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為天人

  眾目睽睽之下,慕安從席位上扶起一女子,緩緩走向前。

  眾人看得清清楚楚,如假包換,正是慕榕。

  她身穿湖藍色衣裙,配戴綠松石頭面,和下午在御花園的裝扮一模一樣,連一根簪子都沒有亂。

  慕榕緩緩步下階梯,在眾人呆若木雞的目光中款款走到御前,盈盈一拜。

  「臣女慕榕叩見皇上、皇後娘娘。」嗓音清亮動聽,眼眸清澈澄然,沒有一絲心虛或猶疑。

  在場許多人都是睽違半年來第一次見到慕榕,就連墨天騏都微微一愣,這還是印象中那個讓人看了眼睛疼的小姑娘嗎?

  月色靜好,慕榕身姿綽約,有如籠罩在銀燦燦的流光之中。

  雖然臉色蒼白,但氣質清冷,飄逸如一方秋水,在眾家小姐爭奇鬥豔的裝扮中更顯得清新脫俗。

  那些還沒娶正妃的皇子們看得眼睛都直了,如此絕美容顏,說是驚為天人也不為過。

  墨景熙是眼瞎還是中邪?對著如此美如天仙的妻子,還能幹出寵妾滅妻的混帳事來?

  京城第一才女楚晴嵐又如何?就算慕榕虛有其表,骨子裡是個草包,但總歸擺在家裡當個花瓶供著,也是賞心悅目啊。

  再說了,她後面還有一整個慕家當靠山,那是多缺心眼兒,才能把人家折騰到要去大理寺告官?

  皇子們望向慕榕的眼神,有如看著一塊肥肉,恨不得立刻挾到自己碗里才好。

  這些灼灼的目光之中,有個人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正是坐在太師府席位斜對面的顧旻。

  那女人詭計多端,滿肚子陰險狡猾的壞主意,不可能輕易著了皇後娘娘的道。

  慕安一站出來說話,顧旻就料到這是在為慕榕先行鋪墊,恐怕用意是在氣死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吧。

  每次出場都要這麼驚心動魄,還真是生怕人家不記得她京城惡霸的名號。

  顧旻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很悠哉的自斟自酌,想必又有好戲可看了。

  夜色低垂,一輪明月越發明亮,瑩瑩柔光披泄在玉色的宮殿,那伏在地上的纖細身影,看得皇帝說不出的心煩氣躁。

  「平身。」墨天騏沉吟良久,終於開口,語氣卻極為嚴厲,「慕榕,朕命妳從實招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天子威嚴凜凜,稍有不慎便是殺頭的大罪,慕榕卻絲毫不見懼色,有條不紊地開口。

  「啟稟皇上,臣女今日奉皇後娘娘懿旨入宮賞花,許是著了涼,偶感不適,又不敢拂逆皇後娘娘美意先行返家。是以方才一直待在母親身旁,半步未離。」

  她聲音清脆,有如十三弦上迸珠璣,煞是悅耳動聽。

  話鋒一轉,隱約帶著委屈。

  「至於東和殿究竟發生何事,臣女自然不知,也不明白為何這小太監為何敢以片面之詞,誣陷臣女做出不可告人之事,甚至讓皇後娘娘斷定臣女有罪。還請皇上明察,還給臣女一個清白。」

  不僅敘述條理分明,還字里話外夾槍帶棒,硬是把皇后給拖下水。

  墨天騏越聽越頭疼。

  特么的,他有預感今晚的秋月宴又要變成一場笑話。

  皇后這女人平日表現得豁達大度,知所進退,為何非得要在慕家的事情上過不去?

  瞧瞧慕榕那泰然自若的模樣,跟她老子、她哥哥如出一轍,完全挑不出毛病。

  慕家的風格一向如此,對手下一步棋,自以為勝利手到擒來,沒想到人家早就想好怎麼還你一百拳。

  墨天騏微微頷首,看來這小姑娘盡得慕太師真傳。

  見皇帝默不吭聲,皇后輕敲桌面的手指一頓,眸底露出了一絲冷意,語氣也有些森然,「聽妳的意思,是本宮誣陷妳?」

  慕榕低垂著眉眼,惶恐道,「臣女絕無此意,皇後娘娘一向對臣女疼愛有加,且母儀天下,言傳身教無不讓人敬服,又怎會任由這小太監蒙蔽聖聽?想必娘娘一定會明察秋毫,為臣女做主。」

  她姿態擺得極低,活脫脫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小心藏起了唇角一抹譏誚的笑意。

  尊敬的皇後娘娘就繼續演吧,接著演,盡量演!

  演一出自取其辱的大戲,讓這秋月宴更加熱鬧,豈不是錦上添花?

  皇后臉色微沉,掐緊雕花扶手,妝容精緻的臉上籠罩著寒霜。

  不過就是個沒見識的小姑娘,使些雕蟲小技,就想瞞天過海!

  在皇后看來,慕榕必定是害怕東窗事發,才匆匆趕來秋月殿,慕家人串通好一起包庇她的行蹤。

  當眾說謊,這可是欺君的大罪,慕太師還真以為他的地位穩如泰山,國君不會降罪於他?

  皇后心中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要是不能作為熙兒的助力,不如逮著機會連根拔起!

  「方才妳說一直待在太師夫人身旁,半步未離,此話當真?」

  皇后質問的口氣有如審訊犯人,蕭媛眼眸微眯,將手中的酒盞啪一聲放到案上。

  感受到娘親的怒火,慕榕一個機靈,連忙開口道,「回皇後娘娘,臣女方才的確一直待在秋月殿,不知娘娘質疑所為何來?」

  哎喲喂,她娘親不是好惹的,要是讓蕭媛站出來跟皇后杠上,那事情更難收拾了。

  如此絕色的女子,還柔柔弱弱的訴說委屈,任誰心都會先軟了幾分。

  墨天騏也不例外,他語氣漸趨和緩,溫聲道,「妳且如實說來,今日在賞花宴之後,都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慕榕把皇后的自信都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偷笑,臉上依舊擺出一副我好委屈我好冤枉的模樣。

  「臣女今日隨同母親在御花園賞花遊玩,和幾位小姐都說過話,像是楚大學士家的晴萱小姐,還有中書令大人家的寧雨桐小姐,都可證明臣女一直待在御花園。」

  她按了按眼角,拭去兩滴不存在的眼淚,才繼續輕聲說道,「後來有位宮女姐姐前來傳旨,說是太後娘娘命臣女前去仁壽宮請安.…..」

  墨天騏臉色一變,怒斥道,「胡說!太後娘娘鳳體微恙,近日一直待在宮中養病,閉門不出,連朕都沒見上幾面,又怎可能命妳前去請安?」

  好大的膽子,搞事都搞到太后那去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