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她一張休書

  太后語氣並不嚴厲,面容也優雅和藹,但瞧瞧這段位,三兩句話就把墨景熙的後院家事升高到動搖國本的層級,完全把皇后堵死在牆角。

  慕榕頂著張面癱臉,內心卻在瘋狂喝采,這是什麼魔鬼修為呀?

  皇帝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光芒被旁人掩蓋,所以文武百官的成就都是皇帝的功勞,五穀豐收自然也是皇帝當得好,連上天都給你面子,來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如今在舉行國祭的當口,四王爺家裡卻鬧出這等醜事,皇帝沒把四王抓起來關在宗祠跪到天荒地老,肯定是他攢著怒火,等著抓準時機一起發呢。

  墨景熙早已嚇得冷汗淋漓,差點雙膝一軟又要噗通跪下。

  自家後院的破事兒,成為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談資也就算了,如今在太后口中竟成了禍國殃民的大事?

  他緊攢著手心,後知後覺的擔憂起楚晴嵐的處境。

  此番前去大佛堂抄經書,究竟是福還是禍?

  皇后細思極恐,轉頭就訓斥道,「熙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當著皇祖母的面,趕緊說清楚為何會有如此荒唐的傳言?」

  趁球還沒殺下來,趕緊高高捧好,輕輕放下唄。

  墨景熙接收到母后的暗示,微微頷首,朗聲道,「皇祖母明鑒,市井傳言,言過其實,不可盡信。實情是孫兒府中後院侍妾妒恨王妃受寵,暗中唆使奴僕對王妃不敬,孫兒早已查明實情,重重懲處。」

  他溫柔地望著慕榕,「此事,愛妃亦可替孫兒作證。」

  慕榕眼眸微抬,略帶不屑。你求我啊?求我的話,姑娘考慮踹落水狗時小點力。

  墨景熙臉一僵,眸光陰沈了幾分,在府里如何胡鬧都無所謂,在太後面前豈可如此不顧他的臉面?

  皇后見狀輕輕一笑,打趣道,「前幾日熙兒府中納側妃,本宮還擔心榕兒介意,如今看來,夫妻感情和睦依舊,本宮甚是欣慰,榕兒果真是長大了,懂得替皇家子嗣著想了。」

  「是,王妃善良大度,乃不可多得之賢妻,府中和睦全是王妃的功勞。」墨景熙跟皇后一搭一唱,把慕榕捧上了天。

  慕榕在心底冷冷一笑,這種夾槍帶棒的捧殺伎倆也使得出來,是欺負她讀書少?

  太后臉上看不出喜怒,悠悠地望向她,「榕兒,妳怎麼說?」

  怎麼說?自然是不能放過作妖的大好機會啊!

  慕榕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內心崩潰了一下,這白玉地磚還真夠硬的,膝蓋差點就粉碎性骨折。

  但為求戲好,她也只能咬牙忍耐,眉心擰成了個結,扮演起可憐小媳婦更有說服力了。

  慕榕這驚天一跪,太后心疼之色都寫在臉上,趕忙道,「榕兒起來,來人!別讓孩子跪著呀。」

  劉姑姑聞聲從內殿出來,見狀連忙伸手去扶,「四王妃快快請起。」

  剛剛墨景熙跪得腿都麻了,也沒見老人家半分動容,敢情她才是親孫女吧?

  慕榕小可憐婉拒了劉姑姑的攙扶,哀哀說道,「太後娘娘明鑒,臣妾可替四王作證,那些苛扣臣妾膳食、意圖下藥謀害臣妾的下人,確實已經從大廚房調了出去,如今臣妾一切吃穿用度,已經不用自己花錢了。」

  溫暖如春的大殿陡然降溫,紫檀茶几上的瑞獸爐噴出的暖煙都不能融化太后眼中的冷意。

  「熙兒,堂堂一個四王妃,委曲求全度日,這就是你說的府中和睦?」

  要不是太后目光銳利的盯著他,墨景熙已經想揪起木榕順道賞她兩巴掌。

  這哪是幫他作證?分明是挖了一個陷阱,再一腳踹他入坑。

  這女人還真是死性不改,不但三兩句話就坐實了市井傳言,還加強補充大廚房的管事婆子只是調職,沒有受刑也沒有被驅逐出府。

  墨景熙不禁懷疑起今天的局面,難不成真是太後跟慕榕串通好一搭一唱,刻意讓他難看?

  沒想到慕榕一向大而化之,真計較起來,有如針尖對麥芒,一點兒也不肯吃虧!

  皇后倒是沈得住氣,厲聲斥責墨景熙道,「熙兒,此事是你處事不周,委屈了榕兒,日後切不可再犯!」

  她慈愛地凝視著慕榕,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榕兒也真是的,以往處事的氣魄哪兒去了?妳是熙兒唯一的正妃,他平日朝中政事繁忙,妳更要好好治理後院,切莫讓這等以下欺上之事,成為外人笑柄。」

  皇后是誰?她可是太后以下後宮一把手,幾句話妥妥的把責任推到慕榕身上。

  王妃掌管王府後院天經地義,自己無能就算了,還敢責怪勤於政事的丈夫治家不嚴?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慕榕也沒狡辯,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臣妾謹尊皇後娘娘教誨,定會好好替王爺管理後院。」

  至於怎麼個管理法,不要問,問了你會怕。

  她一向親切待人,但有仇必報,讓她鐵了心復仇的話簡直不是人!

  本來以為事情至此也差不多該落幕,太后當然不可能重重責罰墨景熙,接下來就會讓四王夫婦跪安出宮,至於該怎麼管後院,他家的事。

  沒想到太后還不肯罷休。

  她老人家捻著十八子手串,莊嚴雍容,淡淡說道,「夫之所貴者,和也。婦之所貴者,柔也。榕榕可要謹記在心,切勿為了表面的和睦,再把皇家賜予之物,隨意打賞下人,即便是換口飯吃,也萬萬不可。」

  此話一出,又是一個直勾勾的殺球。

  不僅墨景熙變了臉色,皇后也美眸圓睜,不知太后此言究竟為何意。

  只有慕榕心下瞭然,眉心微微皺起,太后消息過分靈通了吧?這件事就連墨景熙也沒調查出來,她久居深宮,又是如何得知?

  雖然慕榕當初讓小蕊去放消息,為的就是今天這個局面,但凡事太稱心如意,難保不會有詐。

  從剛剛到現在,太後有意無意地一直在幫她鋪梗,僅憑著母親蕭媛的一點情分,恐怕也偏心得太過了。

  畢竟墨景熙才是太后的親孫子,她只是一個外臣之女,說到底,連根蔥都不是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