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賞你

  不遠處,傳來忍俊不住的輕笑聲。

  「我說姑娘,妳怎麼走路不長眼哪?」這欠揍的聲音聽著耳熟,肯定是多日未見的青洛沒錯。

  慕榕用力眨眨眼,適應了黑暗以後,借著月光勉強能辨認出有三個人站在林子邊緣。

  青洛笑嘻嘻的倚在樹榦上,玄蒼想笑又不敢笑,唯有赤炎依舊一張冰塊臉,抱劍默默守在一旁。

  「我說青洛,你怎麼出門不帶腦呢?」慕榕沒好氣的懟了回去,當她願意撞得眼冒金星嗎?這下子出師未捷,真是個壞兆頭。

  青洛嘴角一抽,深知論起耍嘴皮子,無人能跟姑娘一較長短,況且主子銳利的眼刀子已經射了過來,他還是識相點好。

  「當我沒說。」他縮了縮脖子,指指一旁的大石,裝模作樣的打躬作揖,「主子、姑娘請坐,容小的為各位娓娓道來。」

  雲霄等人早就習慣這傢伙什麼尿性,也難為他這麼歡脫的性子,竟然能擔當起刺探軍情的重責大任。

  有任務在身,也不須較真禮數,眾人極有默契的席地而坐,以雲霄為中心點圍成半個圈。

  「你們也過來吧。」雲霄沈聲說道,林子里便又刷刷躍出十名黑衣人,恭敬的行了禮,整齊劃一的在外圍坐下。

  慕榕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群訓練有素的黑衣暗衛,暗自揣想,他們身上的氣勢倒是很像現代的特種部隊,神秘而強大,專精於秘密作戰,除了死亡無人能擋。

  重點是威風啊,她也好想要有這種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手下,光站成一排就能讓人聞風喪膽,多有面子啊.……

  青洛正忙著分發乾糧麵餅,就連雲霄也不例外,和大伙兒一起就著水吃餅。

  那麵餅作法很簡單,麵粉稍微發酵,加上少許食鹽跟芝麻烤制而成,軍旅或長途遠行之人時常會隨身攜帶。

  「姑娘,吃嗎?」青洛有點遲疑,遲遲沒有把麵餅遞給慕榕。

  他們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出任務時吃口糧充饑習慣了,也不知道主子會把姑娘帶來,沒給她準備別的食物,怕是她會吃不慣。

  不過慕榕倒真沒那麼講究,

  「吃。」慕榕豪氣的正要接過麵餅,雲霄卻攔住她的手,淡淡地說道,「不是讓妳帶吃的了嗎?」

  慕榕一呆,這才想起臨出門前雲霄特意要她帶上的栗子糕,她掏出油紙包,才一攤開就聞到淡淡的桂花清香。

  這.……她面有難色,乾巴巴地望向雲霄。

  大伙兒都吃的是淡而無味的口糧,她自己吃香噴噴的糕餅,多不好意思呀?

  青洛的鼻子可靈光了,都給姑娘送過好幾回了,哪能聞不出是十玉齋的栗子松糕。

  他嘻嘻一笑,誇張地拍拍胸口,貌似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啦,這口糧要是吃不慣的人肯定會肚子疼,姑娘就吃栗子糕吧,還養胃呢。」

  主子也真是的,話不說清楚,人家哪能感受到他高冷外表下也有一顆體貼入微的心?

  估計還是得靠他這個小機靈鬼才能成啊。

  慕榕也不忸怩,笑盈盈的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拈起一塊栗子糕塞進嘴裡,細膩鬆軟,香糯可口,心底漾起一股暖流。

  好似她不是跟著來殺人放火,倒像是特地來荒郊野嶺賞月野餐。

  眾人以乾糧權充晚膳,青洛開始滔滔不絕地彙報他蹲守兩日的所見所聞。

  話說那日在南華山,兵器庫被赤炎、玄蒼等人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士兵倉皇撤退,借著夜色遮掩,一路行軍來到距離京城西郊尚有數十里的石脆山。

  領頭參將叫陳壽,他一進山什麼也不幹,就下令讓士兵白日紮營,埋鍋造飯。

  青洛眼巴巴地在樹上蹲了一整天,餓了也只能啃乾糧,看著那群手下敗將吃香喝辣,內心著實不爽。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入夜以後,不出青洛所料,這群白天無所事事的士兵開始有所行動。

  陳壽一聲令下,數百人化整為零,分批從三個方位離開駐紮地,似乎是想掩人耳目,好幾隊人滿林子亂竄,無厘頭的行動讓人摸不著頭緒。

  不過青洛才懶得跟這群自以為聰明的傢伙一般見識,他從頭到尾目標明確,盯緊了陳壽的動靜。有道是擒賊先擒王,管底下的小兵瞎折騰幹啥?

  以陳壽和數十名士兵組成的隊伍,一直遊走在密林的邊緣,青洛仔細觀察過他們的路徑,都是繞著一個山洞在兜圈子。

  天色黑暗,青洛也沒有貿然進入洞中查看,以經驗法則看來,該來的總歸跑不掉。

  果然,到了戍時三刻,異變橫生。

  分散在林中的士兵一個都沒有出現,空氣中隱約飄來濃厚的血腥味。青洛察覺事態有異,也不打草驚蛇,耐心地蹲守在山洞附近靜觀其變。

  以陳壽為首的隊伍走出密林時,身上未消褪的殺意和血跡斑斑的戰甲已經說明一切。

  那些被分成幾個小隊的士兵,恐怕都已被殲滅殆盡。

  「滅口?」慕榕聽到這裡,忍不住驚訝地插嘴。

  她皺眉望向雲霄,他卻依舊淡定,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不只是他,所有人幾乎連眉毛都沒抬動一根。

  青洛肯定的點點頭,「就是滅口沒錯,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當時林中風聲颯颯作響,殺意凜凜,山洞裡突然有了動靜。

  黑暗的甬道冒出一群頭戴面具、手持弓弩的黑甲兵,就連殺人不眨眼的陳壽都變了臉色,流露出戒慎恐懼的神情。

  他長刀拄地,向為首的男子單膝跪下,恭敬地稟報道,「將軍,除去末將的心腹三十人,其餘五百七十二名士兵,皆已斬殺,屍首埋入天坑,絕計無人能察覺。」

  那戴著鬼面的男子微微頷首,「做得好,本將軍該如何賞你?」

  陳壽麵色一喜,俯首道,「多謝將軍,為助將軍大業,末將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鬼面男子手撫長刀,良久才緩聲開口,「如此,便如你所願。」

  刷的一聲,長刀出鞘,瞬間手起刀落,一招就砍下了陳壽的頭顱。

  飛濺的鮮血在月光下觸目驚心,他卻不為所動,語氣森冷如來自地獄的惡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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