家還真沒資格嫌棄葉家什麽。偏偏葉錦夕被退了婚，大是個汙點，將來婚配上多少有些影響。
他若娶了她，既報了恩，也解了對方的困境，一舉兩得。
他父親覺得葉家人口太複雜，拐賣人口的事兒都做得出來，沒準兒以後還會出什麽事兒，所以不太讚成。直到聽葉家分家，三房的人又徹底的搬出來了，這才覺得沒了後患。
於是便有了今日的祖孫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